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到處都不安全,美國士兵最喜歡把腳踏上去的地方是水坑,因為炸彈很難在那裡引爆。在兩小時內,我們穿越了好幾個樹木濃密、到處是水的石榴園以及好幾條灌滿水的壕溝。這真的是在徒步巡邏嗎?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越戰電影裡的人物。
一想到血肉橫飛的戰爭片,前些天意外受傷的情景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我的腦際。當時我們正在一個名叫坎大雷的村子巡邏,還穿著厚重的防彈衣,在酷熱下渾身冒汗,所有人都期待著快點回哨所涼快一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就在此時,不幸降臨在我的頭上——我在一條泥濘的壕溝邊上重重地滑了一跤,左腳向下一陷然後又向旁邊一扭,由於動作過猛,骨頭折斷的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在荒郊野外,這樣的傷勢算是相當嚴重的麻煩了。
那個傷兵在睡夢中哭泣
半路休息時,一個抬著我的美軍士兵突然發話,問我是否帶了止血帶,我自豪地指了指作戰褲的口袋,向他顯示我是個多麼有準備的人。的確,我的口袋裡帶了許多有用的寶貝,包括黑色的尼龍搭口皮帶,附有很堅固的塑料條。我早就聽人說,這種小東西比其他任何武器都重要,一旦你的四肢被炸傷甚至炸斷,它就可以派上用場,否則你會很快因失血過多而死。誰知,那個士兵不但沒有表揚我想得周到,反而驚訝地問:「你只帶了一個?」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我的確聽說過,一些士兵,尤其是開著車到處巡邏的人,總是事先把止血帶鬆鬆地紮在胳膊上,一旦真的遭遇不測,就可以立即拉緊,爭取救治時間。
弄折了一條腿是我個人的災難,尤其是當那只受傷的腳感染後更是悲劇。回到喀布爾,我在一所沒有窗子的軍醫院裡躺了兩個星期,但和那些幾乎每天都可能被炸彈送上天堂的士兵們比起來,這種煎熬真的不值一提。我住院期間,幾個法國士兵也被送到那裡治療,據說有一名自殺式「人彈」混進他們的隊伍,引爆了自己,讓所有倖存者身上都佈滿了榴霰彈造成的傷口。他們還算走運,因為那次襲擊讓他們的5個戰友當場殉職了。爆炸發生後的第一天深夜,我聽到臨床的那個傷兵不停地哭泣,甚至在睡夢中也不曾停止。
這就是阿富汗,士兵們在執行任務時無時無刻不感到緊張,因為他們知道,哪怕是最小的疏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或者讓他們在餘生中一直同可怕的傷病鬥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