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據鳳凰網11日報道, 大連達沃斯期間,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副總裁朱民接受記者的專訪。表示前一陣子金融市場的波動,對於實體經濟的影響是有限的,IMF保持對中國經濟增長的預測6.8%沒有變。明確稱,今年11月份IMF將就人民幣加入SDR進行董事會討論,堅持原有的評判標準不變,如果人民幣滿足標準,要考慮將其納入SDR。
記者:您聽了李克強的講話,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朱民:我印象最深的是國際產能合作,這次很鄭重明確地提出這個問題。第二是他形容整體經濟「穩中趨好,穩中有難」,這點講得挺有意思。
記者:您認為國際產能合作這次跟往前有什麼不同,這個對中國有什麼意義?
朱民:從大的環境來說,(08年)經濟危機之後經濟恢復一直是緩慢的,七年過去,(今年)發生了幾個現象——全球貿易的增長速度第一次低於GDP增長速度;第一次全球投資占GDP的水平低於2007年的水平,全球的FDI占GDP的水平今年低於2000年的水平40%——所以全球的資本流動、投資和貿易的速度都在放緩,這是危機發生以來最大和根本的變化。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國政府提出國際產能合作是有意義的,可以推進投資、就業、技術轉移,也可以化解轉移中國的產能過剩。
總理以拉美國家產能為例,來說明這個產能合作是可以三方合作的——中國和發達國家的公司合作,共同把這個產能推到發展中國家,以達到三方共贏。有好的技術,有低的成本,讓發展中國家有就業和製造能力,這已經不是產品的輸出,是製造能力的輸出。我認為這會影響全球整個經濟格局的變化。
記者:今天總理講話明確表示「中國不是全球經濟的風險源,而是動力源[-0.58% 資金 研報]」,回應金融股市動盪,再次提到中國經濟不會硬著陸。激發對中國經濟的信心,IMF是否對中國經濟有信心?
朱民:國際社會對於「硬著陸」「軟著陸」的問題一直有所爭議。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對中國經濟的增長還是有信心的。我們最近下調了全球的經濟增長速度,從3.5%調到3.3%。我們也下調了很多其他國家的經濟增長速度,比如美國從3.1%調整到2.5%,日本從1%調到0.8%等。但是我們保持了對中國經濟增長的預測6.8%沒有變,我們預期整個中國經濟增長還是按照既定的速度在走。前一陣子金融市場的波動,對於實體經濟的影響,其實有限的。
但是我覺得現在沒必要關注增長水平這個數字,因為核心不在增長速度,核心在結構改革,把中國從一個「投資為主、出口為主」這樣一個結構型經濟轉型到「服務業為主、消費為主」這樣一個更高的經濟發展形態的階段。經濟增長速度是結構轉型的結果,而不是主導結構轉型的目標,這個主次必須搞得非常清楚。
記者:人民幣貶值會不會導致人民幣離國際化越來越遠呢?
朱民:8月11號央行的決定,是推向人民幣國際化重要的舉措,就是把匯率基礎更多放到以市場為基礎決定的體制上來。因為前一陣子美元走強,人民幣跟著走強,所以人民幣離市場基礎已經有點過高了。一次性把它貶值,本身是一個朝著人民幣國際化的方向推,我覺得這是一個好的舉措。
因為這個舉措產生了不同市場的期望值,以及不同市場變化和市場波動,其實都很正常。在這個世界範圍來看,這是非常普遍和正常的事情。央行及時出來干預市場,穩定匯率,而且明確承諾對匯率穩定,這個對穩定國內和國際金融市場,有很多幫助。特別是在G20的會議上表達很明確,對此全世界都是歡迎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也希望人民幣能夠穩定下來。
記者:西方輿論總是把中國政府的許多行為和金融市場的動盪,但是您覺得中國真的是或者能夠成為全球金融市場危機的「繫鈴人」和「解鈴人」嗎?
朱民:全球的金融市場是一直在波動,我們不認為這是一個危機狀態。如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國前一陣子金融市場有一些波動,但這個波動是整個金融市場調整恢復的過程,我們也沒有把它看成一個對實體經濟有很大影響的過程。
記者:那會影響人民幣加入SDR(貨幣籃子特殊提款權)嗎?
朱民:我們開董事會討論人民幣加入SDR的問題,董事會做了很好的決定。第一,今年要召開會議討論SDR問題,而且這次明確只討論人民幣。第二,堅持要根據原有的標準,來看人民幣是否滿足這個標準原則不動。第三,決定如果人民幣滿足了,當然要考慮人民幣進入貨幣籃子。還有一系列運營的要求,比如對沖、利率、匯率等方面的要求,需要一系列的制度安排,這點大家都同意。我們下次討論在11月份,在董事會進行討論。上次的會議決定還是正(面)的。
記者:因為最近很多國家都做貶值的動作,摩根史丹利[-0.52% 資金 研報]說現在全球是在競爭性的貨幣貶值,您覺得呢?
朱民:在過去的幾個月裡,新興市場貨幣都在貶值。一個原因是美元走強,使新興市場貨幣包括日元都有所下跌;第二是因為大宗商品價格下跌,很多以大宗商品出口為主導的新興市場、發展中國家貨幣開始貶值。這其實是反映了基本經濟基礎面和基本金融基礎面的變化。我們不鼓勵,不主張,也不認為現在會進行貨幣戰爭競爭力的貶值。從全球來說競爭力的貶值能夠得到的好處非常有限,而得到的傷害是很大的。因此,這次G20土耳其會議的時候,20個國家的財長和央行長一直承諾,不進行貨幣競爭性貶值,共同推進和維持全球經濟增長,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承諾。
記者:在這個貶值的態勢下,美國的加息不會因此延遲?
朱民:美聯儲是否加息主要看兩個數據,一個是就業,一個是通脹。現在,美國的就業在恢復,但還比較弱,美國的通脹水平可能很低。因此,美聯儲是否加息,外界有不同的猜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很明確地說,考慮到現在通貨膨脹水平很低,考慮到整個全球經濟復甦態勢微弱,美聯儲在加息的時候要把對全球的影響考慮到它的決策之中,我們提議美聯儲慎重考慮它的加息決定。
記者:如果加息對中國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不只是中國,還有對新興經濟體,甚至亞洲的其他國家。
朱民:美聯儲加息對新興經濟體的影響,不應該被誇大。在過去的12月裡,關於加息的概念已經很普遍了,大家都在做準備,而且整個資本流動,尤其是新興經濟國家資本流動,流出流進很大,一部分資本回流到美國市場等,所以相當部分的加息影響已經消化掉了。另外,從現在來看,新興市場宏觀的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框架已經攤平,空間加大,新興經濟體抵禦風險能力大大加強。因此,我覺得加息對新興經濟市場的影響不應該被誇大。
但是反過來說,加息也可能會引起金融市場的波動,廣義波動,我覺得這個需要引起關注。為什麼這麼說呢?現在有兩個指標——美聯儲的利息預測曲線,和市場關於美國利率的期望曲線,兩者差別很大。在加息以後,這兩個曲線差距會否縮小,誰向誰靠攏,怎麼靠攏有很大不確定性。與此同時,整個市場的風險係數其實在下降,Risk Premium(風險溢價)現在是負的,隨著利息變化以後,它是否迅速反彈,也是很大的不確定性。因此,從金融市場來說,在多大程度上加息會引起全球金融市場對市場風險的再定價,需要引起關注。
記者:22號的時候習近平主席會訪美,人民幣的匯率也會成為雙方商討的一個重要部分,您覺得美國他的主要立場是什麼?
朱民:我們(IMF)在今年對中國第四次條款下的磋商,已經明確人民幣不再低估,已經回到均衡水平,美國也採取了我們的判斷,所以對人民幣匯率的爭議,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嚴重了,所以我認為,這應該不會成為很大的事情。
記者:李克強總理今天還提到促進離岸人民幣、跨國交易等國際金融體系的建立,但中國金融市場較之國際金融市場相對是比較脆弱的,中國的金融改革要怎麼做才能做到與世界接軌?
朱民:金融改革未來是一個漸進的過程,金融的開放改革在歷史上看都是一個不容易的事情,很多金融改革都會發生一定的衝擊、波動甚至危機。中國政府採取了很穩健的辦法,一步一步走,逐漸地開放,從經常賬戶開放,逐步走向資本賬戶,一些項目的開放……漸進、穩步的走,這還是符合中國國情的。
與此同時,國內的金融業需要加強治理機制,提高它的競爭能力。從過去的幾年來看,中國的金融業整體實力提高很大。但是更主要是治理結構要提高,盈利能力要提高,產品和技術風險管理要提高,這需要在漸進的過程裡,能夠不斷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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