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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3日,姚曉明進入ICU病房,姚貝娜認出了姚叔叔。「要喝點水嗎?」姚貝娜艱難地點了點頭。 【文匯網訊】北京時間2015年1月16日,乳腺癌復發的著名歌手姚貝娜於北大深圳醫院去世。這個人美聲甜的唱將的人生之歌,最終還是在33歲畫上了休止符。1月7日,姚貝娜父親姚峰曾打電話對深圳市眼科醫院角膜及眼表病區主任、眼庫執行主任姚曉明說:「女兒在病床上提出過,一旦去世,就把遺體和眼角膜捐獻出去。」那麼在姚貝娜的最後一周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此深圳晚報,發表文章《歌者姚貝娜的最後一周:9日進ICU 全身休克》。
全文如下:
從昆明飛往深圳的航班要下午兩點才起飛,姚曉明上午11點半就到了機場。他剛剛在楚雄的醫院洽談完一個關於眼角膜捐獻的事項。拉著行李去換登機牌時,電話響了,是姚峰打來的。接聽鍵一按,電話那頭卻是一陣沉默,停頓了將近一分鐘才開始出聲,傳來的卻是一陣抽泣。「貝娜快不行了。」姚峰顫抖的聲音幾乎沒有把字咬清。
曾經燦爛,無奈凋零
知道姚貝娜的人也許都瞭解她的漂亮簡歷:獲得過「青歌賽」冠軍、受劉歡指點、演唱過《甄嬛傳》和《1942》等影視作品的主題曲。而這些曾經的輝煌也讓她在去年《中國好聲音》的選手當中,成了最不平凡的一個。「海一望無際,我在浪裡...」起點已經站在高台之上,一首《也許明天》又為她的新戰役,打響了勝利的頭炮。隨後,接踵而至的是數以萬計觀眾狂熱的期待、熱切的要求、嚴格的審視。
聽過姚貝娜唱歌的人一定知道她擁有漂亮的高音,但不一定知道在這樣激越的嗓音下,這個女孩經歷過的人生的跌宕起伏。看著站在舞台上高歌的她,誰能想到這是一個身患乳腺癌的女子。這兩年,她內心那個曾被禁錮的小宇宙又重新迸發,音樂事業實現了破繭成蝶的蛻變。
不幸的是,病魔再次向她伸出了雙手:乳腺癌復發。
姚曉明是臨床醫學博士,著名眼科主任醫師。他是深圳市眼科醫院角膜及眼表病區主任、眼庫執行主任,醫術和醫德備受業界和社會尊崇。他和姚峰認識多年,聽到姚貝娜病危的消息,心裡一緊,「怎麼會呢,前不久不還在唱歌嗎。」姚曉明指的是在2014年11月13日,姚貝娜在音樂真人秀節目《Hi歌》中唱了一首《魚》,綵排時咳血堅持錄製,並以超水平發揮完美演繹了這首歌。
姚貝娜親口提出捐獻
「別讓我飛,將我溫柔豢養。原諒我飛,曾經眷戀太陽。」這是姚貝娜舞台告別曲中的一句歌詞。
「我能幫到什麼嗎,姚峰兄。」姚曉明此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這樣問姚峰。姚峰抽泣著對姚曉明說,女兒在病床上提出過,一旦去世,就把遺體和眼角膜捐獻出去。姚貝娜在病床上有時清醒有時昏迷,她一直說,「我不怕死,就怕你們(爸媽)堅持不住。」實際上,姚峰很贊同女兒的想法,但媽媽一開始還有點顧慮,她心疼女兒,最後看著女兒那麼堅決,媽媽也表示理解,選擇尊重。
姚峰點名希望姚曉明為姚貝娜做眼角膜摘取手術,姚曉明的回答只有一個「好」字。兩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又在電話裡沉默不語,姚曉明說,接下來等待登機的那兩小時,自己難受不已。
1月7日下午4點30分,飛機在深圳降落。姚曉明第一時間往北大醫院趕,他害怕貝娜堅持不住,也擔心姚峰情緒崩潰。在北京大學深圳醫院13樓的特診病區,姚曉明見到了姚峰夫婦,傷心滿面,憔悴不已。姚曉明跨步上前握住姚峰的手時,姚峰的眼淚奪眶而出。坐在13樓的沙發上,姚曉明不知該用什麼言語去安慰。還是姚峰先開了口,他說自己很內疚,沒能照顧好女兒。姚貝娜自去年12月26日入住醫院特診科,病情忽然惡化,經診斷髮現癌細胞已經轉移進入大腦和肺部,情況很不樂觀。
在病房內,姚貝娜躺在床上不能隨意動彈,只能微微地發出聲音,「爸爸,我好痛。」是她那幾天經常吐出的話,聽得姚峰夫婦心碎。姚曉明走近病床,試著輕輕呼喚了幾聲「貝娜」,姚貝娜輕輕點了點頭。「她實在太痛苦了。」那一幕看著實在太不忍心,姚曉明待了一會兒就走出病房,重新回到醫院過道的沙發上坐著。
在姚貝娜生病臥床期間,姚峰在電視節目中正好看到了一段關於姚曉明的採訪。姚曉明在訪談中講了許多關於眼角膜捐獻、如何尊重生命、如何推動眼角膜捐獻等問題,姚峰被深深打動,他下了決心:如果做眼角膜捐獻手術,必須要姚曉明親自操刀。
送入了ICU之前簽了捐獻志願書
姚貝娜的父親姚峰,是深圳音樂家協會主席,當代中國多產的著名作曲家。在姚峰眾多的作品中,那首熟悉的《孩子,來生我們還要一起走》歌詞來自文燭原詩、田地改詞,姚峰僅用一小時就創作出了這首專門為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所有遇難的孩子和所有失去孩子的母親而作的歌曲。「孩子,孩子,快抓緊媽媽的手,去天堂的路太黑,讓媽媽陪你走…媽媽…我再也看不見你柔情的眸…孩子你慢慢走,照亮你的就是媽媽的眸…」。
如今,愛女逝去,給姚峰夫婦留下了永遠的痛。
姚曉明說,從生物學角度,姚貝娜再也看不見父母了,但是,姚峰夫婦遵照女兒的心願,在悲痛中捐獻出貝娜角膜的義舉,將用另一種方式延續著女兒的生命。
在醫院13樓過道的沙發上,姚峰不斷詢問捐獻眼角膜的具體事項,在得到萬一貝娜突然不清醒,也可以由家屬簽署捐獻書時,姚峰才放下了心,他擔心女兒會突然告別。姚峰請姚曉明幫忙帶了一張眼角膜捐獻志願書。
1月9日上午,姚曉明拿著器官捐獻志願書再次來到北大醫院,姚峰替女兒填了表簽了字。令姚曉明感到意外的是,這之後,姚峰突然向姚曉明詢問可不可以再拿兩張,「我們夫妻倆都想簽,將來到那邊去陪女兒。」
這一天,姚貝娜的病情開始加速惡化,中午12點,姚曉明陪著姚峰夫婦一起把姚貝娜緊急送入了ICU。此時的姚貝娜逐漸失去了意識,全身休克,器官開始衰竭,只能用升壓藥維持。
彈琴唱歌就是最大的幸福
9日上午,在ICU病房外,姚峰送了一張姚貝娜的同名專輯《姚貝娜:小頭髮》給姚曉明,姚峰感到歉疚,他說這張女兒的唱片本來該由女兒很早就送給姚叔叔的,可是如今卻不能親手遞交。姚峰替女兒在唱片封面上寫下:「姚峰代表貝娜致意」。
回想起來,姚曉明對姚貝娜最深的印象,還是在多年前的一次小型演唱會,那會兒姚貝娜是演唱嘉賓之一,他和姚峰則是台下的觀眾。姚曉明正好坐在姚峰的後面一排。姚貝娜演唱完畢,就像一個天真的小姑娘一樣,下台後跑到爸爸姚峰身邊,父女倆格外親密。溫馨的場面看得姚曉明動容。
姚曉明一直認為,姚貝娜是一個很單純女孩,無論是成名前還是成名後都不改初心。參加《好聲音》之後,關注度提高了很多,這也給姚貝娜帶來了很多困惑。姚曉明聽姚峰說起女兒的音樂態度時非常佩服,姚峰說,姚貝娜只在意音樂,不願去管和什麼公司簽約,「貝娜說,哪怕是在一個酒店裡,坐在大堂,彈著琴,唱著歌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姚貝娜的這句話讓父親難忘。
讓別人看得更清,走得更遠
姚峰太愛女兒了,一家三口都是O型血,聽醫生說可以抽取血液進行細胞培植,進行生物治療,姚峰很早就要求抽了自己的血。「只要能救她,我的所有拿去給她都行啊。」姚峰再次握著姚曉明的手說。細胞培植需要15天的時間,姚峰一直在祈禱女兒能夠堅持到細胞輸入。可是終於等到了前幾日進行生物治療,姚貝娜依舊沒有任何起色,反而出現發燒發熱等症狀。
按照姚峰夫婦的意思,接受角膜捐獻的人是和姚貝娜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一個在武漢,一個在深圳,姚峰說:「希望這兩個年輕人借助貝娜的眼睛能夠看得更清,走得更遠。」
醫生心繫姚貝娜改變出國行程
這兩天,姚曉明受緬甸政府邀請,本來要去緬甸給病人做白內障手術。不過姚貝娜的病情不見好轉,他一直放心不下,立即改了機票,在深圳等待,期待奇跡。即使是最壞的結果,也能親手完成姚貝娜生前捐獻眼角膜的願望。「希望能夠成人之美。」
因此,姚曉明時刻準備著,懷著非常矛盾的心情。他手機24小時不關機,希望姚峰能夠帶來好消息,但又害怕是壞消息。這麼多年,做了那麼多眼角膜捐獻手術,手術技藝沒得說,姚曉明擔憂的是這個家庭,「她是家裡唯一的孩子,那麼美滿的一個家庭,就這麼破碎了。」
和記者交談期間,姚曉明的眼睛一直是紅紅的,泛著淚珠。「還這麼年輕,太殘忍,太可憐了。」他一邊可惜著姚貝娜,也一邊感慨著姚峰夫婦以後的日子。
這幾日,姚曉明每天都在給姚峰發信息打電話,詢問姚貝娜的病情,同時安慰姚峰夫婦。前天,姚曉明的妻子還特地給姚峰夫婦做了排骨煨藥湯,希望給姚峰夫婦送去。
1月16日,姚貝娜成為第694位眼角膜捐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