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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 【文匯網訊】一步兩步一步兩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 摩擦。2014年5月份,一首「神曲」被上傳至網絡,兩個月之後在網絡上風靡。這首由約瑟翰•龐麥郎演唱的名為《我的滑板鞋》的歌,擁有著醉人的「維也納•鐵嶺風」旋律,和演唱者「塑料普通話」的口音,如此「獨特」的音樂也讓聽眾對立成兩邊,一邊說:「分享推薦這爛曲兒的都是傻✕。」另一邊說:「太好聽,已容不下別的歌。」
但不管怎麼說,這首歌和演唱者龐麥郎都火了。近日,《人物》雜誌2015年1月號對龐麥郎進行了採訪,講述了這位歌手鮮為人知的成名之路和背後的故事。
在之前百度百科的資料顯示,龐麥郎,1990年1月19日出生於台灣基隆市,職業歌手、舞蹈演員,作品有《 打吊針》、《我的滑板鞋》等。而實際上,龐麥郎本名龐明濤,今年已經35歲,正宗的陝西漢中人,他將自己的年紀改小了11歲,並稱自己是台灣人。
《我的滑板鞋》突然爆紅讓很多人意外,因為這首歌實在算不上好聽,音準差,節奏錯位,甚至有人認為根本都不能算「歌」。龐麥郎自己唱每次的調和節奏都對不上。但有人認為是歌曲裡的屌絲氣質,自嘲精神和普通人對夢想的追求感動了聽眾,甚至從歌詞中解讀出了社會性和社會價值。但現實總是殘酷的。
如果要形容龐麥郎,或許「驚惶」這個詞最為合適,無論是成名前還是成名後,他都很孤獨很寂寞,而且不怎麼相信別人。在這之前,由於他幹不了農活,就進城打拼,他幹不了電工、貼地磚這樣的技術活,搬磚又覺得吃力,最後在一家KTV落腳,耳濡目染之下,龐麥郎做起了音樂的夢,在一次選秀中,他終於等到了機會。
據龐明濤簽約的華數唱片的經紀人李希透露,華數看中了龐明濤的草根氣質,最終與他簽下一張6頁紙的合同,決定賭一把:投入「超過百萬」資金包裝《我的滑板鞋》。6名企宣,24小時3班倒,買「摩擦」、「時尚時尚最時尚」的關鍵詞搜索,把歌曲熱度頂上去;請大V段子手寫段子造勢;編曲、花3天時間錄歌,在數百個小樣中拼湊剪輯出最終版本。一切都為的是「製造出他是自己火的感覺,特別神秘,但又沒包裝的這種(效果)」。
大量事實證明夢想總是薄弱的,靠消費夢想來包裝才是真相。正如一位網友所說,「在今天,幾乎所有的熱門話題的背後都有資本的運作,沒有隨隨便便成功」。 @童言leanna:「這只是利用群眾獵奇和審丑心理出名的又一個網絡紅人,只要不再關注就會很快被遺忘。」
經過近半年的運作,滑板鞋如願火了。然而龐麥郎被捧紅了之後,他卻跑了。原因是龐麥郎偶然發現華數註冊名稱為「傳媒文化公司」而非唱片公司,他覺得自己被騙了。根據合同,龐明濤再不回京履約,將面臨巨額索賠。
以下為《人物》雜誌2015年1月號《驚惶龐麥郎》全文:
把自己藏起來
「你們誰最好看?可以把她介紹給我嗎?」以《我的滑板鞋》一歌走紅網絡的約瑟翰•龐麥郎先生在QQ上問。接到採訪邀請後,他把《人物》所有記者的微博關注了一個遍。
「最好看的已經結婚了。」記者說。
「那你怎麼樣?」他補了個笑臉。
「……還可以吧。」
「那你來上海我們再說。」他同意了。當天凌晨3點,他給記者打電話,說睡不著要聊天,不陪就取消採訪。聊到5點,他想掛了,因為「我要看電視了,《西遊記》要放了」。
第二天,見到《人物》記者後,龐麥郎收起了此前的戒備,沒再要求查驗記者證和身份證,也沒再提接受採訪要收費。他的頭髮板結油膩,弓著身子站在上海普陀區的街道十字路口,羞澀得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摳著手說,「去我酒店吧先。」
一推門,一大股食物腐爛、被單潮濕的味道。他挺不好意思,招呼服務員來打掃。
房費每天158元,位於轉角,不足10平方米,沒窗,大白天也得開燈。床腳的被單上,沾著已經硬掉的、透明的皮屑、指甲、碎頭髮和花生皮。唯一的板凳上堆著他的褐色牛仔布大包。房間的床頭,他鄭重放了一張歌單,選了5年來寫的10首歌,打算出專輯用。
在上海待了半年,龐麥郎的活動範圍是一個以小旅館為中心,半徑200米的圓。他沒電腦,不會用手機連WiFi,醒了出門去網吧聊QQ,談找上門的商演生意,沒生意時就打連連看。吃飯叫外賣,回到房間,打開電視只有法語頻道能看。他不懂法語,仍堅持收看凌晨5點播出的法語動畫版《西遊記》,這是他夜裡唯一的娛樂。
他拎來一袋生花生叫記者吃,然後徑直去了洗手間,隔著半透明的玻璃門,一邊蹲坐在馬桶上一邊說,「我要上封面,必須在最前面,拍照也必須把我拍得帥,你不要跟我耍花招。」他要求穿著身上這件價值100多元,買於夜市的花襯衫為封面拍照。
女服務員正在把舊床單扯下來,一抖,毛髮、皮屑潑潑灑灑散在空氣裡。他起身,沖水,馬桶劇烈抖動。
龐麥郎藏身在這家小旅館裡,躲人。此時距他憑借「神曲」《我的滑板鞋》爆紅網絡已有小半年。這首歌寫的是一位少年苦尋後買到心愛的滑板鞋的快樂,歌詞離奇,曲調混搭,唱腔帶著濃厚的陝南口音。
他的經紀公司、父母、老朋友,都在找他。「我火了成了肥肉了,哪個都想來割一刀」,龐麥郎說。他頻繁換手機號,誰也不見。在上海,跟他接觸最多的是旅館前台—他不會開熱水,每次都叫前台幫忙。
用力找前途
龐麥郎本名龐明濤,35歲,陝西漢中人。成名後,他接受視頻採訪。「主持人一問,他就說他是台灣人,是90年的,我們都傻了你知道嗎?」龐明濤簽約的華數唱片的經紀人李希告訴《人物》,藝人改小年齡很常見,但龐明濤沒和任何人商量,就改小11歲,有陝西口音卻說自己是台灣人,讓公司騎虎難下,不得不幫他打圓場。
老家熟人頻繁在貼吧發帖,證明他是漢中人。面對媒體質疑,龐明濤撐不住了,改口說自己祖籍台灣,大陸長大。
此刻,貓在旅館裡的龐麥郎依然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以「這個我現在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回答所有問題。直到《人物》記者說起漢中是平原,務農相對輕鬆,他才猛拍大腿,回憶道,「根本沒有!很累!」他身體瘦弱,夏天酷熱,還得下田割水稻,再把稻穗一擔擔挑到曬場。「簡直要我命。」他拍拍自己的肩,「你看我擔不擔得起嘛?我不是搞種地的。」
剝著花生,他漸漸鬆弛,說自己其實在陝西漢中寧強縣南沙河長大,此地夾在大巴山和秦嶺之間,是古蜀道的入口,「特別窮」。
龐明濤從小在姑姑家長大,自認「讀書很用力很乖的」,但因家境和成績不好,很早就退學了,也不討人喜歡。聊到家人,他緊皺著眉,把頭埋在膝蓋上,「不說他們,沒好的人。」他成名後,兒時玩伴龐志斌在貼吧發帖,罵他「想紅想瘋了」。「他小時候就是個拐棒子(脾氣古怪),」龐志斌回復《人物》記者私信,「他唱的啥玩意?土得一逼。你們還採訪他?!!」再不願多談。
龐明濤說,自己那時「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姑姑家的奶牛。餵牛時他蹲在一旁看奶牛吃草,一看一下午,「吃得特別快,邊吃邊屙,屙起來一大坨一大坨的。」聊到奶牛,龐明濤不再繃著,露出少有的天真興奮的神色,他猛拍了下手,「牛奶真的太好喝了,我該給奶牛也寫首歌的,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他幹不了農活,被人瞧不上。2008年,他決定進城「找前途」。先到寧強縣,他幹不了電工、貼地磚這樣的技術活,搬磚又覺得吃力。很快又去了漢中,他在一家 KTV落腳,工作是切果盤,每天從下午4點做到凌晨4點。「切最多是西瓜,切成一條一條的,有客人線什麼的壞了,叫我們進去修一下。」
在歌詞中,他將漢中稱為「魅力之都」,有他從未見識過的好事:2000元的月薪,「別人不一定有」;下午開業前,經理組織所有人在門口列隊拍手、跳舞、喊口號,他覺得「挺有意思」;沒生意時,他會與同事悄悄溜進包間,調低聲音唱幾首歌,他最喜歡劉德華的《天意》:「誰在乎/我的心裡有多苦/誰在意/我的明天去何處……」
有一次,龐明濤偶然點到一首邁克爾•傑克遜的歌,被震撼了,「我就覺得太潮了,非常國際化!」聽同事說傑克遜「一首歌可以賣大幾十萬」後,他覺得「這個事情我肯定能做成」,暗暗立志要做「中國最國際化的歌手」。
晚上回到宿舍,工友們蹲床上抽煙打牌,龐明濤不理他們,盤腿面牆而坐,把一個小學生小字本放在膝蓋上,寫歌,一首接著一首。《我的滑板鞋》就寫於這個時期,歌詞中「在這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靈感來自傑克遜的太空步。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野心,怕丟了工作,也怕同事們「只會笑我」。
《人物》記者通過QQ空間找到他那時的工友鄭軍,鄭軍客氣而謹慎,「他歌我也欣賞不來,你們別害他……他有現在挺不容易的。」他記得龐明濤曾在宿舍表演過一次「太空步」,寫歌「寫了厚厚一本子」。
龐明濤寫了《打吊針》(後改編為《摩的大飆客》):與工友在工地上比賽騎摩托,受了傷去打吊針;《西班牙的牛》:幻想自己是西班牙鬥牛士,鬥牛時抱著必勝的決心……歌詞情節多與打工經歷有關。
2013年2月,龐明濤已經攢夠了十幾首歌,覺得「漢中發展小」,沒朋友,他決定離開,隨身帶的牛仔包裡,只有一張髒得看不出花色的床單,和寫滿歌詞的小字本。
坐了18個小時的硬座到北京,一下火車,龐明濤立馬去網吧,搜「錄音棚、專輯」,找錄音公司地址,一家家抄在小紙片上,挨個去看,最後選定一家,交了6000塊錢,是他自2008年來攢下的所有積蓄。
他不會租房、不信任中介,沒地兒住,夜裡只能去網吧,一把接一把玩連連看,把自己累得精疲力盡,用床單裹住頭,才能斜躺在椅子上睡著。7月,連去網吧上通宵的錢都沒了,他就在公園背風處的長椅上湊合一晚。
龐明濤一個人抵擋著整個世界。他怪家人「不懂我的理想」,絕少與他們往來。電話那頭,龐明濤的父親對《人物》記者談起兒子,語帶無奈,「我真的管不了他,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真的,都不懂。」他的母親就在一旁,疲憊沉默。舊友在QQ上問龐明濤最近在哪兒,他回復「不關你事」。他把身體不好歸咎於政府,2012年,他在QQ空間寫道,「中國政府荼毒人心,手段殘忍毒辣,毫無人性,從2008年至今本人一直在藥物中痛苦掙扎」。
一次他掉了20塊錢,去朝陽區一家派出所報警,鬧到半夜,堅決不走,要求民警必須把錢找回來。民警只好給他手機聯繫人挨個打電話,找人把他勸回去。這次經歷對他打擊很大:他過去經驗裡,老家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要跟我耍」的奶牛,城裡唯一信任的只有警察。現在,連警察也在敷衍他。「太壞了,都是壞人,所有人都在騙我,想利用我名氣搞錢。」他回憶道。
「誰要是算計我,他還沒有出手,就被我看透,我就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龐明濤捏拳,做出惡狠狠的樣子,用戲劇性的口吻說。
捧紅了,跑了
錄音公司沒做出他想要的「飆高音、高大上」的效果,參加選秀全部落選,家人催他回去,龐明濤又氣又悲。
直到2013年9月,龐明濤熬來了機會。北京華數唱片公司舉辦一場選秀活動,他到場參加。華數運營總監嘉霖回憶,龐明濤「穿得挺破的,身上還挺大味兒」,上來就要公司給他「打造一首國際化的歌曲」。
李希說,華數看中了龐明濤的草根氣質,最終與他簽下一張6頁紙的合同,決定賭一把:投入「超過百萬」資金包裝《我的滑板鞋》。6名企宣,24小時3班倒,買「摩擦」、「時尚時尚最時尚」的關鍵詞搜索,把歌曲熱度頂上去;請大V段子手寫段子造勢;編曲、花3天時間錄歌,在數百個小樣中拼湊剪輯出最終版本。一切都為的是」製造出他是自己火的感覺,特別神秘,但又沒包裝的這種(效果)」。
唱歌音準極差,出道年齡太大,支撐龐明濤的信心從何而來?李希分析,龐明濤完全不懂藝人的運作模式,不知道自己的劣勢。另一方面,「我們見太多了,有的草根就有那麼偏執,就需要個念想做支撐」。
「(錄歌)最痛苦的是什麼你知道嗎?他每一遍,每一遍都唱得不一樣,完全沒有調子。」李希說。龐明濤接受採訪,張口就問記者要錢,擅自改年齡和籍貫,也讓她頭疼。
春節,龐明濤躊躇滿志回老家,花200塊拍了組藝術照,要求影樓把他眼睛PS得大一點,做專輯配圖,還給自己起了藝名,」約瑟翰•龐麥郎」。「出道就不能用本名嘛,而且以後我到國際上,就不用改名了,現在的名字可以直接改成英文名,也像日本名。」他對《人物》記者解釋說。
運作半年後,2014年6月,《我的滑板鞋》如願火了。儘管很多人抱著調侃奇葩的態度在談論這首「洗腦神曲」,但龐明濤由衷地相信,受歡迎是因為自己唱得好,打動了人心。「國內現在沒有我唱的這種風格的,很珍貴的,而且我很帥。」
剛成名時,龐明濤很激動,每天在QQ空間分享自己在優酷、蝦米上的歌,把影樓拍的PS照片給公司,要求馬上做專輯。7月份,他的想法開始起變化,驟然成名讓他陷入更大的恐懼之中:公司接了大量通告,他擔心自己形象不好被嘲笑,不想去,又必須去。個人和公司二八開的分成比例更讓他氣憤,「簡直是把我當奴隸!」
偶然發現華數註冊名稱為「傳媒文化公司」而非唱片公司,龐明濤徹底怒了,「我又被騙了!簡直個騙子!明明是文化公司怎麼可能給我出專輯?」
他如驚弓之鳥,再也受不了「被騙」的感覺。他立刻關機,扔掉電話卡,跳上了去上海的火車,發誓再不踏入北京一步。換號前,他還特意安撫公司,「我就是壓力太大了,散散心就回來,這幾天你們不要找我。」
李希也崩潰了。華數原本已經為龐明濤簽下200場夜場演出,每場5萬元,他一走,所有演出通告全黃了,華數還得賠錢。「你說好不容易把他打造出來了,居然跑了。他以前老說你要是騙我,我就告你我就告你,以為他挺懂法的,誰想到他完全沒法律意識。」李希說。根據合同,龐明濤再不回京履約,將面臨巨額索賠。
很孤獨很寂寞
龐明濤蝸居在上海的旅館房間裡,想像不到的名利滾滾而來,他覺得自己「能搞定一切」。他有5萬粉絲的認證微博被華數管著,自己的小號微博關注數不到100,上面寫著手機號,以此接商演:為某連鎖旅館開業站台,一天2萬;在Chinajoy唱歌,兩天4萬;儘管看不太懂合同,一首歌也已經以25萬的價格賣給了成都一家遊戲公司。
他沒法判斷哪些機會對自己更好,就立下規矩:只接商演,即使有惡搞性質也沒關係;絕不上電視,看的人多容易「破壞形象」;寧住旅館不租房,因為「不曉得再待幾天又要走了,又要去哪兒發展」。
北京衛視邀請他錄節目,他以「我要在國際上推廣漢語歌曲文化,不能上你們這種地方台」為由拒絕;東方衛視請他參加「跨年演唱會」,他的條件是「除非給我單獨開演唱會,做直播」;央視一套《開講啦》邀請他做嘉賓,他聽說主講人鄧紫棋是1991年的,提出「她91年的都可以做主講人,我90的憑什麼只能做嘉賓?」也拒了。
龐明濤很在乎「國際化」。拍MV,要求必須有外國人出鏡,製作人李達只好找維族女生充數。為演出歌詞中「我的媽媽問我/今天怎麼不開心」的場景,李達想找個阿姨扮演他的母親,他聽了大怒,以棄演相挾,「那個女的不是我真正的媽啊」。他擔心,以後到國際上帶母親一起走紅毯被狗仔偷拍,粉絲發現MV裡不是他親生媽媽,會覺得他是騙子。
他對台灣身份有類似的執念。聽說百度百科的出生地被改回漢中,他大為光火,用腳狠狠蹍碎了地上的花生殼,「他們就是嫉妒,在搞我!」優酷曾熱捧他的歌,2014年春,雙方本想合作拍視頻,但他一聽說是策劃去台灣「尋找故鄉」,就把編導拉黑了。
他能坦然地說出有違事實的話—即使這能被人輕易戳破。他指著《人物》記者筆記本電腦上台灣地圖的最上端,為自己作證,「這是基隆,我就在這長大。」「那是台北。」「哦……那我是在台南長大的。」他快速虛指了一下,然後用力按了屏幕幾下,想關掉頁面,但失敗了—他誤認為這是可觸摸屏。然後突然火了,摔了電腦,機身邊緣被磕出一個小坑。「這就是你採訪大明星的態度?你是查戶口的嗎?」
擔心偷拍被拍丑了,龐明濤出門總戴著一個皺巴巴的、用了很久的藍色一次性口罩。出於同樣的擔心,他要求採訪也在旅館房間內進行,採訪中他的情緒驟起驟降。「你不拿我當朋友嗎?我都拿你當朋友。」「我很孤獨很寂寞的,只能每天都蹲在旅館創作。」
他自稱沒談過戀愛,喜歡長頭髮、溫順的女生。他拒絕了許多好機會,但主動配合了相親網站網易花田的軟廣告,希望能借此找到女友。他想不通,「為什麼一個給我打電話的女粉絲都沒有?」
在最新創作的《骯髒的惡魔》裡,他寫道,「我想牽著你的手,走在便民街的路上,邊走邊吃泡饃。」網絡上瘋傳一張他與「老乾媽」陶華碧的「情侶照」,他生氣地澄清,「她那麼老,怎麼可能跟我是情侶?」
採訪次日,與《人物》記者走在街上,一個胖男生突然衝出來,「媽呀,你就是龐麥郎嗎?哎呀,我是你的超級大粉絲!」龐明濤點點頭,很受用,合影完,他捲著舌頭說「thank you」回應對方的「I love you」 ,轉頭問記者,「我發(音)對了嗎?」
他邀請記者去一家名叫「巴黎春天」的KTV唱歌,他從沒來過這裡。在漢中的KTV切水果時,他曾渴望能有一天在KTV唱自己的歌。一出電梯口,整層樓正好在放《我的滑板鞋》,他先是得意,繼而生氣,覺得版權受到侵犯。他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報上名字以求打折,想到「明星要維護形象,要低調」,放棄了。
在包間裡,他點了兩次《我的滑板鞋》,兩次唱得音調完全不同,也都跟MV裡的音準合不上,他靠在沙發上,漸漸鬆弛,長期浮現在他臉上的驚惶和用力過猛的神色,漸漸消失了。無人喝彩,他為自己按響了屏幕上的「歡呼」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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