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一件大紅色的對襟小襖，一頭及肩的卷髮，58歲的朱孟勳坐在母親的床前，雙手將橫笛舉到嘴邊，悠悠地吹著一支小曲。已年近九十的朱媽媽滿頭銀髮，也穿著一件紅色的棉襖，躺在床上，一邊看書，一邊跟著曲調輕聲哼唱。
這是12月27日發生在廣西桂林一間簡陋出租屋裡的一幕。然而這看似平常的「母女」互動背後，卻藏著兒子朱孟勳20年的隱忍與堅持。20年來，他每天穿著女裝假扮病逝多年的妹妹，只為能讓母親走出喪女之痛。
廣西桂林，朱孟勳照顧母親起居，穿旗袍帶母親逛街(視頻截圖)
男子穿女裝
假扮病逝妹妹20餘年
據北京青年報報道，12月28日北京青年報記者聯繫到了仍身在桂林照顧母親的朱孟勳。「我是九幾年的時候開始穿女裝的。」今年已經58歲的朱孟勳努力回憶著自己「變身」的具體時間，最終還是沒有想起來。但是對於當時母親的反應，他卻記憶猶新。「她當時特別高興，以為真的是妹妹回來了。」
朱孟勳的妹妹1987年的時候因為白血病離開了人世，去世時只有十幾歲。「妹妹過世以後，我媽精神就有些恍惚了，總以為妹妹是出遠門了，天天問妹妹什麼時候回來。」
朱孟勳的父親早年去世，原本過著兄妹三人與母親相依為命的生活，多年前大哥遠赴湖南成婚，妹妹過世後只剩下他陪在母親身邊。20多年前的一天，朱孟勳看著日日思念妹妹精神恍惚的母親，突然心中冒出一個想法——假扮妹妹安慰母親。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朱孟勳找出了一件妹妹的舊衣服穿在身上，來到母親的面前。「那是一件花色的夏天的衣服，我穿上以後媽媽特別高興，然後就不讓我換回男裝了。」
朱孟勳沒有想到這樣一次偶然的嘗試竟然讓母親重拾了久違的笑容。從那以後，朱孟勳就開始經常穿女式衣服哄母親開心。
為哄母親開心
朱孟勳無視旁人非議
「在我媽眼裡，我是兩個人，既是兒子，也是女兒。」朱孟勳通過電話告訴北青報記者，電波傳來的聲音厚實而沙啞，一聽就是男性的聲線。
5年前的一次意外讓朱媽媽的腿腳變得不太方便，生活也無法自理，朱孟勳不得不多次中止採訪去照顧媽媽起居和大小便。不過，除了腿腳不方便，朱媽媽面龐飽滿，耳聰目明，只是一步也離不開亦兒亦女的朱孟勳。
朱孟勳與母親。
為了隨時能照顧年邁的母親，朱孟勳放棄了打工，選擇了每天開著三輪車帶著母親在桂林街頭吹笛賣藝。自己吹笛子的時候，母親就坐在輪椅上，或者躺在三輪車上靜靜地聽著。
賣藝的收入雖然並不穩定，但是也能負擔得了母子二人的日常開銷。「特別好的時候一天能有幾百塊錢，最少的時候一天一塊錢也有過。」在表演的間隙，朱孟勳會跟母親說說話，喂母親吃點東西，給母親揉揉腿腳。
「我在街頭吹笛子的時候，經常有人問我到底是男是女。」碰見別人問自己的性別，朱孟勳總是如實相告，但是母親卻常常指著他告訴別人：「這是我女兒，我女兒是真正的女兒。」有時候母親心情好還會指著朱孟勳問路人：「你說這是我女兒，還是兒子?」
朱孟勳告訴北青報記者，除了出去賣藝，他們母子倆一般都在附近活動，附近的人都瞭解他家的情況，對他穿女裝這件事也十分理解。一旦需要離開日常生活的範圍，朱孟勳就會盡量避免去公共廁所，以免遭遇性別被誤認的尷尬。
「也有遇到不理解我這種行為的人，但是我媽媽開心就好啊，別人要笑我，就讓他們笑去吧。」對於朱孟勳的選擇，親朋好友們也都非常理解，他衣櫃裡大部分的女士衣服都是朋友們送的。
未來希望
慢慢換回男裝讓媽媽接受
穿女裝照顧母親的20餘年，朱孟勳一直獨身一人。30多歲的時候，朱孟勳曾經結過一次婚，可是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卻因難產離世。「妻子過世後我本來就沒想著再找了，再後來又穿了女裝就一直單身了，現在照顧母親也顧不上自己的感情問題。」
朱孟勳和母親一個月低保加起來有400多塊，但是房租加上水電費一個月就得將近500塊。
現在，朱孟勳和朱媽媽居住的出租屋位於桂林的一處「城中村」，房子進門就能看見一張大床，母親日常就躺在床上看書休息。如今，年近九十的朱媽媽雖然沒有什麼大的疾病，但是牙齒已經掉光了，平常連肉都吃不動了。朱孟勳就經常買一些豬骨回來，熬成骨頭湯給母親喝。「自己也能搭空吃點骨頭，再有別的好東西就只能買給母親吃了，我自己捨不得吃。」
家裡只有一張床。晚上，朱孟勳總是抱著母親睡覺。他說，母親就像一個孩子，需要哄才開心。而令人心酸的是，母親經常凌晨兩三點鐘不睡覺，而朱孟勳也只好陪著。
裡間的屋裡有一個並不太大的衣櫃，夏天的時候裡面掛滿了女式的連衣裙、旗袍等衣物。也許是因為第一次穿女裝是妹妹的一件花衣服，朱孟勳衣櫃裡很多件衣服都帶著碎花。
朱孟勳表示，自己也想出去找工作或者做點小生意，但是一方面母親離不開他，朱孟勳只能每天在家陪著母親，「我出去一會兒她在家就哭了，沒辦法出去打工。」另一方面自己也沒有本錢去做小本兒買賣，甚至連買幾件男裝出去找工作的錢也成問題。
今年，有拍客將朱孟勳和母親生活狀況拍成了視頻發在網上，引發廣泛熱議，不少網友給母子兩寄來了過冬的棉被和衣物，其中就有幾件男裝。
「以前我的打算是等我媽不在了，我就換回男裝，但最近我想現在就漸漸換回男裝，讓我媽慢慢接受我只是兒子，不是女兒的現實。」朱孟勳告訴北青報記者。
責任編輯：京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