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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7日,「竇唯縱火案」在北京宣武法院開庭審理。當庭,竇唯的自辯非常簡單,竇唯平靜的說道,「我不是故意損壞他人財物,的確是因為一條憑空捏造的假新聞,導致了我失控的行為,我認為虛假的新聞報道禍國殃民。」中新社發
【文匯專訊】竇唯近日做客鳳凰衛視《名人面對面》節目,接受許戈輝專訪,他在受訪中談及與王菲的婚變,堅持認為是「一場陰謀」。他說:「我(當時)完全活在別人的設計當中,造成的這種壞的結果,也是他人的設計所導致的。」
至於2006年5月10日,竇唯因對某報紙關於自己的報道不滿,盛怒之下點燃了該報社門前的一輛汽車。他也透露了自己當時的真實想法,「我就是想讓警方介入,然後也許能夠,他們才能去調查真相。但是就結果來看,好像也並不是我所設想的這樣。」
以下是訪談摘要:
1994年12月,被譽為「魔巖三傑」的竇唯、張楚、何勇,聯手唐朝樂隊在香港紅磡體育館展示了一把「中國搖滾樂勢力」。但是,關於十四年前那個激動人心的夜晚,竇唯的記憶卻與外界給予的高度讚美截然相反。
記者:那天的演出,我記得你開場表現得不是特別的理想。
竇:對,我們當時走台的狀況,要比現場要好。到了現場,演出的時候,特別莫名其妙地就出現了狀況。
記者:為什麼呀?
竇:可能是精力沒太集中,導致了忘詞。
記者:是因為那種環境讓你一下子不適應?
竇:不是,應該是我自己倒霉吧。
竇:最讓我氣憤的是,後來他們這個現場錄音錄像,然後就做發行,但是作為發行來說,如果現場出現了這種錯誤的話,演出結束之後應該進錄音棚去修補,修補之後,這樣才能夠發行。但是他們完全沒有這個環節。完全沒做這個事就直接發行了。這個我覺得是讓我特別氣憤的事。讓我覺得他們居心叵測。
記者:可你、張楚、何勇,你們是公司簽約的,他們是要力捧你們、推你們,他們才有市場,才能夠掙到錢,他們對你們居心叵測,有什麼好處?
竇:我是覺得在他們賺到錢的同時,詆毀你的……詆毀你的形象,詆毀你的。
記者:我覺得這從邏輯上說不通,不合理。
竇:但我覺得有。
記者:哪兒有一個唱片公司,希望毀自己藝人的形象的?
竇:我覺得他們是不是真正的唱片公司,我現在都是個問號,也許真的是一個特務機關。
記者:那特務機關,它應該去搜集中央的情報,而不應該去通過幾個歌手來做文章吧。再說了,事實證明,那一次演唱會根本沒有毀了你們的形象,那一次,到現在很多人回想起來的話,還覺得心潮澎湃的。雖然那個張楚好像也,唱的時候也出現了一些狀況,好像是吉他走音還是怎麼回事,反正他又讓停,然後又重新調。結果觀眾還鼓掌啊,就覺得說你們對音樂都挺嚴肅、挺認真的嘛。
竇:我覺得那是一個滿足了他人的一種不良心態。
記者:什麼不良心態啊?看你們笑話,你的意思?
竇:對,看笑話,然後對你進行貶低,當然這些都是暗示,他並沒有明說。但我覺得會給人造成這麼一種印象,至少我,之後這麼多年來,我對那場演出完全就是一個,我覺得負面的東西更多。
記者:所以至今你還對那場演出耿耿於懷,一點也沒有說。
竇:什麼所謂巔峰,什麼所謂新音樂的春天。那些都是騙人的。
在成為搖滾明星之前,竇唯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小伙,家住大雜院,六歲就學會了吹笛子。1988年,竇唯加入黑豹樂隊擔任主唱,一曲《無地自容》火遍神州。1993年,竇唯簽約「魔巖文化」,先後推出了《黑夢》、《艷陽天》、《山河水》三張專輯。從「黑豹」到「魔巖」,這段在眾人眼中無比輝煌的音樂之路,在竇唯看來卻是一條彎路。他說,直到2000年自己才算走上正軌。
記者:你總強調說,2000年可能算是一個分水嶺。你2000年以後做的音樂就不太一樣了。那你的生活呢?
竇:生活也是從原來的所謂的目標,甚至計劃,然後轉變到不一定。
記者:那每天都幹什麼,是特別隨意,睡覺睡到自然醒。
竇:對。
記者:然後高興了就做,不高興了就不做?
竇:差不多,是這樣。
記者:後海是你經常出沒的地方嗎?
竇:三年前吧。在我第一次婚變的時候,好像有過一種說法是說,你要是婚變了,你會走三年的這種,走背字,三年。
記者:你信這些是嗎?
竇:我也是懷疑,但是事實證明好像的確是這樣。我就真的特別莫名其妙的在後海坐了三年。鬼使神差地起來就去後海,起來就去後海那兒坐著。
記者:你的意思是說,坐的這三年,你就覺得這三年很背?
竇:反正它是一個,在我感覺好像是對我的一種懲罰。
記者:因為通常來講,婚變這樣的事情,不管對男人對女人,其實都有很大的影響。所以如果要是有人告訴你說,婚變以後你會走背字,而你覺得這個走背字的體現是,你在北海坐了三年的話,其實我理解,其實也不是你走什麼背字,就是你的心情上,整個人的狀態上,就是有點一下子不能適應。
竇:的確不太好適應,因為讓我感覺,我完全活在別人的設計當中,造成的這種壞的結果,也是他人的設計所導致的。
記者:你是說前面的婚姻是嗎?
竇:對。
記者:因為我記得你曾經好像對媒體說過,說你覺得之前的婚姻是一場陰謀。
竇:是。
記者:這個詞用得挺不可思議的,為什麼這麼說?
竇:因為我當時的確有強烈的這種感受,現實生活當中,留下的種種跡象,接觸到的海外的這些人給我的印象。
記者:你介意會談到以前的婚姻嗎?
竇:不說也罷。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沒必要對著鏡頭來說這些。我倒是更願意去跟警察說。
記者:什麼意思啊?
竇:就是把我的這些猜測,這些困惑。
記者:你指的是跟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說是嗎?還是跟一個,警察在這,我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一個符號,就是說你認為他是一個具有公信力的人,他是一個執法者?
竇:他可以糾正一些冤假錯案。
2000年,在製作完專輯《雨吁》之後,竇唯不再開口唱歌,只用純音樂示人。那些隨性而發的樂曲,離大眾口味越來越遠;那個曾經讓無數人瘋狂的搖滾樂手,也讓人越來越難以理解。
記者:你燒車那次,那我能問一句嗎?你這個行為是有預謀的嗎?
竇:沒有,我為什麼要預謀這麼一個行為呢。但是因為一直以來,我總有一種不祥吧,這種預感,只不過在那一時刻它爆發了。
2006年5月10日,竇唯因對某報紙關於自己的報道不滿,盛怒之下點燃了該報社門前的一輛汽車。隨後竇唯撥打了110報警電話自首歸案。
記者:能夠去把車給點了這個行為,是挺過激的一個行為,那能夠讓你過激到這個份兒上,它最關鍵的那個導火索是什麼?
記者:你並不是說,那個記者寫了這樣的報道,你馬上就去燒他的車對不對?
竇:對,因為是他們的做法有過分之處,所以才導致我的這種過激的行為。
記者:那你要對他提出什麼要求,道歉還是聲明?
竇:我只想問他怎麼說,聽他怎麼來解釋這個事。之後我怎麼辦,那是在聽到他解釋之後。
記者:結果呢,他就一直沒見你是吧?
竇:對,然後他們這個報社的法律顧問,然後保安人員,然後他們幕後的領導都一直在,不讓這個記者出現。所以約了兩次,兩次他們都食言了。所以我才報警。
記者:其實這種事情,你完全可以交給經紀人啊,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人去交涉。
竇:沒有,我們沒有經紀人。
記者:那時候沒有經紀人。
竇:對。
記者:所以竇唯你是一個不懂得自我保護的人。
竇:有可能。
記者:你雖然對外憂心忡忡,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陰謀和傷害,那你保護自己的方法呢?
竇:這個我覺得在這種惡劣的環境當中,自我保護恐怕也是徒勞,所謂防不勝防。魔高一丈。
記者:所以你就一把火,把心中的火也都給撒出來了。
竇:我就是想讓警方介入,然後也許能夠,他們才能去調查真相。但是就結果來看,好像也並不是我所設想的這樣。
記者:其實這個事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之所以又重新提起來呢,一方面其實這對傳媒是一個警醒,一直以來傳媒都存在這樣的問題。另外一方面呢,我覺得也應該對你提個醒,就是採取這樣的方式,其實真的是對你自己沒有什麼好處啊。
竇:這個我跟公檢法部門的人也都說了,我倒不奢望什麼好處,我只想能夠讓他公平,公平。好處這種東西似乎也是兩方面的,得到好處的同時肯定會有負面的東西產生。的確是這樣。
記者:對,你一想到好處的事,就馬上先想到有什麼負面。
竇:對。
記者:如果要是你對現在的環境,這麼沒有信心的話,你這種情緒有可能會感染到你女兒。其實你應該給她一個特別光明啊、燦爛啊、就是很祥和的這麼一個環境。
竇:不,這個說實話,我倒是,就像小時候入少先隊的那句誓言似的:時刻準備,時刻準備。這種時刻準備,我覺得更多的層面是這種負面的,你要隨時準備著接受悲苦的事情。歡樂越多恐怕痛苦越大。那與其那樣,咱不如反著來,你就索性多吃點苦,多受點罪,你可能還真能夠體會到一點點快樂帶給你的那種喜悅。
記者:竇唯我不是特別瞭解,就是你從小到大的性格到底是什麼樣的,但是你看《高級動物》那一首歌,我記得那首歌的歌詞裡,幾乎充滿了人性中那種負面的、醜惡的,比如說虛偽、欺詐、貪婪,就是所有的這些詞,把它放在一起組成一首歌,那首歌最後反覆地在吟唱說:幸福在哪裡?
竇:對,我的意思就是,在這麼一種環境當中,什麼是所謂的幸福。
記者:現在回過頭去看,到底什麼是真正的幸福,幸福在哪兒?
竇:我還是疑問,這也是我的一個很大的疑問。
記者:你能給我描述一下嗎,就是對你來說,什麼樣的時刻會讓你感覺到幸福?你比如說我,我可能在不同的階段,我能夠感受到的幸福是不一樣的。可能小時候,比如說吃到一個奶油蛋糕覺得幸福得不得了。然後現在我自己當了媽媽,我早晨去親我女兒,然後呢她就睜開眼睛叫一聲媽媽,哎喲,那個時候的那個心,真的就像化了似的那種幸福。我不知道你在生活中,什麼時候會感覺到幸福?
竇:的確,差不多。都會在一些點滴的小的這種感受上面,好像當它出現的時候,會想這是不是就是幸福?可是在我看來,這些好像都會為今後的不幸,是一種鋪墊。
記者:我覺得你跟那個老子差不多了,就是在幸福的時候,你馬上想到,叫什麼來著,福兮禍之所伏,就是你馬上想到,哎喲,這東西是一個鋪墊,其實後邊還隱藏著不幸,這麼生活多累呀?
竇:這是你無法迴避的。我覺得在所謂這種惡劣的情況出現的時候,你會相對,你會覺得沒事了。
記者:所以你的生活,時刻是在為不幸做著準備?
竇:對。
記者:我總覺得是苦難中走過來的人,才會充滿了這種憂患意識。你也沒有經歷過時代特別巨大的那種動盪。你像文革,咱們還都小嘛對不對。為什麼會這樣?
竇:但是這種苦難好像是,我覺得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它多少得到了一些延續,文革的,它的這種後遺症,對我們我想也是有影響的。而且小時候看到的那些電影啊,更多的是……
記者:反特片。
竇:不光是反特片,那種苦難的那種題材很多。
竇:舊社會,《白毛女》,《平鷹墳》,到現在我都記得特別清楚,楊白勞喝滷水的那個鏡頭,那是我爸帶我去電影院看的,我印象特別深。我記著我爸當時都哭了,當時他哭了。但我當時並不懂,印象當中只記得楊白勞抱著那個罈子,仰頭喝那個滷水,黑白的電影。現在回想起來,我明白那種感受。同時我是覺著,苦難的確不應該被人們忘記,甭管你「幾零後」,我覺得這個是,苦難甚至可能是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記者:你現在仍然這麼覺得?
竇:對。
記者:比如說什麼呢?
竇:比如說,你看這天災已經降臨了。
記者:像雪災、像洪水、海嘯這樣的。
竇:而且好像多年以來一直在持續。北京的這種風沙天氣,我看到的這種,為了治理風沙,人們辛辛苦苦種起來的這些防沙林,都長得都很高很高了,看上去得有五六米高了,突然發現是假種子。假的,那個種子是假的。所以說天災已經降臨,這個人禍我覺得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甚至有很大可能,因為高級動物的這個基礎,它會導致這種厄運。
記者:在這種情境下,你自己想去做一點什麼改變現狀嗎?
竇:改變現狀好像沒有那種能力,我只能是能做什麼做什麼。
記者:通過音樂來表達?
竇:我不想這麼說。
記者:你覺得這麼說事兒事兒的是嗎?
竇:對,我是盡可能身體力行吧,能做什麼做什麼。音樂呢,所謂「不一定」,還有「不一樣」裡面的那種苦難的那種氛圍,就是在這種,摸不著頭腦的這種娛樂的氛圍當中,能起到一種平衡的作用,讓人別忘了有這麼一茬。
記者:你到時候封面還會有一些特別的設計是吧?
竇唯:不會。
記者:就完全用這個純色?
竇唯:對。
竇唯:三張「不一樣」,兩張「不一定」。
記者:還有「不一定」。
記者:不過你這五張專輯是一定會推出的了?反響怎麼樣不一定?
竇唯:對,現在還很難說。但是它能做出來,能推出來我和眾人都已經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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