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首頁 > 即時新聞 > 即時中國 > 正文
【打印】   【評論】   【推薦】  【關閉】  

廣東毒村:村民燒整箱真鈔祭祖


http://news.wenweipo.com   [2014-01-18]    我要評論

【文匯網訊】2013年12月29日凌晨,廣東三千多全副武裝的警力,對博社村實施了大清剿,打掉18個特大制販毒團伙,抓捕近200人,繳獲冰毒近3噸,製毒原料過百噸。廣東警方通報掃毒行動後,「第一毒村」成為全國熱點。1月4日,我從北京南下,來到這個距離大海不到3公里的村莊。

據新京報報道,當夜幕悄然垂下,博社村在我這個外來者面前,呈現出一幅新的、區別於白天的面孔:村口安放著香爐的大榕樹下,放戲的白色幕布早早地支了起來,老人和小孩坐在榕樹下安靜地看戲。戲聲是聽不清楚的,因為,此時的博社村,只有一種聲響,那就是柴油機的轟鳴。這樣的狀態已在博社村持續好多年。

受製毒影響,村內電線私拉亂接氾濫成災,村民經常無法正常用電,柴油發電機成了生活在這個村莊者的必備品。這些年行走大江南北,博社是我所見過的電線雜亂最嚴重的村莊,沒有之一。

事實上,這些基礎設施的無序,不過是這個被稱作「第一毒村」、「製毒堡壘村」管理混亂、基層失序的一個縮影。

毒村傳說

我一個外來記者,在這個團結、封閉、保守的村莊,如何能夠說服當地村民,打開話匣,講述製毒村莊的成長?

老實講,第一次進村,我的內心,有點忐忑。

當然,這不簡單是因為好多當地朋友的善意提醒。

「你進去,千萬要小心,保護好自己。」在電話裡,一位在廣州做生意的甲西籍商人警告我。

他說,博社村製毒在當地已有名氣,有的村民還有槍支,即便附近的外村人,平時也很少願意進去。另外一位曾經進村執法的警員也講,當地民風彪悍,暴力抗法時有發生,警察進村也會做多重防護。

必須承認,這些善意的提醒影響了我。但是,警方公佈的一組數據,才是我真正顧慮的—並非人身安全,而是採訪難度。

廣東省公安廳一位高層說,博社村20%的家庭直接或間接參與制販毒,已經形成「家族式運作,產業化經營,地方性防護」的局面。20%是個什麼概念?博社全村14000人左右。如果警方提供的數據真實準確,那麼,博社村至少有2000人涉毒,警方目前抓捕近200人,那村裡涉毒但囿於各種原因(比如情節輕微、證據不足等)未被警方帶走的村民,還有多少?

博社全村姓蔡,是一個傳統的宗族主導的農村,村裡人不管血緣關係遠近,都是一個老祖宗。這樣的村莊,團結、封閉、保守,我一個外來記者,如何能夠說服當地村民,打開話匣,講述製毒村莊的成長?

此後四進博社的遭遇,印證了早前關於毒村傳說的擔憂。

四進博社

一旁騎摩托車飛馳而過的年輕人,衝著相機和拍照的攝影記者,迅速伸出右手,做出一個中指朝上的動作。

1月6日,我在陸豐宣傳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第一次進村。

進出博社村,只有2條村道,均在甲西鎮通往陸豐市區的公路旁。離博社村越近,路邊的禁毒橫幅和標語就越多、越頻繁。

在甲西鎮人民政府辦公樓,正門口拉起的紅色橫幅,把禁毒上升到了人民戰爭的高度,「全黨動員,全民動手,打一場禁毒人民戰爭!」

穿過成片荔枝林間鋪出的一段水泥路後,博社村進入視野,遠遠看到的,就是正在施工或者已經裝修完畢的高層豪宅。

進村前詢問背景,有甲西鎮的村民調侃,博社村在當地有「小香港」之稱。不同於常見的2層別墅,博社村的豪宅,少則三四層,多則五六層,房主用看上去豪華的材料裝修,並用鐵柵欄和防盜網將院落和窗戶圍上。這些豪宅密密麻麻扎堆在南北走向的村道兩旁。

除了之前提到的電線亂、豪宅多,目之所及,最大的感受,是摩托車多,村裡染髮小伙、絲襪姑娘,不時成群駕摩托車穿村而過。

村道兩邊,除了禁毒標語和橫幅,還張貼著陸豐市公安局關於嚴厲打擊毒品違法犯罪活動的通告。我看見,在一些牆腳或監控探頭的盲區,公安局的禁毒通告被撕得面目全非,有的留下一截通告題頭,有的僅留下一些糨糊,顯示這裡曾貼過禁毒通告。

一旁騎摩托車飛馳而過的年輕人,衝著相機和拍照的攝影記者,迅速伸出右手,做出一個中指朝上的動作。

對外來入村者的敵視和不歡迎,是我前後4次進博社村採訪相同的感受。沿著村道走訪,用普通話咨詢村民,不管男女年紀大小,大多擺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不懂、不會說普通話,還有一些村民頭都不會抬,直接翻一個白眼。

我一直試圖解釋這種帶有明顯自我保護意識的排斥。後來,好不容易問到一個會講普通話、又願意交流的村民老蔡,他的觀點讓我豁然。

「製毒的村民,都是一家帶一家,他們知道情況,不會給你講;不製毒的村民,要麼不知情,要麼知道,因為擔心報復,也不敢跟你講。」老蔡說。

毒品陰影

除了環境污染,當地賭博、吸毒和搶劫等治安形勢亦逐年惡化。

老蔡還住在老宅子裡,天黑以後,靠蠟燭借光,他的家裡,擺著好幾桶純淨水。「地下水都讓製毒的污染得不能喝了。」老蔡說,村邊的一條河溝是最直觀的證據,原來清澈見底,最近幾年製毒污水垃圾直排,河溝的水現在又黑又臭。

除了環境的污染,「製毒第一村」的影響擴散後,一些村民抱怨自己受到了牽連。有外村人給當地媒體講,因為和博社村的村民常在一起吃飯,曾被警察多次叫去問話;而廣東掃毒行動後,有村民說,外出住宿,酒店前台看到是「博社村」的戶籍,會用異樣的眼光再三核實。

而實際上,在老蔡等村民看來,博社村製毒的家族,確實存在,但還有很多村民是奉公守法、堅持正道的。

2012年前後,村裡的豪宅紛紛拔地而起,而在博社村的西南角,還有成片的祖屋,有經濟困難的村民居住。

老蔡說,新聞上講,小學生剝康泰克膠囊一個月掙1萬元,村民剪切黃麻草一天可掙三五百元,但這些「好事」並非隨便什麼人都能得到。更多的村民遠離毒品,卻要承擔毒品陰影下沉重的代價。

比如,農村建房的工錢,這幾年不斷上漲,一個泥工2011年一天不到200元,現在少了300元沒人干;建房的宅基地,原來一塊(三分地)不過幾千塊,這兩年漲到少則幾萬多則上十萬。

博社村製毒還波及和影響了周邊的村莊。村莊的風氣不斷惡化。一個甲西籍的商人告訴我,過年祭祖,有的村民甚至用箱子搬來整箱的鈔票,有的焚燒真鈔祭祖,有的疊起大量現金祭祖。

我的報道也提到了,當地賭博、吸毒和搶劫等治安形勢亦逐年惡化。

1月8日傍晚出村時,出租車司機上下打量我一番,直到我出示記者證證明我的身份後,這個男司機才答應載我出村。路上,司機告訴我,前年,也是在出村的路上,他被打劫,右手被割了一刀,差點喪命。

製造劫案的是當地的癮君子。的哥說,此後他再也不拉進出博社村的客人,直到去年年底警方大行動後,他才敢進村。

脫毒隱憂

有村民感歎,禁毒和戒毒一樣難。

檢索博社村所在的三甲地區歷史可見,涉毒犯罪並非新生事物。早在1999年,三甲地區就因涉毒問題嚴重,被國家禁毒委列為「全國毒品危害重點地區」。第一頂「毒帽」於2004年摘下,過了幾年,當地毒品犯罪死灰復燃,2011年重戴「毒帽」。

雖然很多當地官員把毒品屢禁不絕的原因,歸咎於村民法律意識淡薄、暴利誘惑驅使,但不得不正視的問題還包括,基層政府的渙散和來自政府警隊的保護傘。

廣東警方的行動中,陸豐黨政部門幹部,涉嫌充當毒販保護傘的有14人,除了博社村支書蔡東家等村幹部,還包括陸豐公安局機關幹部,當地派出所所長和民警等。尤其是被媒體廣泛關注和報道的涉毒村支書蔡東家,據稱早年在外經商,回村走馬上任沒多久,即淪為村裡製毒、販毒人員的「保護傘」。

這樣一個涉毒的村支書,是如何長期佔據「村黨支部」和「村委會」負責人的位置,又如何能夠接連當選陸豐市和汕尾市人大代表?蔡東家保護毒販的同時,誰在保護蔡東家,也需要徹查。

此外,早在2012年7月,陸豐市政法委曾建議,輪換「三甲地區」部分民警。背景是,三甲地區的公安派出所、刑警中隊、交警中隊民警67名,其中「三甲地區」籍45名,占比達67%。而甲西派出所所長,連續擔任所長12年沒有交流。

目前,相關民警和派出所長已被採取措施,但一個所長為何能12年不交流,背後有沒有利益輸送或者「保護傘」,同樣需要徹查。一個巧合是,甲西派出所所長連任的12年,正是甲西毒情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大到氾濫的時間段。

我離開博社村的時候,有村民感歎,禁毒和戒毒一樣難,如果博社周邊村莊制販毒犯罪不除,要博社徹底脫毒難。雖然當地政府一再表態,要千方百計引進項目,引領村民回歸正道。

此外,在我看來,要徹底剷除毒源,除了入村清剿,清除製毒土壤,對公職人員大清查,揪出幕後真正的「保護傘」,同樣任重而道遠。

劉剛(新京報深度報道部記者,1月13日發表《「第一毒村」村支書向製毒者報信》)

      責任編輯:文茜
毒村案揪出多名警察:開警車販毒      [2014-01-05]
胡春華重拳整頓粵「管治死角」      [2014-01-05]
粵警方圍剿製毒村村民配AK47抗法      [2014-01-03]
广东警方海陸空大清剿汕尾毒村      [2014-01-03]
粵販毒村:家族式運作 暴力抗法      [2014-01-02]
河北燕郊飯店爆炸已致1人死亡      [2014-01-18]
留德學生寫信匯報感悟 習近平300餘字回復      [2014-01-18]
羅志軍:堅持一任接著一任干      [2014-01-18]
專家稱中國將有更大反腐舉措      [2014-01-18]
鄭州受處分后升職官員被免職      [2014-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