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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新賭王:港年輕人是寵壞的孩子


http://news.wenweipo.com   [2014-12-21]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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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新賭王」呂耀東先生

【文匯網訊】12月20日是澳門回歸15周年。銀河娛樂的掌舵人呂氏家族,澳門賭牌六分之一的擁有者,是澳門回歸15年來,這方彈丸但獨特土地上經濟、政治、社會生活的闖入者之一。如果考慮其此前並無任何經營博彩業的經驗,稱之為最大的闖入者,也不為過。呂氏家族從香港起家,北穿羅湖,南渡珠江,成了名符其實的過江龍。

據南方人物周刊報道,在與有著澳門「新賭王」之稱的呂氏家族「前鋒」呂耀東先生接觸的105分鐘裡,我們聊了公司管理學、商場戰爭學、家庭教育學、城市發展學、政治經濟學。按照那一天銀娛股價的漲幅計算,在交易時段的平均每105分鐘裡,呂氏家族(占股65%)獲利達港幣240萬5101塊5毛5。

銀河娛樂集團的副總裁呂耀東先生遲到了。

我們在銀河度假村33層的會議室等他。從窗口望出去,斜對面便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澳門部隊——高舉「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標語。

「我們這是最安全的地方。」銀河娛樂的公關經理馮佩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銀河臨街便是正在修建的輕軌,從機場開過來,有一站駐停這裡。街對面是氹仔的舊城區,吃豬扒包最正點的地方。這邊是賭城——浩蕩的「銀河」,隔一條街是夢幻的新濠天地(英文名cityof dream),背後是洋氣的威尼斯人。如果穿越到銀河度假村的另一面,從200米寬的水面延伸北望,便是珠海轄區內焦急等待開發的橫琴二島。

銀娛的總裁是呂耀東的父親呂志和先生。今年年初,根據彭博估算,佔有銀娛65%股權的呂志和身價總計超過296億美元,超越了他的幾乎同齡的高爾夫球友李嘉誠,躍居華人首富。但同一日,彭博更正呂志和持有銀娛股權為51%,身價修正為237億。首富仍為李超人,呂為第二,但這無礙呂氏家族從此被譽為「澳門新賭王」。呂42%的財富來自家族在12年前摘下賭牌後的成果。

香港媒體稱呂氏家族在澳門是「神仙一樣」的存在。旗下的賭場及度假村僱員達1.6萬人,創造就業機會,造福著本土居民。目前,澳門整體的失業率低於2%,這在經濟學上,幾乎等同於實現了家家有飯吃,人人有事做。

我在報章和網絡上讀到過呂耀東。這位出生於1955年的香港第一代「富二代」,在美國接受高等教育,更喜歡旁人稱呼他Francis。他的專業是土木工程學,70年代獲結構工程學理學碩士學位,「想著回來幫爸爸蓋房子。」他一回港便被父親安排在最基層的礦場,和工友們打成一片。他自那時起養成早七點起床、晚七點下班、一周工作七天的習慣,故得外號「三條七」。

他看上去風度翩翩,是西洋范兒的儒商。他的手下人說,他不高興的時候便不說話,沉默的壓迫感更令人緊張。

他是細節控,考慮周全。根據《商界》報道,他在自家會所吃吞拿魚三明治,發現魚料有欠,立即提醒廚房。在離開會所5分鐘後,收到公司餐飲部的郵件,稱「已經改進」。路過電影院,發現動畫片《怪獸大學》海報與某部香港情色片海報並列,立刻讓工作人員調整。

呂先生的出現比預定晚了50分鐘。他以道歉開場,「可能是因為賽車,比較堵。但這不是理由,還是我們遲了,耽誤你們的時間,不好意思。」

訪問在11月14日(週五),週末便要進行格蘭披治大獎賽。馮小姐早上從香港乘渡船上班,從碼頭到公司,往常15分鐘的路途,走了45分鐘。她兩地辦公,香港辦事處在立法會舊址,位於中環,這段時間也只能步行進出。

2001年底,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啟動賭牌重新分配,打破40年來何鴻燊一家經營博彩的壟斷局面。賭牌一變三、三變六的歷史性演進中,這片土地的幹勁被極大地激發。大陸遊客自由行逐步放開,為這股幹勁帶來了充足的消化對象。

殖民的歷史,為澳門遺留下單一的經濟模式、經過妥協但並不成熟的政體、多元的文化和慾望的名聲。合法博彩作為龍頭,帶動龍身產業——旅遊、會展、休閒娛樂、購物——一起騰空,讓澳門的人均GDP躍升至世界第四,在博彩專門領域,也已超過曾經驕傲傳奇的拉斯維加斯、大西洋城和蒙地卡羅,坐上世界賭城頭把交椅。連從國外寄信回家,澳門人也終於可以把地址末端的viaHong Kong給省略掉了。

和國際地位一同提升的,是房價。尺價由當初的300澳門元到今天的1.5萬元。

澳門當地人氣網站cyberCTM.com上有這樣一則小測試:我對澳門回歸15週年的小感想。截至12月9日,距離澳門回歸紀念日還有11天時,認為「各方面都劃時代轉變」的占17.95%,「社會繁榮穩定」占7.69%,「懷念以前的小澳門」占30.77%,而多數人(43.59%)都把票投給「搵錢容易,買樓難」這個選項。

「對面山坡上的民宅已經要1000萬一單元,那裡可以看到金光大道,很美的。」馮小姐指著那些遠眺賭城的居民樓說。

「銀河」的地理位置基本可以說清它的處境。既要確保政治正確,又要顧及商業強敵環伺。既有拉斯維加斯模式,來自前合作夥伴的對比,也有源於老賭王何鴻燊家族成員何猷龍一支的夾擊。總之,既要與古老共存和相處,又要與未來相互打量。

澳門銀河(Galaxy),就跟它的名字一樣,大。2200間客房,萬名工作人員,五十多間食肆。450台賭桌,1300台老虎機。兩棟主樓之間的花園上,4000平方米的全球最大規模的空中衝浪池,長約150米的白沙灘,由東南亞空運而來的350噸白沙鋪就。

它的外觀高聳而耀眼。金色玻璃鑲嵌在石質外牆上,金色寶蓋狀的穹頂冠於主樓,整體樣貌類似緬甸皇宮。

只佔度假村面積5%但有著核心地位的博彩區域,明燈高懸,仍以金色為主,連免費茶水的容器都是大大的金色葫蘆。中庭的位置擺著「全澳首展,全球最大」的100公斤金幣,1300px的直徑及75px的厚度,99.999%的純淨度。還有百家王中王獎金(4100萬),珵新地塔疊起來,在中場及博彩區域以外的購物大道上都有擺放。這些最直白的財富象徵,封裝在透明的容器內,直達人的感官。簡體字、銀聯標,荷官的普通話也說得順暢,對於大陸遊客來說,賭場的感覺不太像跨越了一種文化或者體制。如果趕巧再圍觀一場中國方言的爭吵,就更具親切感了。

貴賓廳設置在賭場的高層,直通那裡的電梯甚至安裝了歐洲宮廷范兒的座椅,儘管電梯抵達只需十幾秒鐘。

銀河酒店房間的插座是中國大陸制式的,而且各角落都有免費WiFi,這在很多港澳酒店都屬少見,更不要說銀河的穿梭巴士上無線網絡信號好到即使在臨近的道路兩旁都可以輕鬆連接。

陸客已經是影響澳門這座小城的最顯著因素。走在夜晚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的友誼大道上,我被一對有著中原口音的男女攔下來,他們看起來很親切,一開口是:朋友,我們跟老鄉走散了,能否給點錢吃飯?

相隔幾條街,走上葡國的碎石徑,通向建築風格截然不同的澳門半島老城。鋪路的石塊是當年葡國來的船壓艙用的。他們卸下石塊,滿載東方的貨物後離開。在保存良好的騎樓街市裡,分佈著大中華美食的代表們:東北水餃、蘭州拉麵、重慶烤魚、東來順、剁椒魚頭、瓦罐湯、刀削面。電訊店門口的廣告牌上書寫:「iphone6現貨,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歡迎刷銀聯卡」。

澳門銀河酒店的水晶大堂中心是鑽石噴泉,每隔半小時,便會有音樂響起,池中巨大的「鑽石」在水瀑中緩緩升起,藍紫色的炫目燈光環繞,四周堂壁配合之燈飾如孔雀開屏。這是免費演出,提供給不住在銀河酒店而只把這裡作為觀光一站的遊客——據酒店工作人員介紹,日均客流達3萬。

所有的博彩度假酒店的大堂都會有這樣標誌性的景觀,展現主人不同的氣質和對客戶群體的判斷。比如美高梅的中庭懸下波浪式吊飾,墜著魚頭,像個巨大的水族館,正中是一擎天柱似的大魚缸,四周牆體修建成城堡樣式;進入永利酒店,隔著玻璃能見到室外的水流溝渠、唐三彩駱駝塑像,夾案的樹木一直通向盡頭的帷幔座椅。

我們在不同的門庭間切換,呂耀東很注重ladyfirst的禮儀。置身於自己的作品中,他對我說:「你就是我們追求的(目標客戶群體)中產(階層成員),你回去願意再回來,我們就成功了。」

目前呈現出來的,還只是銀河的一期工程,隨著二三四期工程在未來幾年開建和完工,它將成為氹仔最富野心的建築群。這得益於作為房地產商和酒店業大亨的呂氏家族的早期經營,經驗使他們老早就拿下氹仔地區最大的一塊地皮。

12年前,在22家強勁的競標者中,呂家聯合美國賭業翹楚金沙的艾德森拿下三張賭牌中的一張,靠的是他們88億元的巨額投資和興建氹仔這塊當時還很荒涼的土地的宏偉藍圖:房中建城。

呂家財富裂變式的飛躍是在「闖入」後實現的。如果人生可以倒帶,所有的決策都可以看上去理所當然。當然,在順序播放的世界變遷中,呂家的故事更像是勤力的人們對社會巨流的戰鬥與因應。

對於投資賭業,呂志和曾謙虛地稱之為「無心插柳柳成蔭」,「我的二兒子(呂耀南)對酒店很有興趣,在美國擁有十多二十間酒店,他亦很希望有機會能在澳門建新酒店,只是因為這緣故。之後做下去,與朋友談如何發展、計劃,這樣便做出來了。」

眼前的呂家大公子繼承了父親的和善與不事張揚。「(進軍博彩業)應該是我弟弟的想法吧,因為當時他已經有關係跟美國一些企業初步接觸,後來我們覺得應該是不錯的,澳門能夠從以前的模式改到現在拉斯維加斯這樣的一個非純博彩的模式,應該裡邊的空間是有的。」

「我們想在氹仔做的,加入亞洲人的習慣和要求,就像衝浪設施、小教堂等,我們稱之為『non-gaming』,即不是純粹的博彩,諸如此類的東西,希望令澳門不要完全只有博彩生意。」呂志和在談到自己的宗旨時說:「第一,務實,盡量控制自己的投資,不是傾盡全力,而是回報要比投資的高,變相令成本降低。第二,管理方面,對員工要有親切感,始終是中國人,較能保有務實的亞洲傳統。」

正是在「亞洲性」上,呂氏和艾德森發生了根本性衝突。

「跟這個美資合作,問題就是他們提出一些要求,我們覺得不能接受……主要是我們對整個市場的計劃有不一樣的發展想法。Partner(夥伴)裡最重要是兩個人想法一致,尤其是股東想法不一致,整個企業根本動不起來的。」呂耀東說。

有媒體將這種分歧比喻為「獨特的中餐館」與「全球連鎖的麥當勞」之間理念與願景的對立。艾德森想複製拉斯維加斯的成功經驗,連酒店房間都要是寬大的套房,而呂氏則認為,在主要客源是亞洲人的情況下,節省空間的做法更經濟實在。還有餐飲方面,歐美人喜歡酒吧,但呂氏對自己客人的判斷是,他們可能對這個沒什麼興趣,而更喜歡吃,不如多開食肆。

「當時我們決定自己來做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抄其他人?最重要當時我們想的是,要發揮自己本身的優勢。我們是一個華資,要還是copy美國人,那你永遠就是人家的copier,永遠是NO.2,所以人家是看不起你的,沒有自己的品牌和概念,是不會成功的。」呂耀東說,「不能夠停在一些當時的小的酒店、小的房子。要麼不做,要做一定要做大型的,在規模方面、品質方面一定要能夠跟他們同樣水平甚至超越他們才能夠爭得過他們。」

失去博彩經驗老到的合作者,呂耀東坦言「不擔心是騙人啦」,但始終相信「只要看準了這個市場裡自己一步一步發展的方向,我覺得我們還是有競爭能力的」。「當時也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麼成功,就是一步一步摸著石頭走過來的。」

呂耀東還在摸石頭之時,西洋大盜與地頭蛇已經開戰。

猶太人艾德森用一年時間,投資2.7億美金,建起金沙酒店澳門新口岸分店。他行動靈巧,借此嘲諷對手、同樣來自美國的斯蒂芬·永利:「永利在這裡是雷聲大雨點小,他晚了兩年半。」永利則語帶不屑,稱金沙是「沃爾瑪式」的買賣。金沙740張賭桌的大眾廳搶下中場業務50%的市場份額。艾德森宣佈:「競爭無可避免,淘汰無可厚非。」坐地主何鴻燊應戰:「在澳門最有經驗的人是我,四十多年從未想過淘汰兩字,誰有本事淘汰誰啊?」並以斥資44億澳門元的新葡京酒店還擊。艾德森高回佣搶奪貴賓廳客源,何鴻燊語出抱怨,前者甩出一句「如果嫌廚房太熱,就別燒菜」。「中國人的廚房是全世界最熱的,但我們煮菜最好味,所以我會繼續炒菜,而且還進一步送叉燒飯。」話落,葡京賭場開始為賭客免費提供叉燒飯。

呂氏的星際酒店於2003年末在友誼大馬路動工,造價30億港幣。那裡是傳統博企短兵相接的戰場。在等待酒店完工的日子裡,呂耀東敲開其他酒店的門,尋求通過收益分成的方式,與沒有賭牌的商家合作。參與到賭場經營的第一天,巨額籌碼和現金堆積在賬房,縱是數學成績向來優異的呂家大公子,一下子也不知如何填平紙上兵法與實際戰鬥之間的溝壑。他想起父親的經驗,便從美國找來博彩業的專業人士加盟銀河。

當被問及涉獵自己完全沒有經驗的領域,違反「不熟不做」的老話,信心從何而來時,呂志和說:「你見我涉獵那麼多行業也可以知道,根本不是靠自己一個人,一定要找專才幫忙。澳門的話,每個範疇均有專才幫忙——財務、娛樂博彩、機械、未來發展、裝潢、marketing(市場營銷),要將他們的技能融入業務。」

在服務於他人的富麗堂皇中,呂耀東說,自己平時的休閒便是牽一隻狗,或者「逃」到台灣日本或泰國,去個三四天,只要離開香港澳門,「就睡得好些」。平日裡,他的工作時間被兩個碼頭平均分割,兩邊奔波,「壓力好大」。

一家之主呂志和先生的業餘愛好比兒子要豐富一些。他是培植羅漢松及飼養錦鯉的專家。根據過往的材料記載,他家裡有一株四百歲的羅漢松,養了數十尾錦鯉。關於錦鯉,還有一個小故事。他介紹一對日本魚商夫婦打開在香港的錦鯉市場,令後者收入頗豐,心存感激,常寄機票邀呂氏兩夫妻赴日遊玩。呂氏,常有這樣的成人之美。

在銀娛旗下大倉酒店門口,也栽著株羅漢松,「上了很重的保險。」馮小姐說。

大家談論起呂老先生,尊稱「博士」,說他身體好又熱愛工作,現在還經常跑工地。呂耀東說,「我爸現在去工地沒有太多了,現在反而是我(去得多),我爸今年都85歲了,不應該要求他常常到工地去。」

呂志和每天作息規律,堅持工作8小時,早餐時間亦會與公司管理層人員邊吃邊聊,瞭解下屬想法。也會堅持鍛煉,打一小時高爾夫再回公司。他並不覺得自己需要退休,「我不是一個野心大的人,只是喜歡工作。」「我這年紀退休能做什麼?賞魚最多也就賞一會,難道還能跟它游泳?」

「當年我父親還是好關心我們的工作的。我們倆長時間溝通,特別是大的事情,他那麼多智慧,所以跟他談,有好多啟發。」呂耀東說。

呂志和少年時代就顯露出經商的天分,從食品零售起家,做過汽修、石礦、酒店、房地產等諸多門類,以投資穩健,踏實做實業著稱。

上世紀60年代,他投資安達臣道石礦場1.6億,得以說服銀行同意其分期付款的理由在於「自己做生意手法較穩健,當時除建築材料外,也有其他生意幫補」。

「即使我給大浪沖走,也有一條大纜抓著,可以站起身等待第二回合再來。」呂志和說。

他向來謹言慎行。媒體描述他平時出入之場合,除了自家的酒店和公司之外,極少現身香港上流社會盛行的舞會或豪華酒店。連一度衝上富豪排行榜頂尖位置時依然戴著他那頂短簷鴨舌帽,「我還不是跟你們一樣,食魚蛋粉、喝鴛鴦(奶茶)。」「謝謝大家抬舉。不過我覺得做人還是要平常心,不要看財富後面多3個零還是4個零。」

他也從不介入任何口水爭端,頂多在別人批評其「保守」時反駁:「別人說我作風『保守』,因為我只會實實在在地幹事業,但如果是『保守』,卻又為什麼做那麼多不同類型的生意?」「我做生意的作風,或許可以說是在『不冒進』和『不保守』間找出一個平衡點。」

呂志和的生意經,強調誠信共贏,不能讓夥伴吃虧,也毋需把對手趕盡殺絕。

關於合作夥伴,他講述過這樣一個故事。早年他與一間公司合作買樓。待到出售時,夥伴認為應該開價1500/英尺;呂認為應可賣更高的價錢。夥伴說:「那麼你以1500元一英尺買下我的部分我便滿意了。」呂說:「我對價錢很有信心,但不想低價向你購入,因為不想討你便宜,不如就試試一起以1700一英尺推向市場,先看市場反應吧。」第二天八成單位以超過1700一英尺售出,第三天便全部賣光了,夥伴當然為多賺了錢而高興,兩人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當時我想,我不為了多賺少賺幾百萬變得窮了或富有起來,但若做了一些人家非議的事,就會留下一個不良的印記。」呂說,即便面對勁敵,也應求共存。

「人總有假想敵,但在商場上這想法是錯的。……不要硬搶別人的東西,要大家都有地位,都能生存。」

共存對於現今澳門的賭業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課題。雖然學界業界對於供應是否飽和的問題展開過討論,尤其在世界或中國大陸經濟運勢發生起伏之時。但十多年來澳門賭業收入的非常規性增長頻傳喜訊,對供應量的商討被淹沒到發聲無力。但博彩巨頭們依然在算盤上撥弄著經綸——澳門目前仍然存在遊客滯留時間過短的問題,若6家協同互補,提供差異化的休閒娛樂服務,給遊客更多選擇,就會增加他們在澳門消費的整體時間。這對於每一個賭牌成員來說,都很重要。

2009年12月,作為回歸10週年的禮物,中央政府贈送的大熊貓「開開」、「心心」乘坐包機抵達澳門,由特區警察護送到路環石排灣郊野公園的大熊貓館。大熊貓館是由銀河認捐的。世界大熊貓基金會行政委員會主席何偉添在接受《南方週末》採訪時說,除了回報社會,銀河也有自身利益的考量,「有熊貓館,客流量和停留時間將大大提升。」

在澳門即將迎來回歸15週年慶典的6月22日,雌性熊貓「心心」因腎衰竭死亡。當日深夜,澳門特區民政總署召開緊急記者會。特首崔世安表達傷感,並向中央報告,希望中央再送一隻。在其11月發佈的《2014年財政年度政府工作總結》中提到:「民政總署一如既往嚴格執行各項工作,並保持與國內外專家學者的緊密聯繫,讓『開開』繼續在澳門健康成長。」

根據新華網報道,兩隻黑白萌物是特區政府進行公民教育的「生動教材」。

在柯邦迪前地,民政總署設立了「公民教育資訊廊」,其中的主題是「我愛大熊貓」。在勞動街上的中葡職業技術學校,「慶祝澳門回歸祖國15週年學界藝術作品展」匯聚了全澳門中學生的繪畫與攝影作品,兩幅獲優異獎(最高獎)的繪畫作品都以大熊貓為主題。其中一幅裡,一大一小兩隻熊貓居於畫面正中,背景是蓮花以及西式建築。

「隱喻了澳門中西文化交匯的歷史特點,也清晰地表達了借由熊貓這一符號傳遞的認同之情。」新華網說,「作為公民教育的『參與者』和『獨門秘器』,『開開』『心心』無疑也做出了自己獨特的貢獻。」

對於公民教育、國情教育,呂家向來很關心。他們連續第六年冠名贊助「銀娛澳門杯——青少年國情知識競賽」。呂耀東還專門向我們提到:「未來我們銀河(會)成立一個13億的基金,希望能夠把這一批基金拿出來培育我們澳門的年輕人和我們國內的年輕人愛國愛家,搞好德育方面的事情。我覺得特別現在香港的年輕人出現(『佔中』),我希望澳門不要出現同樣的情況。」

呂家的民族情結和政治判斷由來已久。當年呂志和送兒子去美國讀書時囑咐:「我送你去美國唸書,希望你能學到更好的東西。但你是中國人,有一天國家需要你了,香港需要你了,你應該回來。」當然,70年代的香港房地產業如火如荼,又與呂家家業對口。在拿到碩士文憑當天,呂耀東即飛回香港:「當年我爸的事業剛開始,企業裡邊規模比較小,人才也比較少,所以作為我們比較傳統的中國人家庭,還是願意趕快回去幫助家庭,把家族企業做得更好一些。」「當時美國經濟比中國好太多,留在美國能賺更多的錢,過更好的生活。但在當時,誰能想到21世紀是屬於中國的,現在誰都知道中國最厲害了。回頭去想父親的話,實在太對了。」

呂志和打拼商場多年,眼光獨到,預判準確是其一大特質。香港財經作家何文翔在1991年出版的《香港富豪列傳》中評價他:「呂志和的發達,也和多位超級富豪一樣,是時勢造英雄,和韓戰有密切的關係,他的發跡,充滿了傳奇性,除涉及個人膽識外,也涉及銳利的投資眼光及加上一點運氣。」這本在香港澳門回歸之前寫就的評傳,羅列了33位商人財富騰飛的過程,並點明他們共同面臨的歷史岔路口:「目前,這些富豪雖然很多都購有政治保險,在外國分散投資,但大部分投資仍集中在本港,目前香港面臨的是回歸問題,人們關心的,是一國兩制是否行得通、共產黨說過的話是否算數,超級富豪這次的注碼是否押中,則要到一九九七以後方能揭曉。」

2008年6月,在香港中文大學做交流時,有位同學曾問呂志和博士,您分享了很多成功的例子,可不可以分享一些失敗的,讓我們參考一下。呂有些意外:「失敗?好像那個沒有真的失敗過。」緊接著,他說:「挫折一定有,但我認為人生最重要是看準環境。當你認為可以做的話,即使失敗了,也只是挫折,不會全軍覆沒。」

1985年,作為深圳外資企業的0001,呂氏家族進軍內地。呂耀東說其時香港市場發展已成熟,需要另尋增長點,他們考慮了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等,最後還是挑了內地作為重點發展。「主要就是看中這個市場比較大,還有就是我們比較相信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們回祖國發展也是對祖國的一個貢獻,總覺得都是一家人。」

呂志和在廣東出生,30年代因為日本侵略而舉家逃到香港,「他對廣東、對江門、對新會都是有感情的。」呂耀東理解父親的決定,既有商業判斷,又有民族情結,「我們好明白作為一個外資,跟我們作為一個港資的身份(是)不一樣的感覺。我們現在到澳門去,回到內地區投資,總覺得我本身就是中國人,同時我們總覺得什麼事都好商量一些。」

與此同時,他們也很清楚風險所在:「不瞭解到時候的市場有多大,法律的程序又不是太明朗,銷售情況又不知道。」

對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呂耀東來說,「中國」曾是一團模糊的存在。學校教育裡沒有這一課,用當時一句平常話講,就是「地圖上,香港羅湖以北是一片空白」。五六十年代,呂耀東在羅湖看到幾千難民試圖衝破界網。那是恐懼感籠罩的時代:「真的有一天中國解放了香港怎麼辦?」70年代赴美讀書,接觸到內地人、台灣人,發現最不懂中國歷史、國情和語言的,就是自己所屬的港人群體。回港後,呂耀東找出史書開始學習。

1995年,呂耀東到你儂我儂的上海辦公,與當地人士無法用流利的普通話交流,最後只得寫下來。

2004年4月,呂志和與復旦大學EMBA學生交流,有位香港學生提問:我們香港人如果在這邊發展的話,應該要抱著什麼樣的心態?

呂志和回答:「這個問題是很簡單的。你是香港人,你來到上海你懂不懂普通話,你懂不懂上海話,你懂不懂真正的上海話,一定不懂了。我們廣東人講,入鄉隨俗,這個你要花時間的。」

呂耀東可謂是父親意志的堅定秉承者。「在家裡我是一個前鋒。」他下南洋、闖內地、探美國、拼澳門,「我們家開放有無的這個角色,所以那麼多年來,我是走得最前的一個。」他在廣州參與第一個舊城改造項目,一個開工證要蓋50個章,耗時半年,與香港的行事方式——一紙申請,3個月動工——大相逕庭。跟拆遷區的住戶談判,逐門逐戶商量,簽了協議之後有人又反悔。在香港,一切交給司法。可在內地,「必須做出一些妥協」。

他極注重與人的溝通,甚至會專門為自己普通話講得不夠地道而跟我們道歉。

「做生意裡面,最後是人與人交流的結果。」呂耀東說,「當然法制最重要,在法制不是最健全的情況下,人與人之間的互相信任感就好重要。」

臨近澳門回歸紀念日,澳門人已經開始議論:習近平將蒞濠江,會帶來什麼「禮物」?

2009年1月,正值金融危機的當口,時任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訪問澳門特區,寄語:「有困難,有辦法,有希望。」

今年11月12日,中央給香港送了份大禮,宣佈自17日起,每日人民幣兌現上限取消。澳門人投去羨慕的目光,也私下猜測:橫琴口岸24小時通關板上釘釘了吧?會不會送澳門水域?

11月20日,距離紀念日整整一個月時,消息傳來,自2014年12月18日零時起,橫琴口岸24小時通關。一件禮物已經降臨。

進入12月中旬,「澳門各界熱烈期盼習近平赴澳」的節日氣氛愈來越濃。

對於地理上近在咫尺、制度上似乎遠在天涯的橫琴,濠江大佬們多有惦記。這方土地面積是澳門3倍、人口只有六千多的島嶼,東距澳門機場3公里,東北距香港41海里,河面最近處距澳門200米。從金光大道到橫琴,只有一條蓮花大橋的距離。2006年,艾德森曾宣佈將投資100到150億美元在橫琴興建會展度假項目,意圖將橫琴打造成中國的裡維埃拉(Riviera,位於南歐地中海沿岸),甚至打算通過一定路徑將此度假項目與對岸的威尼斯人賭場連接起來。但此後便沒有過審的確切消息傳來。

倒是在2009年,一直被理論界爭論可行性的澳門大學橫琴校區得到了國務院的批准。澳大在氹仔佔地只有約0.054平方公里,在橫琴,他們得到了1.1平方公里土地40年的使用權。這所在香蕉地上建起的新校區實行隔離式管理,生動詮釋了橫琴「一島兩制」。

今年3月,呂耀東宣佈,已與橫琴新區達成框架協議,投資100億元人民幣發展世界級度假勝地。銀娛與橫琴的合作項目位於橫琴西南面一方2.7平方公里的土地,沿海有長達2.5公里的海岸線,力爭在2017年珠港澳大橋通車前落成。呂志和對此的規劃是:「不會比迪拜的標誌性建築差。」

拜銀河所賜,橫琴的房價已經開始上漲。

澳門回歸15年,經歷世界與內地政經局勢的起落帶來的悲歡,時而機器轟鳴,建設火熱,時而靜止觀望,焦慮彷徨。博彩業獨大,是他們優越生活的基礎,但也是隱憂。小島經濟一直在探索多元化,但始終沒有尋到明朗的出路。

在33層樓高的會議室裡,呂耀東對銀河娛樂未來帝國的擴張滿懷期待。

「特別在非博彩方面,特別在橫琴方面,特別在(珠港澳)大橋方面,要是能夠把這幾點都作為我們未來澳門的動力,我覺得我們長期來說對澳門前景還是很看好的。」

呂家第三代的長子已經28歲,正在面臨職業道路最重大的選擇。呂耀東說,是否回家族企業工作,尊重孩子自己的選擇。

「現在擁有權和管理權可以分開,所以沒所謂。」他說。

但在兒子去哪裡念MBA的問題上,他幫著拿了主意:「他在美國唸書,在澳門做事,現在回去念商科MBA,最後我們的方向定下來還是在國內念。因為我們覺得認識內地經濟對未來企業發展很重要,我們總覺得未來香港和內地的經濟交往會比現在更密切。」

2011年,呂耀東和父親呂志和(右)出席澳門銀河綜合渡假城開業發佈會

對話呂耀東

轉型在Next Generation

人物週刊:在我看來,「銀河」這個名字不僅明亮而且是特別有野心,包括你們的建築方式也是這種感覺。你在從商方面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嗎?

呂耀東:我應該說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吧,野心和理想不同,我總希望有動力精益求精,把我們現在的事情做得更好,我希望我們是良性的競爭,我希望向正能量的方向去做。我常說,wehave to do it right way,就是我們要成功,不過我們要用正確的方法去成功,不能夠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我們企業的責任,比如說我們對員工的責任,我們對社會的責任,我們對股東的責任,這個要求都是有的。所以我覺得不是一個野心,『我要把這個市場全吞下來』,我們希望裡邊能夠有教育的感覺,每一天有進步,同時還是用一個比較正確的方式去做的更好一些。

人物週刊:比如在員工的問題上,怎麼做到負責任,「有教育的感覺」?

呂耀東:Communication(溝通)吧,就是交流多一些。我們現在員工一萬多人,我覺得他們要問自己,是不是他做的東西都能夠support(支持)這個「傲視世界,情系亞洲」(公司的slogan)這個大方向,這樣他們做事就不會錯得太厲害。

錯一定有的,怎麼會沒錯,我現在每天都犯錯。不過我總覺得,要是我們能夠(看到)80/20rule(原因和結果、投入和產出、努力和報酬之間本來存在著無法解釋的不平衡,鼓勵特殊表現,而非讚美全面的平均努力),就很好了。目前來說我經營的概念是:膽大心細。把每一個事情看得清清楚楚,百分之百沒錯地去做,一定比別人慢,一定沒有機會了。……所以一定要有冒險的精神,同時心要細,要把這個事情真的看好。每個事情,做得比人家快,同時錯的機會又比人家小,我們覺得我們會成功比人家快一些。

老實說銀河現在今天那麼成功,你說我們有沒有犯過錯?當然有了。只要不犯大錯,小錯一定有的。我常說犯錯可以,問題學(懂)了之後不再重複同樣的錯誤(就可以了)。

人物週刊:你介意分享一下遇到的困難或者犯過的錯誤嗎?

呂耀東:分享一下(猶豫)……比如說,我們的土地資源是比較豐富的,我們的做法跟其他人不一樣,我們沒有把土地儲備一次用光,還是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出來。當時的想法是覺得客人的口味變化得太厲害了。所以一期裡邊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我們希望二期能夠補一下,(以此類推三期四期)這樣下去我們希望銀河的產品裡,從現在開始到未來,起碼20年吧,都是做著最尖端的產品。

回到錯誤。錯誤好多啦。比如說,我們,有一些當時沒看到,澳門的購物能夠在3年就有個天翻地覆的變化。我還記得當年,我們決定一期裡做不做購物商城(時想到),06年澳門的商場是不行的,所有客人來都是先到香港購物然後才到澳門玩而已,然後就回去了。沒想到過去的兩三年,澳門的購物增長那麼好,那麼快。據我所知,今年香港的銷售已經是negativegrowth(負增長)了,我們澳門的購物消費還在增長。這個是我們當時沒有看好的。還好我們二期裡能夠把當年的錯誤補一下,二期裡一個比較重點的元素就是購物。

人物週刊:今年6月份開始有數據顯示澳門整體的博彩收入5年來首次開始下跌,一直到10月份的數據還是下跌的。有評論認為澳門博彩的高速發展時期已經過去了,你怎麼看這種下跌,以及造成下跌的原因?

呂耀東:(這些話)不是今天(才)講啊——我總覺得過去幾年爆炸性的增長是不可持續的。因為在比較初段的期間,爆炸性的增長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重發賭牌後)已經發展12年了,是不是每一年都能夠這樣增長呢?我覺得這個(幅度)是不可持續的。長遠來說,我對澳門的旅遊休閒還是很有信心的——更多產品推出來,我們還可以恢復正常的(增長率)。每一年都要30%、40%的增長,我覺得不要想得太(貪心)。要是一年裡有10個20個百分點的增長,我覺得是足夠我們六個人(6家持有賭牌的公司)去發展的。特別在非博彩方面,特別在橫琴方面,特別在(珠港澳)大橋方面,要是能夠把這幾點都作為未來澳門的動力,長期來說,我對澳門前景還是很看好的。

人物週刊:數據顯示,博彩的收入佔到(澳門)總收入的95%,而非博彩的其實只佔到5%。你覺得未來這個比例會發生調整嗎?

呂耀東:會的。只要我們未來的博企能夠比博彩多花功夫,多做一些更新更好的產品,未來這個ratio(比例)一定會改變。不過是不是一天之內能夠改變呢?你不要想得太多。這樣的投資,需要時間,投資額度(也)非同小可,因為做一個比較像樣的非博彩項目出來,沒有幾十個億、沒有幾年時間是賺不過來的,這個我們很有經驗。這個方面我們是走對的路,不過你還是(要)有點耐心,才能夠看到ratio慢慢改變。

人物週刊:你預計或者預期這個時間會有多長?

呂耀東:我看nextgeneration(下一代),未來三四年時間裡有更多的非博彩產品出現,所以你問我(時間的話),我看5年之內吧,一定看得出博彩和非博彩ratio有一些明顯的改動。

人物週刊:今年兩會時傳出消息,2020年賭牌續約時間可能要縮短到5年。明年特區政府會進行續牌咨詢。賭牌續期縮短,對於你們業內來說,是否已成定局?

呂耀東:當年的政府好正確地把賭牌年期放在20年,因為經過大的投資項目,沒有一個保障期,人家怎麼會來投資幾百億啊,講笑話嘛對吧?所以當時特區政府也明白,沒有一個時間去保障投資者的風險,人家不會來的。

到現在開放(賭權)12年了,我們的投資我們的盈利,相對來說得到一定保障了,所以續期的時間是不是又是續20年呢?還是年期可以更短一些呢?這個是個比較好的問題去思考一下。

(從)我個人來說,年期短一些無可厚非。可以給予政府更多的主動權,能夠要求我們博企朝著他們要求的大方向更貼近一些,比如說非博彩。這個方面我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前提是20年裡我們博企一定是得到比較合理的回報了,未來我們覺得政府多一些主動權,我們貼近他們,我覺得是未嘗不可的事。

人物週刊:作為一個商人,為什麼你會站在政府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呂耀東:老實說,我們作為一個企業不跟政府配合,我們怎麼會成功呢?我覺得要成功,政府和企業的溝通、互相信任、互相的配合好重要的。所以現在你看有幾個比較明顯的動作裡,我們一起配合政府。第一個,(發展)非博彩。我們現在的博企包括銀河在內主動地在非博彩裡面投資大了好多,我們響應政府的要求,未來我們的產品裡不單要高端的酒店,政府不是要每一個項目都要六七八星級這樣下去。高端客人已經滿足了,一般的消費者來了去哪消費啊?所以明年我們的金都(娛樂城)重新開張,對象就是家庭大眾。第二個,在控煙方面為了員工和客人的健康,(根據)政府的希望,我們把一部分空間從吸煙(區)變成非吸煙(區)。

到今天為止,我們還是跟政府配合(看)到底能不能找(到)一個win-winsituation(雙贏局面)。每個事情我們都希望能夠在合情合理的情況下創造雙贏的局面。

人物週刊:不管是出於休閒的目的還是出於工作考察的目的,你本人會經常出入賭場嗎?

呂耀東:我覺得賭場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工作吧,我個人真的沒有空餘的時間去休閒娛樂,我很多時候都是把經營(工作)作為一種動力。要是真有空餘時間,我反而希望跟家人安靜地過日子吧。我最喜歡的就是星期天到山頂去跑步,就已經好開心了。

人物週刊:在一個很典型的中式家庭裡,父子關係其實是挺微妙挺複雜的。你怎麼形容你跟父親的關係,父親對你的影響是什麼?

呂耀東:這個問題也很好。我是在一個傳統華人家庭長大,對於家庭的觀念比較重,對於前輩還是比較尊重,還是比較能夠聽從他們的話,總覺得他們的思維比我們好,這是第一。第二呢,還是很感恩他們能夠把我們(撫養)長大成人。當年真的好不容易的。當時能夠在家庭裡,父母對我們的健康啊、教育(非常關心),做人的道理能夠講那麼多給我們,我還是好感恩的。

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這一輩人對不起現在的年輕人呢?因為我們太忙了,沒有時間陪伴我們的年輕一代。(在)我們長大的時間裡,我爸爸媽媽每天都跟著我們一起吃飯。吃飯是最好談天的時間,當天的新聞、做人的道理、做錯的功課,都是在那個時間拿出來講的,所以那個時候學了好多好多。現在我們自己一個禮拜到底有幾天時間陪孩子們講話呢?沒有啊,還好我的太太比較顧家,在這個方面填補了一些空白。很多其他人家庭裡,太太跟丈夫都在外邊打工,年輕人都是菲傭帶大,菲傭不會跟你講這樣的話(人生道理)。

我覺得現在80年代(出生的)香港人出現一些問題,沒有愛國情懷,沒有家庭情懷,沒有做人的道理,只是寵壞的孩子,也是我們這一代人沒有做好父母的責任。所以未來我們銀河(會)成立一個13億的基金,希望能夠把這一批基金拿出來培育我們澳門的年輕人和我們國內的年輕人愛國愛家,搞好德育方面的事情。特別現在香港的年輕人出現今天(這個局面),我希望澳門不要出現同樣的情況。

人物週刊:你說的是「占中」?

呂耀東:對。老實說,他們(的行為)一是破壞我們法治進程,香港那麼多年做得比較成功,可以到每個國家、每個城市投資,人家對我們印象好一點,就是我們比較遵守法律,所以怎麼可以對於我們法治進程作出那麼大的傷害呢?我還總說,現在年輕人裡沒有什麼責任(感),追求一些他所謂的理想,再過十年二十年,他們又有家庭的負擔又有社會的負擔,到時候他們會不會做同樣的破壞香港經濟的事情呢?他們未來總有一個結果的,我希望他們明白。

人物週刊:假設你的孩子參加了占中,你會去勸他呢還是允許他去做?

呂耀東:當然不會(允許)啦,我會跟他講道理,還好我的3個孩子裡,對這個事情,可能是我們的關係(比較親近),跟他們講得多,他們比較(認同我)。

人物週刊:他們的觀點和你一致是嗎?

呂耀東:嗯,觀點跟我一致。

人物週刊:你希望你的孩子接你的班嗎,還是已經安排好了?

呂耀東:怎麼說呢?我希望他們能夠接我的班,但這是單方面的願望,真的要他們自己主動爭取才行。現在這麼成功的企業,對年輕人的壓力還是好大的。我有跟我的孩子們講過,現在的管理概念裡,擁有權和管理權是可以分開的,不像以前,老闆一定坐下來去管理,一些專業人士出來管理是非常好的,所以我沒有一定要給他們接班,要是能接班我願意給他們機會,要是真的不願意接班,或是能力有限,還是有別的方向發展,不會一定要接班的。

尊重他們的選擇,因為最重要,還是做人一定要做的開心。

我現在這樣做不是我爸逼我,他沒有逼我做,我還是跟他說,如果我能夠做,我願意做下去。到現在為止我跟我爸是同樣一個想法,過去十年(我們)都沒想過能夠發展到今天這樣的規模、這樣的實力。所以我們現在有一句話常說的,「好感恩的」,我們覺得真真正正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把握機會能夠做銀河這個企業出來,還是非常感恩的。

人物週刊:十八大以後內地反腐的措施,對澳門博彩的影響,你覺得到底有多大?

呂耀東:我覺得這個事情多多少少對澳門的博彩業有一定的影響,這個無可厚非,應該有。不過長遠來說,我們博彩業不是面對這個市場,我們希望未來這個市場裡新冒出來的中產,才是我們的客人群。

中產好厲害的,現在我們看起來五六千萬人(是中產階級),再過十年之後我們估算可能到三四個億,要是三四個億的中產願意到澳門來玩真的不得了。

我們現在看起來不一定要anti-corruption(反腐敗)這樣的生意,這個生意裡,我覺得到未來一定不是我們主要的目標客戶。

我老是說我們現在搞的是sunshinegambling,陽光博彩的意思是希望人家過來是消費得起你,不是來博彩的心態,而是消費的心態。你過來看戲、吃東西、購物都要給錢的,那麼博彩作為一個消費當然都要給錢的,這樣你就不會把財產全輸掉了。

人物週刊:現在(博彩的市場佔有率上)澳博還是排在第一,銀河排第二,你怎麼看待與競爭對手的關係?

呂耀東:老實說,市場佔有率不是我們唯一爭取的目標,好多事情都要在同時間思考的。要是non-profitable business,我們叫作沒有盈利的市場佔有率,我們是不做的。我們是一個商業機構,為了把市場佔有率拿回來(而)惡性競爭太厲害,對自己本身又沒有好處,對整個市場又不好,所以我們覺得市場佔有率只是我們其中的元素(之一),我們的盈利率有多少也是比較重要的,還有我們剛才說的we have to do it right way,你是在博彩方面賺錢了,還是在其他非博彩方面同樣能夠有表現呢?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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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鄭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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