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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稱若我家孩被性侵不要政府錢


http://news.wenweipo.com   [2013-08-09]    我要評論

【文匯網訊】又一件性侵案爆入耳膜。儘管窗外高溫40.6°C,我仍然一陣寒戰……

這次是「九江」。

據新民週刊報道,讀史常常困惑:擁有廣泛的「廣場民主」的希臘、羅馬,為什麼同時保留最血腥殘忍的蓄奴制度?為什麼人們可以日日縱論人性的高貴,夜夜感恩諸神的仁慈,可一回家,就算活活磔死一名奴隸也沒鄰居出來說聲「不」!?

同樣的困惑也在當下——我們已擁有第五艘搭載太空人的飛船,我們的海外消費讓世界為之驚歎,我們的博士群全球第一,我們的綜合實力世界第二,卻無奈於一樁又一樁的性侵案在小城小鎮、在老、少、邊遠不斷地發生——都是我們膜拜的老師,都是我們敬畏的「園丁」,且看他們白天求仁,晚上求金;人前求知,人後求淫,這共和國能使「醉駕」 戛然而止,為什麼就不能對「性侵」——尤其是侵犯著「祖國的花朵」—— 一聲暴喝,使之銷聲匿跡?!

性侵頻頻,原因多多。但毫無疑問,根子還是對教育「貌似重視,實則輕視」直接導致「投入弱化」、「師資劣化」、「環境惡化」——只要把「征地」、「強拆」、「造路橋」、「擴公館」的熱情拿出一部分;只要對「公款奢靡」、「財產轉移」、「賣官鬻爵」猛揮一錘子,騰出資金,投入教育,則結果如何,不言自明。

又一件性侵案爆入耳膜。記者的獨家調查讓我們寒戰陣陣,儘管窗外高溫40.6°C。

這一次,是「九江」。

6女童遭教師性侵調查

陶表功甚至曾經以補習功課為名,在午間休時間,將她們6人一起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外,要求她們在門外排好隊,一個一個進去接受「輔導」。

在上源小學的二年級一班的女孩子中,這幾乎是個公開的秘密。

班主任陶老師,那個年紀比爺爺奶奶還要長幾歲的63歲男老師,喜歡「摸」女學生。教室講桌後面、座椅最後一排,還有午休時陶老師的辦公室裡。據受害女生們回憶,自一年級入學開始,陶老師便屢次以講解功課為名,在上述地點將沾著粉筆灰的手,伸入她們的內褲裡,「當時有點痛,有點想撒尿的感覺」。

事後,幾名女生也曾不止一次被陶表功警告過:「不准告訴爺爺奶奶!」在這個留守兒童居多的江西省小鄉村裡,只要瞞過了祖輩,此事便可永遠成為秘密。直到兩年後的今天,惡果終於暴露於陽光下。

2年性侵浮出水面

2013年7月2日,放暑假的小夏從江西瑞昌老家來到杭州,同在那裡打工的媽媽暫時團聚,下學期開學,小夏就該讀三年級了。但小夏媽媽一個意外的發現,注定將改變小姑娘原本看起來平靜的生活。

據小夏媽媽簡女士回憶,當天晚上給孩子洗澡時,她發現孩子有些不對勁,一直用手捂著下體。撥開孩子的手,簡女士發現孩子的外陰部位有明顯的紅腫,還長了一些小疙瘩。

「我當時就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問孩子有沒有被人摸過,孩子開始不肯說,後來在我的一再逼問下,她才告訴我是被班主任老師摸了,而且不止一次。」得知此事的簡女士第二天便帶著小夏到杭州的醫院檢查,結果讓她大吃一驚——尖銳濕疣合併支原體感染,醫生建議盡快入院手術治療。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這位打工媽媽沒了主意,在電話徵詢了親友的意見後,簡女士辭了工作,帶著孩子回到位於江西瑞昌(瑞昌由九江市代管)的老家,要為自己的孩子討個說法。

簡女士很快得知,女兒的6個同班女同學也有此遭遇,並與其中的5名家長取得了聯繫。在5名女孩中,一位叫天天的女孩,曾在今年農曆二月底,被一同生活的曾祖母發現內褲有些不乾淨,曾祖母打電話告知了天天在外地的父親。「當時也帶孩子到瑞昌縣人民醫院檢查了,發現處女膜破裂,但醫生卻只說是上火引起的發炎症狀,可能孩子自己覺得癢,抓撓時導致處女膜破裂。」

天天的爸爸告訴記者,孩子當時並沒說出遭老師猥褻一事,由此導致醫生誤判,孩子並沒得到有效的治療。「開了一些治療上火的藥,吊了幾天水,據說都是消炎的。一直到今年端午節時,家裡老人又打電話,說孩子的病越來越嚴重,內褲上的分泌物裡有血,小便也變成很嚇人的紫色。當時我們很慌,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後來接到小夏媽媽的電話,才知道孩子被老師猥褻了。」

除了天天的家長,其餘幾名孩子的父母,在接到簡女士電話之前,均對孩子的病情及遭遇一無所知。

得知真相後,家長們一邊將孩子帶到當地公安局報案,一邊帶著各自的孩子去醫院檢查。經檢查發現,6名女孩均有不同程度的尖銳濕疣合併支原體感染症狀,此結果後來被公安局法醫進一步確認。

她們,都被班主任陶表功用手觸碰過下體。

2013年7月5日上午9時許,陶表功在學校裡被當地警方批捕,據說當時他還在給一個小孩補課。經檢查,陶表功本人並無尖銳濕疣合併支原體感染症狀,但醫生表示,並不是每個病毒攜帶者都會發病,這要根據個體自身免疫力因人而異,因此,在理論上不排除陶表功自身攜帶這種病毒,並將這種病毒以手為媒介,傳染給其他人的可能性。具體因果關係,還有待公安局法醫的進一步鑒定。在後來的審訊過程中,陶本人對自己的猥褻行為供認不諱。

目前,除家長報案的6名女孩外,陶表功還交代了另外一名他曾實施過猥褻的女孩,但孩子已隨家長去打工地讀書,目前無法取得聯繫核實。

「很凶」的老師

現在,6名女孩都在瑞昌市人民醫院接受治療,記者走進小夏、天天和另一名受傷害女孩小芳的病房,小芳趴在天天的病床上,兩個孩子嘻嘻哈哈打鬧,並不能理解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小女孩們告訴記者,被陶老師「摸」過一事,在班級裡的女孩子中,其實並不算是一個秘密。

小夏留著短髮,眼睛裡都是天真,她說,在一年級剛剛入學時,就被老師「摸」過。「有時在教室裡,自習課上,陶老師走到我身邊拍拍我,引著我到黑板前的講桌後面,站在那裡講桌擋著別人看不見,老師就會把手伸進我的褲子裡,摸完後再叫我回去。」小夏指了指小芳,告訴記者:「她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老師就直接過去摸她,別人不敢回頭。」

自入學開始的兩年時間裡,6名女孩遭到過的猥褻均不止一次,在她們的回憶中,陶表功甚至曾經以補習功課為名,在午間休時間,將她們6人一起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外,要求她們在門外排好隊,一個一個進去接受「輔導」。

基於自己被「輔導」過的經驗,女孩們也能大致推測出同伴的遭遇,私下裡她們曾就此事互相確認、交流。在這樣的情況下,此事竟然還是被隱瞞了兩年。

對於這種看似不可思議的結果,女孩們的解釋是:「因為老師警告過,不讓告訴爺爺奶奶,陶老師很凶,經常有同學因為上課搞小動作、不寫作業被陶老師打,他拿一根木棍,有時候打手,有時候打屁股,很疼!」

家長們告訴記者,陶表功曾是鎮裡一所中學的正規教師,後來因為計劃生育超生問題,被學校開除公職,現在上源小學做代課教師,正規編製的教師每月兩三千元的工資,陶表功每月的工資只有800元。

據家長們反映,由於上源小學地處瑞昌市范正鎮的農村,偏僻的地理位置使得很多青壯勞力選擇外出打工,一些擁有學校公職的教師也是如此。「很多老師掛著公職吃空餉,自己在外面做事情,只要每個月從工資裡扣出800元找個陶表功這樣的代課老師就行了。」據文文的外公說,目前上源小學共有教師10名,其中近一半是代課教師。「陶表功以前被開除公職時,也曾去過外地打工,現在因為年紀大幹不動了,才不得不回到上源村,每月領著800元在上源小學教書。」

根據記者瞭解,陶表功共經歷過兩次婚姻,在第一次婚姻中,與前妻育有兩個女兒,後來又與現在的妻子生了兩個兒子。「生第二個兒子時,學校領導就找到他,說他超生要開除公職,他把剛出生的小兒子『過繼』給了別人,以為這樣可以免受處罰,但後來學校還是把他開除了。」

一些受害女童家長告訴記者,陶表功的第二任妻子比陶年輕近10歲,常年在外打工,兩人的兒子在北京,他常年拿著微薄的工資一個人生活。

「事發後我們去學校裡問過,好多老師還說他這人很老實呢,平時不講話,老師們一起吃飯時,他就只是低頭吃飯,等到飯吃得差不多,大家開始閒聊了,他就一個人先走了。」小雪的媽媽這樣說。

未卜的未來

事發後,瑞昌市教育局將6名患病兒童安排在瑞昌人民醫院就診,醫療費用由教育部門和醫院結算。但談到疾病給孩子帶來的身體及心靈上的傷害應該如何量化為賠償金額,家長告訴記者,目前仍未和當地政府達成一致意見。

8月2日,記者以孩子親戚的身份隨同家長一起見到主管教育的蔣賢智副市長,家長們提出,女孩在學校內遭遇性侵學校應承擔經濟賠償。面對家長們的要求,蔣賢智的態度顯得十分強勢,她提出,會像征性給每位女孩3萬元人道撫慰金,加上家長們的誤工費、女孩們的營養費,最多5萬。

「那個老師已經被抓了,校長被我們停職了,我們這麼做還不負責任嗎?」會見中蔣賢智說。關於賠償金,蔣賢智的說法是,3萬元撫慰金先期付給家長,賠償金要等法院判了再說。「法院判下來,如果認為我們學校和教育局應該承擔賠償,我們會賠的,不管是判我們賠100萬還是1000萬,我們都會認可。」

考慮到孩子所患疾病較高的復發率,成年後的致癌率,以及可能伴隨一生的心理陰影,家長們表示,如果只有5萬「撫慰金」,他們是無法接受的。

為了鑒定女孩們所患尖銳濕疣合併支原體感染可能給孩子帶來的身體傷害程度,2013年8月2日,在小夏外公的組織下,家長們將孩子帶到了九江市第六人民醫院婦科進行檢查。家長們表示,之所以不在瑞昌人民醫院檢查,是因為在之前的溝通中,該院醫生經常閃爍其詞,對病情及日後的復發概率不作正面回應,懷疑可能與當地教育局與政府介入有關。

「這裡的婦科主任湯木蓮是我的表弟媳婦,我相信她會說實話。」小夏的外公相信九江市醫院裡的親戚更靠得住。

湯木蓮醫生看了文文家長帶來的瑞昌人民醫院診斷結果後告訴家長,這種病就算治好了,復發率也蠻高,而且孩子們進入中年之後,患宮頸癌的幾率會比正常人大。湯醫生做了口頭說明,但拒絕對此結果留下書面材料。湯木蓮表示,該病即使治癒,也極易在性生活、妊娠等刺激下復發。

記者隨後致電咨詢上海市第九人民醫院泌尿科專家,上海的醫生同樣表示,考慮到患病者是七八歲的小女孩,疾病的復發率可能比成人更高。

湯木蓮要求與小夏外公單獨溝通,據後來小夏外公講述,湯木蓮後來告訴他,已經接到「上面」打來的電話,不允許就此事出具鑒定結果,以防家長拿著鑒定結果去向瑞昌政府部門索賠。

在小夏外公的一再要求下,湯木蓮為小夏進行了婦科檢查,「她後來說,因為是親戚,她一定要向我透個實底,孩子感染得挺重,普通綜合性醫院一般沒有適用於兒童的陰道擴張器,無法得知陰道內部的感染情況,治療只能針對外陰,建議孩子趕緊轉院到婦產或泌尿科的專科醫院治療。」

次日,小美和小夏在家長的帶領下,來到了九江市婦幼保健院的泌尿科接受檢查,檢查結果表明,兩個孩子外陰部位的濕疣有接受過冷凍手術治療的跡象,而陰道內部的濕疣,則未被治療過。小夏的外公將此消息告知記者時顯得十分氣憤,「果然如我們所料,瑞昌市教育局給我們指定的瑞昌人民醫院,根本沒有給小孩治療的儀器,長在孩子陰道裡面的濕疣,他們大概從來沒打開看過,只把外面能看到的給我們治一治,到時候告訴我們治好了,就把我們打發了。」

考慮到孩子們的病情不能耽誤,8月4日,6名孩子的家長要求集體轉院到九江市婦幼保健院治療,得知家長們已經在九江婦幼保健院做了檢查,瑞昌人民醫院的婦科醫生孫金案沒再說什麼。「之前我們要轉院,他一直說在哪治都一樣,告訴我們不用轉院。他們就是想把我們都控制在瑞昌。」

懦弱的不僅是孩子

6個女孩中的小美曾經把被老師摸的事告訴過自己的外婆。「外婆知道後,就告訴我下次不要再給老師摸。」小美的外婆在得知此事後找到了陶表功本人,以及學校的另一位老師(該老師據說與小美家是親戚),說了一些不要再摸孩子之類的話。但這樣的行為並沒有讓陶表功有所收斂,另一位老師也未對此有任何表態,小美的外婆也沒有再向上級部門反映,也沒有報案。據其他女孩家長透露,小美外婆可能是害怕影響不好。

在採訪中,小美的媽媽和爸爸均表示,事已至此,不想再質問小美年事已高的外婆。「我媽一個農村老太太,沒文化什麼也不懂,我在外面打工,她給我看孩子已經不錯了,這種事我再責怪她有什麼用?平白給她心裡添堵。」小美的媽媽說。

近年來每當有校園性侵事件發生,都會有人提出,應該對孩子進行性教育,教會他們懂得身體上哪些部位為隱私部位,要禁止別人觸摸。有一種說法認為,施暴者可以長期不被揭發的原因,主要在於很多孩子不懂自己被猥褻。

但在此次採訪中,記者發現這樣的說法並不能解釋孩子們沉默的原因。當記者問女孩們為什麼住院,幾名孩子會感到難為情。在家長的鼓勵下,孩子們含糊地說了句:「被老師摸了。」問及摸了哪裡,坐在床上的女孩文文粗略地用手朝兩腿中間比了一下「這兒」,然後害羞地把臉埋在胳膊裡。整個談話過程中,每當提到「被老師摸了」時,6個孩子都會不約而同地露出羞赧的表情。

可見,在性侵一事上,孩子們並非毫無概念,而是因為受到來自外界的壓力而羞於啟齒。在這一點上,不僅是孩子,成人中又有多少人能夠面對性侵大聲說「不」?

小夏的外公告訴記者,家長們找到市政府,提出追究學校及當地教育部門連帶責任並要求經濟賠償,瑞昌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長蔣賢智曾接待了家長。蔣賢智對幾名家長說:「如果是我的孩子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我就不聲不響帶她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治病,不會向政府要一分錢。」

女市長的話可以被理解為一種現實的選擇,但也透露出與大多數人類似的心態:身為女性,在遭遇到性侵時,應該選擇默默承受,任何為了爭取權益而採取的告發行為,都會加重恥辱。

(本文涉及未成年人均為化名)

      責任編輯:書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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