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4月28日，李先念的女兒李小林接受鳳凰衛視節目《問答神州》的專訪，當主持人問到李小林關於職業選擇的問題時，李小林說自己原本想做護士，而父親說自己的性格比較外向並不適合，倒是更適合做民間友好，於是她最終選擇了民間友好這項工作。
她，37年投身中國民間外交事業；
主持人：你小時候的志願不是做對外交流？
李小林：我爸爸說了一句關鍵的話，我的個性外向，做民間友好每天都是交朋友，
她，為國交友，廣結善緣；
李小林：我經常跟老布什開玩笑，他80多歲高齡的時候，到中國訪問，每一分鐘都安排的滿滿的，每一分鐘都有人想跟他照相。
她，被稱為「中國民間外交女傑」；
李小林：中日關係，走到今天可以說是非常不容易的，就算一件事情沒有處理好的話，也會引起雙方老百姓內心深處的對抗。
解說：在北京長安街王府井大街南側，有一條胡同，雖小，卻歷史深厚，這裡就是有著幾百年歷史的東交民巷台基廠大街。據史料記載，清朝末年，外國使館侵佔東交民巷，這條街道成為列強的租借地，老百姓不能隨便出入，新中國成立之後，各國使館相繼搬離此地，東交民巷成為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1954年，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成立，辦公地點就定在了東交民巷台基廠大街一號的原意大利使館。
2012年全國兩會期間，我有幸在這個充滿歷史色彩的地方與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的會長李小林有了一次相約問答。
李小林：父親李先念幫我選擇工作方向
主持人：您好。
李小林：你好你好。非常歡迎你到我們辦公室來。
主持人：非常高興到這看看您，您這個辦公室這個院子特別漂亮。
李小林：我們這個院子1949年以前是意大利駐華使館，是一個文物，這棟樓始建於1902年有一百多年歷史了。我們覺得它很有文化品位，所以我們一直在盡最大努力維持它的原汁原味把它保護起來。
解說：李小林是前國家主席李先念和林佳楣最小的女兒，李小林回憶說，有一次在飯桌上，父親很嚴厲地對孩子們說：「你們誰要經商，就打斷你們的腿」。因此，李家的孩子沒有一個人從事商業活動。而李小林，則選擇了民間友好這條職業道路。
主持人：我聽說過你小時候的志願不是做對外交流，是想要做醫生，你母親也是醫生，但是父親對你影響很大，選擇職業上其實很尊重父親的意見。
李小林：因為我覺得我爸爸還是比較瞭解我的，怎麼說呢，我小時候父親一直都很忙，一直都沒有什麼溝通，但是在關鍵的人生節點上，還是給你很好的建言。比如說我小時候就是因為做了個一扁桃體手術，在301醫院，我覺得醫生是神聖的工作，穿著漂亮的白衣服，戴著帽子，我就覺得這個做起來不錯，給病人排憂解難。後來我就跟我父親講說我想當醫生，想當護士，還不是醫生，是護士。然後我爸爸就說這個太不適合你了，我爸爸就說了一句關鍵的話，他說我的個性比較外向，你做民間友好的話，每天都是交朋友，你做醫生護士的話，每天都是看到病人，他好了笑了，他就走了，所以每天不是在太愉快的環境裡，這個不適合我的性格。我覺得他說的太對了，然後他就幫我選擇了民間友好這項工作。
解說：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是從事民間活動的社會團體，成立於1954年，從新中國成立一直到改革開放，在那個特殊的歷史時期，以對外友協為代表的一些民間外交機構發揮了「以民促官、民間先行」的重要作用。
1975年，李小林從武漢大學英語系畢業，到對外友協當了一名翻譯，37年來，除了赴美攻讀碩士、出任兩年中國駐美國大使館一等秘書外，她一直在對外友協工作，並常年負責對美洲和大洋洲地區的民間外交事務。
2011年10月，李小林接任陳昊蘇，成為對外友協的第九任會長，而她也是對外友協成立以來唯一的一位女會長。
李小林：習近平訪美故地重遊延續「親情」
解說：2012年2月13日，中國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訪問美國，而外界非常關注的一項活動，就是與美國副總統拜登共同會見出席中美省州長論壇的兩國省州長，這是中美兩國領導人首次出席中美首州長的對話活動。而這次活動的順利開展，與對外友協的工作不無關係。
李小林：這是習副主席非常關心的一場活動，但是美方一開始的初衷是習副主席僅單獨會見美方西部州長，而中方省領導不參加會見，這是美方原始的願望。
記者：拜登副總統那裡傳回的消息。
李小林：對，他傳回的消息，今年是美國的大選年，比較敏感，美方也很擔心，習副主席和拜登副總統共同出席這樣的活動，會給奧巴馬總統大選帶來什麼樣影響，他們很敏感這個問題。所以我們就跟前方，和駐美國大使館大使、外交部協商，實際上這次出席的五位美國的州長，有三位是去年到中國訪問的，他們實際上從內心深處來講，都非常希望能夠有機會出席這樣的見面會，特別是見到習副主席和他們的拜登副總統。在他們這些州長的力推下，我們覺得這個事情最後終於得以落實。
解說：2012年2月17號下午，中國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和美國副總統拜登在洛杉磯的迪斯尼音樂廳出席了這次見面會。
李小林：夏威夷州長在此前就問我，他說我能不能帶夏威夷果的巧克力到現場送給習副主席，我說可以，我說你帶去吧，作為禮物。結果沒想到習副主席在拜登總統剛剛講完話，州長就把巧克力打開了，巧克力傳遞在正襟危坐的我們這些書記省長之間，氣氛一下活躍起來了，記者們都在嘛。然後他說，一場比較嚴肅的見面會，在一種甜蜜的夏威夷果巧克力品嚐當中變成了輕鬆的會談。
主持人：習副主席參加這次見面會，據說開始安排是一小時，後來到了一小時四十分鐘。
李小林：因為我們七位省領導出席，美國是五位州長，那麼給大家的時間就是兩到三分鐘，這已經非常短了，當時跟我們講就是一個小時時間。但是，當這個拜登副總統聽到了我們幾位省領導的講話以後，就決定不走了，他說我要留下來聽完你們所有的，還要聽聽你們的意見。當然我們省領導也有許多的真心話想告訴他，其中最重要的是覺得貿易保護主義還有人民幣，還有就是對高科技的開放，我們都把這些問題講出來了，而且這個氣氛非常好，很坦誠講的。
解說：40年前的春天，美國總統尼克松對中國進行了歷史性的訪問，兩個相互隔絕的大國，以跨越太平洋的握手消融堅冰，世界格局為之一變。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公報》正式生效，中美兩國正式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
李小林說，在中美兩國建交之前，對外友協是中國唯一能夠接待美國代表團的民間組織，承擔了中美兩國人民交往的大部分工作。與中國一樣，美國也於1974年成立了美中人民友好協會，它與中國對外友協一起，共同推動了中美兩國當時的民間交往。1982年，李小林到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進修時，照顧和幫助她的，就是美中友好協會的會員。而現在，這個協會，已經成為全美規模最大的全國性民間對華友好組織。
主持人：您到美國去的時候，接待您照顧您的，也是中美的老朋友，他們是中美關係橋樑當中最早的一批人。
李小林：建交以前可以說，中美兩國人民之間的交往，主要是通過美中人民友好協會和我們對外友好協會來共同從事的，承辦這樣的，包括簽證、雙方的安排日程。因為你也知道那時候中國訂酒店哪像今天這麼方便，一個電話可以訂好酒店，美國人背一個背包就可以旅遊，那時候沒有，因為沒有外交關係，都要通過機構發邀請函才能來，他們才可以到中國訪問。
解說：2012年2月15日，在美國訪問的習近平副主席特地重訪27年前訪問過的愛荷華州馬斯克廷市，並與他第一次訪問此地時結識的老朋友舉行茶敘，而當年，負責接待他的，就是中國對外友協和美中友好協會的成員。
主持人：同樣是早期習近平副主席在出國的時候，到美國的時候，也是他們接待。
李小林：這個家庭就是當年美中友好協會的成員，那麼早之前就在從事推動兩國的交往，我覺得習副主席，那麼不管他的身份將來多麼高，但是我覺得這種親情是需要延續的，人和人之間的溝通和瞭解，我覺得也應該通過這種哪怕喝杯茶，哪怕大家一起聊聊天，這也是一種非常好的溝通。我在想，我沒有跟任何人講，如果習副主席能夠到我們對外友好協會參加一次茶會，和這個家庭再次見面，我覺得也是個挺好的主意，就是說，不要老是在人民大會堂，或者官方的中南海，有一種親情的感覺也是挺好的。
李小林：對美國交往要打對四張牌
解說：在美國，李小林有著極好的人緣，上至政要，下至平民，很多人都是她的朋友，她是老布什家的座上賓，也經常和美國老百姓喝咖啡聊天。李小林說，從事對美民間外交工作30多年來，她總結了一套寶貴的經驗，那就是要打對「四張牌」：對政要打穩定牌、對地方州長打經濟牌、對聯邦的參眾議員打民意牌、對普通老百姓打親情牌。而建立中美省州長交流機制，就是李小林看重的穩定牌和經濟牌。
2011年1月，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訪美期間，中國外交部長楊潔篪與美國國務卿希拉裡共同簽署了《關於建立中美省州長論壇以促進地方合作的諒解備忘錄》，備忘錄中表示，支持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和美國全國州長協會建立中美省州長論壇。
吳小莉：您提到對外的交流和合作，有一個道理就是打「四張牌」，我們知道其實前不久提到美國的時候，提到了中美省州長（論壇），這個即是穩定牌又是經濟牌，因為是多方面的對接。
李小林：是這樣，實際上我們對外友好協會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就是開展中國城市和世界上其它城市，包括省州之間的交流，我們實際上截至目前為止已經和美國建立了216對友好省州和友好城市關係，這樣的城市交往實際上在過去的這些年裡一直進行著。去年我們為了落實胡錦濤總書記和奧巴馬總統的要求，加強省州長交流，我們請了湖南省委書記周強到美國華盛頓出席了第一次出席全美州長協會的冬季年會，在這個年會上，我們宣佈了可以啟動中美省州長交流的機制。
解說：2011年2月，李小林和湖南省委書記周強一起參加了在美國華盛頓舉行的美國全國州長協會冬季會議，邁出了兩國開展省州長地方級對話的重要一步。
主持人：當時為什麼選擇湖南書記周強？
李小林：因為我跟周書記是比較好的朋友，而且我覺得他的那種形象是一種開放的，很有知識型；他又能夠理解中美關係的一些結點，或者一些重要性有深刻的見地；他又有青年領導人的這種風範。我覺得選他能夠讓美國更好的接受他這種書記。
解說：2011年7月15日，首屆中美省州長論壇在美國猶他州的鹽湖城舉行，來自中國浙江、安徽、雲南和青海四個省的黨委書記或省長與美方25位州長進行了面對面的接觸，簽署了20多項合作協議。
李小林：這個論壇美國州長覺得非常有興趣，贏得了更多的美國州長的，等於是吸引了他們的眼球，因為他們現在最關注的是如何擺脫經濟上的一些困境，如何更好的找到國際市場，把美國的一些產品推到國際市場，同時他們也希望吸引更多的資金到美國來投資，以拉動他的就業。我們希望把中美全省州長會談這就定下來，提供這麼一個平台。我們以前出去訪問，只能見到一到兩名州長，這次的見面會上我們可以見到二十名州長，而且也可以，我們安排可能七八場這種一對一的見面會，就是使他一次出訪非常有成效。我覺得最主要的是，我們的書記和省長，和每位的州長建立一種個人的、友好的、朋友的關係，他們關起門來可以就他們本州和我們省的交流，和一些，包括一些不同的看法，這個是具有實際意義的。
李小林：本尼達延續中美60年「飛虎情緣」
解說：2011年5月，李小林回到了老家湖北紅安縣，將父親一位故友的部分骨灰安放在李先念故居紀念園。這位父親的老朋友名叫格倫·本尼達，是二戰期間美國「飛虎隊」的一名飛行員。
1943年，本尼達奉命來華協助中國人民抗日。1944年5月，他在湖北省監利縣上空執行任務時被日機擊中，被當地老百姓所救，經過中國軍民近60天的艱難營救，幸運脫險，並與時任新四軍第五師師長的李先念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主持人：你對本尼達有特殊的感情，會不會也是因為他跟父親所在的地方有關係，當時他（本尼達）60年的情緣其實是在父親所在的軍隊當中。
李小林：對，1944年5月份他的飛機被日本戰鬥機擊落的時候，他是跳傘在湖北省監利縣的一片稻田里。當時中國的農民就把他圍起來了，也不瞭解他，因為也沒見過外國人，一個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他們只知道日本鬼子，不知道美國人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覺得很奇怪就問他。但是語言又不通，這時候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本子，就是當時國民黨給每位美國飛行員都配備的，上面是中英文對照的：「我是美國人，幫助中國人抗日的，我需要幫助」，他就會說一兩個字：「美國，美國」，這時候一個小孩子可能懂他的意思，說是美國人，他們一看是抗日的，抗日老百姓說我們不能讓他被日本鬼子給抓去，然後就把他藏到，因為他負傷了不能走，就用擔架，或者人背著，把他背到到村子裡藏起來，藏起來以後開始他漫長的救助。
解說：李小林說，本尼達曾經告訴她，在一個陌生的國家，碰到一群陌生的人，他的心理非常忐忑，不瞭解他的生命最終會怎麼樣，但是中國這群善良的農民最終使他消除了最初的惶恐。
插播〔《飛虎》片段〕。本尼達：他們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每次只要我把所有的飯吃完了，下次他們就會給我更多，只要我吃了兩個雞蛋，下次他們就會給我三個，所以每次我都剩下一點飯，這樣下次他們就不會給我更多了。
李小林：（本尼達）到我父親新四軍五師的司令部，在駐地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為了養傷，跟五師的戰士一起打乒乓球，談國際形式，最後走的時候我父親送給他一張照片，又送給他一把手槍，從日本人那繳獲來的，還送給陳納德，當時是美國的空軍司令，一把寶劍，也是日本人那裡繳獲來的戰刀，通過國民黨的飛機把他最後送回重慶的陳納德指揮部。所以他整整失蹤60天，在美國家鄉的報紙上，也登報，就是陣亡，開始失蹤，陣亡，到最後喜訊傳來被老百姓救助，新四軍五師我父親他們這一片救助了美國的七名飛行員，把他們安全送回陳納德駐地。
解說：本尼達回國後，深深惦念這段感情，先後於2002年、2005年、2010年三次攜家人重返中國，看望曾救治他的中國百姓。2005年，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為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週年，邀請了俄羅斯、美國、日本等20多個國家的200多位參加過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老戰士來中國，在那次活動上，李小林才認識了格倫·本尼達，續接上了這份本尼達和自己父親的跨越60年的情誼。
李小林：他在生命的最後，心臟搭了九個橋，醫生堅決反對他長途旅行到中國來訪問，他決定一定要來，再次帶領全家十口，來完成他的感恩之旅。實際上他回到美國的第三天就由於心臟病突發過世了，可是他的夫人和兒子說沒有人能阻止他的這種行動，感恩中國人民。從06年一直到他過世的將近六年的時間，我只要到洛杉磯就會看望他，跟他溝通，我覺得他有許多的故事，應該讓中美兩國人民永遠的記住。
解說：2011年10月，對外友協在美國洛杉磯的尼克松博物館舉行紀錄片《飛虎情緣》的首映式，這部李小林親自策劃導演的紀錄片真實紀錄了格倫本尼達的故事，也記錄下了這段中美間超越60年的飛虎情誼。
李先念：在美國的14航空兵的基地有一個雕像，就是美國的當年二戰期間，到中國來的士兵的一個雕像，中國人民跪在那裡感恩，就是說感謝美國能夠派兵支援我們抗戰。作為本尼達說，這個要反過來，美國人跪在那感謝中國人的救助，這樣一種恩情，所以我們說叫60年的情，因為這個救助延續了60天，又叫60年的緣分，60年以後他終於又回去尋找這個救助他的湖北監利縣的農民，所以這樣由他來講當時的故事比任何一個人講都更能感動人。
〔小片〕：本尼達：「我對中國人民有很深的感情，尤其是對新四軍五師的戰士們，他們給了我新的生命，否則今天我不可能坐在這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