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359次列車從北京經過張家口南。記者李理 攝
【文匯網訊】(香港文匯網記者 李理)高鐵在內地密佈的速度，正如夏天一場驟雨後花園中瘋長的蒿草。2022年冬奧之城張家口終於迎來往返北京的高鐵時代，我卻特意踏上了一趟慢車，來一次通向雪國的綠皮火車之旅。
綠皮火車眼下成了懷舊的代名詞，從北京沿著西北方向，到了張家口進入內蒙古地界後再一路向西，經烏蘭察布、呼和浩特和包頭，最後沿著黃河拐個彎，K395次的終點站烏海西就到了。在一個冬日明媚陽光午後，我穿過人潮高峰過後的檢票通道，幾乎最後一個登上車。
車廂裡暖意融融，火車硬座席位的設計用航空業的話說是「相親座」。不過，狹仄的空間反而增加了陌生人彼此言談的機會。
北京繁華的都市景象很快退到身後，緊接著是不斷穿越山路隧道，就連這趟車上推銷土特產的售貨員都說，「68個隧道你慢慢數，張家口就到了。」
往窗外看，門頭溝群山中的冰河已經凍上了大半，繼而馬上列車由進入黑漆漆的隧道，在光影的來回變幻中，周圍人們的交談卻一直沒停。
坐在另一側靠窗的老夫妻剛從南方旅遊歸來，一路上一直給旁人介紹「那邊的服務意識好。」在我身旁的年輕情侶則似乎是趕著回家見家長，男孩子的身形瘦弱，女孩子則十分敦實，兩人在宣城下車後，一度成為人們的談資。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在車上親暱，惹得上了歲數的人們評頭論足。
窗外的冰河。記者李理 攝
不到3個小時的車程，前陣子下了一場雪又延誤了一個小時，不過車裡的人們似乎也習慣了慢節奏並不著急。太陽已經快接近遠山，軌道旁也隱約看到城市影子。我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就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中，看著一輛綠皮火車靜止不動，四下安靜極了，一點聲音也沒有。現實卻是火車很快又開動，這次到下一站張家口南用時更短，車廂裡的人幾乎都在這下車。只花了29.5元人民幣，你就能從首都到張家口。
張家口是風城，冬天裡的風更大。等到司機把我送到酒店，天色已經全暗下來，這名本地司機說一度被炒高的房價又開始大幅回落，倒是在距離張家口市區一個小時車程的崇禮，許多人都靠著一年一度的學季賺錢。隔天我在崇禮這個滑雪聞名的小鎮所見，幾乎所有沿街的店舖都做著和雪有關的生意。
等我從滑雪場回到張家口，再次踏上返回北京的列車時已經是晚上。夜間的慢車更有意思，走進車廂，昏黃中又夾雜著一絲白光，直讓人身體發沉。這回我仔細打量了車廂上的行李架，發現坐在1號位置的幾名年輕人就是雪友，他們帶著包裹好的雪板上了車。
窗上的霧氣讓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色，我旁邊的兩個中年男人用山西口氣聊著起勁，話題不外乎是哪裡打工的錢好賺，房價又如何如何云云。坐在我對面的男人剛到中年但已經謝頂，他掏出泡麵、火腿腸和一小瓶白酒，慢悠悠地享受難得的獨處時光，我隱約覺得常年在外做工程他這次是回家過年，他和電話那頭的人講自己有一個月的假。我還知道他手機屏幕中的小女孩就是他多時未見的女兒。
在綠皮火車上，車慢了，人心卻似乎更容易敞開。從地圖上看，高鐵開通後好像和這些綠皮車走的是兩條不同的軌道線，但絕對不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選擇綠皮火車的雪友，縱使有一天都身在疾馳的復興號上，他們也肯定忘不了當年的自己，曾在煙火氣十足的車廂中，在雪國慢車中晃晃悠悠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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