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後來發表的一些文章回憶,1988年1月27號上午的那次國民黨的臨時中常會,氣氛一直比較沉悶,四項議案討論結束之後,仍然沒有提出代理主席議案的跡象。在最後的關頭,坐在會議輪值主席身邊、列席會議的副秘書長宋楚瑜,霍然起身慷慨陳辭,並在一番表態之後拂袖而去,以示抗議。就是這關鍵的一番表態,最終成就了李登輝,也被外界認為是促成李登輝登上權力巔峰的臨門一腳。
宋楚瑜:這個黨主席坐在正當中,右邊坐的是秘書長,左邊就坐的首席副秘書長,我還遞了個小條子,那條子我今天還留到那裡,給余紀忠先生,今天提不提?他給我搖搖頭不提了,我才曉得這個會,如果今天不提會闖禍,會出事,以我的政治判斷會出問題,所以我才,我才講話。
小莉:你這樣子的判斷,也是因為你長期在經國先生身邊?
宋楚瑜:對。
小莉:所累積下來的一個判斷。
宋楚瑜:對
小莉:您當時站起來說了那一段話是很關鍵的。
宋楚瑜:對,這一段話我必須要說明一點,我那天講的話非常重的一句話就是,大家都很清楚,來攪亂這個不是寫信的那個本人,是後面要我們那位我們非常尊敬的這個,我們的這個前輩的後面的人,事實上蔣經國先生如果曉得的話,是非常非常會生氣的,上海打老虎不是就是這些人在搞花樣嗎,如果還在這個時候,還照樣在搞這些事情的話,那個時候是會闖大禍的,因為外面都在、在傳,那時候台灣的政治的情況這麼樣子風雨飄搖,或者是很不穩定的時候,我只有講了一句話,我們要尊重,我們要尊重大家原來的意思。我就講這話。
我必須要說一點,蔣經國先生生前對於台灣的這個這一些情感的問題,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說本省人不可以接國民黨的黨主席,有說過嗎?他說他也是台灣人,這是國民黨的家務事,本來這些事情都不應該多說,不過呢因為是小莉的關係,所以今天給你說說,就是他經過完整的這些程序的之後,推舉李登輝先生,他都不是宋楚瑜一個人的事情。
小莉:明白。
宋楚瑜:所以我今天必須要很明確地、很多有所謂的藍軍常常說,我是在經國先生走了之後推動讓李先生去接班的,臨門一腳的那個人,這個與事實有很大的距離。而事實我今天還不想公佈,事實不是這樣,事實上還有點保留的,不是外滲。
一個中國理念
今天的宋楚瑜對李登輝的感情或許比較複雜。在20年多前李登輝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宋楚瑜站在了他這一邊幫助了他,甚至不顧旁人的非議與歷史的評說。而事實上,他們也曾有過一段形同父子的美好歲月,然而,當李登輝一次次拋出分裂中國的言論,一次次親手阻止宋楚瑜政治上前進的腳步,當初的那些美好的願許,已經慢慢地模糊到無法辨認。
宋楚瑜:我常常把李先生的施政分成前李和後李,就像《出師表》裡面說的前漢和後漢,前面李先生的時代你還記得,那就是全部提到「國統會」,就是「國家統一綱領」和「國家統一」的這些重大的政策,而當中去協調黨外人士就是我,我當時去跟民進黨的黨主席,這個黃信介,民進黨的秘書長張俊宏先生,怎麼去協調,他們都簽了字,支持兩岸和解,「國家統一委員會」的設立,和兩岸的中介團體,也就是後來的海基會和海協會,我能夠做到這些事情,所以李登輝先生早期絕不像外界所說的,什麼搞什麼分離呀分裂啊對立,我們那時候是非常堅定地,那時候比現在講的更直接了當,「國統綱領」的文字,我是原始的唯一兩個,兩個起草人的一個,「國統綱領」的文字清清楚楚地表達,台灣和大陸都是中國的一部分,追求一個統一、自由、民主、均富的中國,是所有中國人共同的責任,今天這個話你會想到是在李登輝先生時代,那時候把它推動出來的嗎?
宋楚瑜:我是少有一個台灣很奇怪的人,唸書的時代就研究過大陸的問題,所以我才說,我跟很多的藍軍也好,綠軍也好,在台灣,我說,你要對兩岸問題要建立共識,首先必須識共,你先要瞭解共產黨,到底共產黨是怎麼,他們的思維,他們的想法是什麼。這就是我當時寫的東西。而這些東西,你看在那時候研究大陸上的問題呀這些。
小莉:都是在美國唸書的時候。
宋楚瑜:我跟陳萬水結婚一年多以後,要生孩子了,錢不夠,我就跟教授說,還有沒有什麼工可打,他要我看老的《人民日報》,從1949年都在微捲上面,Microfilm上面,每看一年,他給我100美金,我從1949年看到1968年賺2000塊美金,所以我看過的簡體字的《人民日報》,是每一頁看過,看到1968年。
小莉:你的教授希望研究的是什麼問題?
宋楚瑜:那位教授叫PeterVanness,後來他主要是研究大陸上的對外政策,早期大陸上特別對於亞非拉的那個開發中國家的這些外交有獨特的一些想法,那個時候用了四個字,叫做武裝鬥爭,毛澤東不是那個時候講的建國的三大法寶,對不對?黨的建設、武裝鬥爭以及這個統一戰線。
或許很多人會訝異宋楚瑜對大陸的瞭解,而在我的訪問中,他對一個中國理念保持之深之堅定,令我印象深刻,即便是看待中國的視角,也是如此。
宋楚瑜:這個是掛在原來我「省長」的辦公室,叫做《先民渡海圖》,您看這些唐山過台灣,飄洋過海,從大陸到台灣來,尋找的是一個希望,這個象徵說,台灣人基本上有兩個特質,第一個不認命,他如果要認命,他就不會飄洋過海了。
小莉:冒著生命危險。
宋楚瑜:第二個呢,他愛打拼,希望找一個新的機會,這是我希望看到的。
宋楚瑜:台灣真正所需要的不是可憐和憐憫,希望要尊重它的那個創造和它打拼的那個公平機會,這是台灣人真正在這幾十年來所堅持它的一個能夠繼續發展的那個基本的權利,但是現在看起來,就受的政治的影響的結果,我們越來越消沉,那就看不到未來的發展,我看到最近大陸上面,九十年中國共產黨的黨慶,胡錦濤先生發表了講話,他所說的大陸上所面臨的四個危險跟四個考驗,其實何止是大陸如此,中國歷史上如此,台灣也面臨相同的問題。我在這個地方特別向您來說明的,那就是兩岸處於關鍵的時刻,兩岸都需要強本。什麼叫強本?胡錦濤先生講的四個危險,四個這個問題,這個四個挑戰也好,問題也好,不都是希望要能夠強固我們自己內部的一些運作,找回我們政治上最重要的一個主題,那就是自己能夠爭氣,才能夠讓國際整個社會能夠重視我們中華民族,讓我們好好的努力10年,20年來創造中華民族能夠有兩三百年真正的太平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