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週刊:你理解的普世價值是什麼?
王功權:徹底的普式價值,是超越時間和空間,它就是人跟自然的關係,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人的身、心、靈的關係,就這麼幾個層面,並且建立在這些基礎上的一種認知價值。這麼多年來,在人類整個歷史長河過程中,這是最基本的認知,從來沒有消失過。
在我們遠古時代,母親對孩子的愛,一定是跟今天母親對孩子的愛是一樣的。在我們遠古時代,男女在一起,生離死別的這種相愛,包括性生活的幸福程度,跟今天一定是一樣,差別是他那個時候可能是在草地上,鋪著樹葉,今天在席夢思床上而已。
人物週刊:你近年在各個場合呼籲解決在京外地籍學生的教育平等權問題,並關心一些維權人士,在你的微博裡,這一直是個主線。但對你做的事情,也有人質疑是政治投機?
王功權:我是一個職業投資人,有自己非常理性的一面,做一個事情我要判斷自己投入產出的可能性。如果說我推動公民社會建設,是想在政治上撈一票的話,我肯定不是這個做法,我可以用一種更為隱蔽的方式,直接去摘桃。再說,我有這麼多的缺點,我作風上有錯誤,我也不是一個完人,自己任性的時候比較多,我怎麼可能適合去做一個政治家?
所求無非心安
知識分子和商人這兩種身份的糾結,貫穿了王功權多年的商業生涯,最後,他皈依了宗教。
2005年,王功權皈依藏傳佛教的益西加木措門下。王功權特別感謝自己的師父,他很敬重自己的師父,在他看來,師父活得特別聖潔,沒有為掙錢和名望去東奔西走。師父像一面鏡子,讓他看到了生命更本真的東西,他做的所有的推動公民社會的事情,所求無非心安。
人物週刊:你如何理解快樂這個詞?
王功權:我常說,在高爾夫球場打高爾夫的人快樂,還是拿個鞭子、吹著口哨的放羊倌快樂,這種快樂程度哪個大真不好講,方式和手段其實和快樂的程度是沒有關係的。常識告訴我們,慾望多,一定是苦惱多。但是你說擁有很多的錢,就多麼快樂,也不見得,我是見過錢的,我很多朋友也很有錢,我沒覺得大家有多快樂。
人物週刊:你的人生哲學是什麼?
王功權:大家說我是性情中人,喜歡按照自己的心性去生活。比如說我在大街上散步,跟旅行的人、民工,甚至是乞丐,坐一塊聊天,在旁邊小店隨便整點啥就能吃。我不太講究排場,包括融資、投資的過程中,我到哪兒不用車接車送,反正談完事就拉倒。
要說我的人生哲學是什麼?我希望自己是智慧的,或者盡可能智慧,感情困境除外。我發現我有一個軟肋,就是在情感這一方面,我個人的婚姻家庭愛情方面的問題,我覺得自己處理得挺糟糕。我希望能夠做違心的事情少一點,我做不到徹底不違心,而且好多時候還是違心地做一些事情。這也可能是我現在逐漸淡出商業這個職業的原因。
人物週刊:不從事商業了,將來你會去做什麼?
王功權:我可能會做一些文化方面的研究和創作,包括寫作;還有推進公民社會的建設的事情。另外,這麼多年太累了,我想花更多一點時間,遵從自己的心,去旅遊,去報答一些曾想報答的人。我現在在努力地調整和轉換自己的角色。12點,是咖啡廳打烊的時間,服務員臉上懨懨的表情看不見了,代替的是即將下班的喜悅,她催促快點買單。結賬的過程中,他保持著舊式文人的風度。他剛剃完不久的頭髮,讓我忽然想到了他很欣賞陳曉旭。《臨江仙*感陳曉旭剃度出家》——「淡看功名塵世上,青絲剃度從容。人間萬事本來空。因緣成一夢,玉淚染樓紅。暮鼓晨鐘夕照遠,梵音縷縷清風。心安日日詠經中。春花秋月裡,江水自流東。」
從咖啡廳走出來,已過凌晨,和王功權作別,他告訴記者,他可以走回家去,我們的交談意猶未盡,似乎說了很多,但似乎什麼也沒講,過往無需總結。很快他的背影就被淹沒在深夜的中關村……這讓我想到《紅樓夢》裡面的《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