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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男同艾滋鏈 大一大二男成主要受害者


http://news.wenweipo.com   [2015-05-06]
           

佑安醫院F樓前,一位在大學期間感染HIV的患者說:「我總在想,如果我有勇氣地說出我是HIV的感染者,大家要是都不排斥我,那該有多好! 我多次試圖讓大家接受我, 可都失敗了。」

【文匯網訊】據中國新聞週刊報道,今年3月中旬,寧波市疾控中心公佈消息稱,至2014年底,寧波在校學生中已發現艾滋病病毒感染者37例,高校學生占31例,其中80%以上是通過男男性接觸傳播。一時間輿論嘩然。

事實上,這一現象不僅出現在寧波,在全國範圍,艾滋病在高校男同性戀群體的感染率也在逐年遞增。根據國家衛計委公佈的數據,2014年,青年學生艾滋病感染者占青年感染人群總數的16.58%,而2008年為5.77%,增速快於其他年齡段人群。其中,性傳播是主要途徑,據央視報道,青年學生中通過男男性傳播感染已達81.6%。

高校學生處在青春期邁向成人社會的十字路口,他們剛剛脫離父母的管教,獲得自由。在相對包容的校園環境,同性戀者逐漸建立對性向的自我認知,也有機會初嘗性的愉悅。

擁有自由,也意味著面臨風險。社交網絡帶來交友便利,也為不良信息的傳播提供捷徑。青年人涉世不深,容易輕信。自控不足,使他們更難抵擋快感的刺激和誘惑。而社會對同性性向的歧視,使多數仍生活在隱秘世界裡的同志群體因為壓抑更加放縱。青春期性和性健康教育的嚴重不足,又讓這些感染艾滋的高危人群暴露在風險之下。

圈子

上大學之後,君君嘗試過各種交友方式,來尋找和自己一樣的人。

君君性別男,愛好男,是個「同志」。同志,是香港導演林奕華在1989年籌辦首屆香港同性戀電影節時為同性戀起的別名,借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君君是南方一所高校2009級的學生,2013年本科畢業之後繼續留校念研究生,是這所學校同志圈裡的「前輩」。君君伶牙俐齒,裝扮時尚,甚至有些妖嬈,很容易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帶君君進入圈子的是他上大學後的第一任男朋友。兩人通過人人網認識,君君稱其為「隱藏在大眾中的交友方式」,他的經驗是:一般一個經常發自拍照的男生無緣無故關注了另一個陌生男生的賬號,大概就是「看上了」。

因為對方長得帥,又是圈內名人,「去同志酒吧老闆會給他倒酒的那種」,君君跟著他結交了第一批同志朋友。

雖然「好基友」已經是校園流行詞彙,高校中公開出櫃(承認自己的性取向)的同性戀極少。公開身份的,逐漸成為為LGBT(性少數人群)爭取權益者。但面對校方的高壓線,很多學生更願意選擇做好自己,但他們大多會對身邊親近的好友坦承性向。

君君也有同志好友,大學四年,彼此照面,心知肚明,但從未坦陳過身份。身份的共享,也僅限於自己的朋友圈子內。在看似平淡的人際交往的掩映之下,高校的同志們各有自己隱秘的社交網絡。與愛好動漫,或者喜歡打球的小團體一樣,這個圈子裡也會朋友聚集在一起,三五人一塊兒吃飯唱歌,聊聊圈內緋聞。

幾乎所有接受採訪的同志都聲稱,自己擁有在茫茫異性戀人群中通過一個眼神就能斷定對方是不是「自己人」的能力。但先進入同志交友圈,依然是男同們尋找戀人和朋友的主要途徑。因為青春期的生理和情感需求,他們的圈子多了幾分荷爾蒙宣洩的味道。

淡藍公益的負責人憨憨上大學之後才建立對自己同性戀的身份認同,大一進入社交圈後非常不適應同志圈的交流方式。同志QQ群裡主動加他好友的人通常直接問他的「情況」怎樣,並要求「爆照」。後來他才明白,所謂情況,是一串數字,比如:25,170,50,1,分別為年齡,身高,體重,在同性關係中扮演的角色,角色分別有1(偏陽剛),0(偏陰柔),或者0.5(更中性)。對方根據這些信息和照片,會決定要不要「約」。

憨憨討厭這種性交往指向太露骨的交友方式。

為了讓校內同志有一個更健康的交友平台,憨憨在江西師範大學發起成立了校內第一個關愛同志的學生社團「彩虹社」。彩虹社在成立之初就被社聯列為非法社團,公開張貼的招新海報也被強制撕毀。在中國高校,很少有校方認可的同志社團。這也非常不利於NGO進校進行艾滋病干預,無法進行有針對性的宣傳。

但憨憨還是通過各種線索在學校裡找到了100個同志,來自不同的學院。找到願意對社團負責的指導老師後,彩虹社被默許以地下方式存在,他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圈子。按照同性戀佔人群中5%的平均比例,憨憨學校一萬多男生中,至少有將近500個同志。

但憨憨始終不敢出櫃。建立彩虹社已經是很大冒險,他怕一旦自己公開性向,會受到不公平的對待。

並不是每個學校都有憨憨這樣領袖級的人物,能夠衝破阻力在校內搭建平台。他們更多像君君那樣,依靠圈內前輩的引薦互相熟悉。

君君的第一段感情只持續了一個月,結束和開始一樣倉促。那陣子君君深受愛情的挫敗,後來他發現,短暫的戀情是同志圈的常態。

君君之後被很多男生追求,有人真心喜歡,也有的只是虛榮心作祟,覺得和他在一起有面子。因為沒有將來可以許諾,男生之間的愛情似乎天然帶上「那我們玩玩而已」的默契,也就少了所謂責任。君君自己也承認,有時候主動認識新朋友,僅僅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

酒吧

同志酒吧,是除了同志浴池和公園外,比較體面且固定的線下聚會場所。除了喝酒娛樂,進入同志酒吧更有一種像建立身份認同的象徵意義。

君君好勝,前男友在酒吧總有人敬酒,自己也不差,為什麼不可以?第一次去酒吧時,他大二,君君選擇一套極為浮誇的裝扮,胸前綴滿了粉紅斑點的白T,鬆鬆垮垮的短褲。那是他對同志酒吧著裝的理解。

那個晚上,君君經歷了小小的興奮和巨大的失落。

興奮的是一下子有了這麼多選擇。沒有男友,自己並不孤單。這是他第一次實實在在地坐在同性戀社群中間。整個酒吧坐得滿滿的。燈光音響曖昧得恰到好處,這些男人和自己一樣,性別男愛好男,可以毫無負擔地搭訕和曖昧。

但君君很快感覺到拘束和格格不入。這些陌生的人,著裝隨意,談吐粗鄙露骨。這裡和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樣,魚龍混雜,有帥哥,也有痞子。他才發現,同性人群並不是個個乾淨精緻,大馬路上趿拉著拖鞋的邋遢男人,也可能是同性戀。

在此之前,君君一直認為,只有足夠優秀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同志。男同性戀是處於男性群體高端的人,才華橫溢,長相出眾。男同之間的愛情也來得更加純粹。

但酒吧往往是一群荷爾蒙旺盛的人尋歡作樂的場所,每一次搭訕和眼神都充斥著挑逗和性的原始慾望。如果說同志酒吧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一個男人勾搭另一個男人而已。

酒吧承載不了君君那麼高的期待。

但那一次去酒吧,君君認識了校外的新朋友,得以進入那個城市的同志圈。相較而言,學校的圈子單純許多。但君君一直保持著圈內和圈外的平衡,他害怕一頭扎入同志圈,會讓自己被學校邊緣化。

韓諾就屬於埋頭扎入同志交際圈而無法自拔的那一類。20歲那年韓諾第一次去同志酒吧,除了覺得台上充斥低俗語言的反串小品有些下流,對那裡的一切他都欣然接受。酒吧讓韓諾迷戀。

韓諾今年24歲,但他有著與這個年齡極不相符的感情經歷。混青島同志圈的都知道韓諾,也都知道他有一段「比較亂的時光」。

韓諾先後擁有超過六十個性伴,最多的時候他同時交三個男朋友,最頻繁的時候,感情保鮮不超過3天。

這都源於他的泡吧經歷。兩年多的時間,每到週末,韓諾都會去同志酒吧。酒吧需要消費,他把獎學金都用在購置新衣服和買酒。實在沒錢,就找熟人蹭桌,韓諾長著一張笑臉,見誰都笑瞇瞇的,招人喜歡。

午夜點表演結束後,大部分人離開了,留下的二三十人開始尋覓下半夜陪伴的對象,韓諾常常是留下來的那一撥。

韓諾找對象的條件很簡單:看臉。分手的理由也隨便:沒感覺了。在一起後,當他發現著裝光鮮的人過著和自己一樣普通的生活時,立即沒了新鮮感,沒了在一起的慾望。年輕就是本錢,他總期待下一個會更好。

韓諾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糜爛。他有過一段持續三年的清純初戀。剛進酒吧,他也會為男朋友和別人搞曖昧而吃醋。可在酒吧,感情就是用來曖昧的遊戲。時間長了,韓諾不可避免地被影響,甚至被改變,他的愛被酒精慢慢稀釋了。

如今,韓諾已經很少再去酒吧了。向《中國新聞週刊》回憶那幾年的生活,他依然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那麼迷戀酒吧。他喜歡和這個圈子裡的人在一起,彼此沒有了面具,自在,口無遮攔。可回到學校,他卻找不到朋友了。他試圖講些外面聽來的黃段子、冷笑話勾引出身邊的同類,但響應者寥寥。韓諾回想當時,如果學校也有一個「彩虹社」的話,也許自己就不會急於去校外尋找同類的社交場所了。

當年一起泡吧的朋友,已經很少聯繫,這個圈子間的關係太脆弱。為了保護自己,大家都以暱稱示人。用別名建立起來的交際網絡,隨時會被正常的生活秩序干擾。韓諾已想不起那些人是怎麼消失的,酒吧和他的同志朋友圈都一樣, 只要持續有新人進來,離開的「老人」很快會被遺忘。臨近大學畢業,他也成了「老人」。

快感

通訊交友工具的發展,為同志社群的社交網絡提供了越來越便捷的途徑。

看準了同志間要找到彼此的剛需,耿樂推出了只面向男同性戀群體的社交產品Blued。這是一款類似陌陌的交友軟件,它在男同性戀社交產品中的地位相當於微信在國內社交軟件中的位置。迄今,Blued已經擁有1500萬用戶,300萬來自海外市場。其中90後佔到約半數。

耿樂是第一批進入同志聊天室的用戶,有時待一天才能等到一個「遊客」。同志聊天室帶給耿樂歸屬感,1998年上網之前,他在生活中沒有「見過」其他同性戀者。耿樂向《中國新聞週刊》回憶,那時他在網吧打開這類聊天室像做賊一樣,「一有動靜就關掉網頁,特別害怕」。

「耿樂」是網名,這是他開始做淡藍網時保護自己的方式。如果不是因為他在2000年因為感情抑鬱而開始做「淡藍網」,他現在可能依然是公安局一名嚴肅的領導,出櫃是遙遠的夢。「耿樂」這個名字,也只是隱藏在同志交友網站裡千萬個匿名ID中普通的一個。

Blued更像是一個線上的酒吧,每位用戶的「情況」、頭像,位置都依距離遠近醒目地羅列在主頁上,一目瞭然。像翻菜單一樣,用戶喜歡哪個,可以關注或聊天。相對於酒吧,這是一個零成本的篩選、搭訕的過程。

2015年春節過後,耿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Blued裝機量在長假之後的幾天內突然激增,幾乎是直線上升。他後來瞭解到,那是因春節回家卸載的用戶又重新裝機造成的。耿樂坦言,大多數用戶的深度交流還是會轉移到微信。在公眾場合使用Blued無異於公開出櫃,不太方便。

Blued有諸多競爭者,比如 ZANK, Gay Park,Jackd等等。隨意在一所高校打開這些基於地理定位搜索用戶的軟件,在幾百米範圍內找同志不難。和陌陌一樣,這些軟件使得一夜情變得更加容易。

近期央視《今日說法》欄目公佈了無錫市抓捕的一系列同性聚眾溜冰吸毒的案件,讓耿樂和他的團隊很頭疼。因為這些吸毒者正是通過在Blued互相聯絡得以聚集起來。在同志圈,「嗨,咕嚕咕嚕,17666」,都是召集一起吸毒的暗號。被 警方審訊時,他們甚至叫不出對方的名字。

但耿樂解釋說,Blued只是一個社交媒介,即使把所有類似的APP都封鎖了,同志的社交需求依然存在,他們又會退回到同志浴室或者公園。

在查處的60多個吸毒人員中,絕大多數是20歲至30歲的年輕人。吸毒後,他們發生了缺乏安全保障的群交行為。根據核實,60個人中,有近20個是在衛生部門備案的艾滋病病毒攜帶者。

楊傑是干預預防艾滋NGO組織「天津深藍工作組」的負責人,他最擔心的就是吸毒後的群交行為。吸毒後由於大腦處於極度興奮狀態,使用安全套比例下降,加上群交,極易感染艾滋病。同志社群中,不乏明知已經感染艾滋卻還參與不安全性行為的惡意傳播者。

大齊曾經使用過冰毒,他知道有人用冰毒做誘餌引誘新人吸食後進行群交,但他從不參與。自從身邊有好友感染艾滋後,他定期做HIV檢測,並堅決要求男朋友在排除窗口期做完檢測後才能發生性關係。大齊極度恐艾,身上有細微疑似艾滋病感染的症狀,他都要去做一個檢測才得以安心。但對於冰毒,大齊自信很多,使用冰毒兩年多,他覺得自己並未上癮。

但中國藥物濫用防治協會互誡分會會員雪莉向《中國新聞週刊》介紹,冰毒對腦神經和身體器官的損傷是百分之百不可逆的。但它對人體的侵害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根據個體差異,五到十年後傷害才會逐漸顯露。她表示,目前的禁毒宣傳口號依然停留在把毒品描述為「一口上癮,家破人亡」,反而讓使用者對新型毒品產生「我不上癮,這不是毒」的錯覺。

相較於冰毒,被販賣者宣傳為純中藥成分無副作用的助性藥物Rush和零號膠囊,在同志範圍涉及得更深更廣。而目前,這兩類藥物在國內仍未被明確列入新型毒品。

零號膠囊含有安非他命。若在插入性性行為之前塞入肛門,能起到緩解疼痛的作用。韓諾曾經使用過兩次,感覺強烈。塞入幾分鐘內肛門有墜脹感,在三至四個小時中,他神志恍惚,渾身無力,做過什麼,都不太記得清。因為沒有產生心理和生理的藥物依賴,韓諾認為,它們對自己不會構成傷害。但確實存在青年男同因使用零號膠囊而死亡的案例。

Rush Poppers是一種由多種揮發性氣體亞硝酸鹽組成的催情氣體。吸入體內後擴張肌肉,放鬆肛門括約肌。張北川告訴《中國新聞週刊》,肛交時肛門疼痛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應激反應,但使用Rush之後,疼痛感減弱,這意味著即使粘膜破損也無法被感知,沒有安全套防護時,粘膜破損非常容易導致病毒入侵,包括艾滋以及梅毒、尖銳濕疣等性病。

楊傑瞭解到,在全國的男同群體中,Rush使用率達到30%以上。在同志密度較高的一線城市,Rush和零號膠囊被普遍用來提高性愉悅度和滿足感。甚至,在淘寶仍可以輕易購買到這兩類藥品,便捷的可及性導致它們已經迅速向二三線城市的高校蔓延。而不了解藥物危害的大學生,在對強烈快感的追求下,極易因濫用而導致傷害。

艾滋

由於直腸黏膜較薄,更容易破損,因此男男性行為中肛交感染艾滋病的幾率高於其他性行為方式。而男男多性伴的現象,以及安全套使用情況不佳,都極容易造成艾滋病在男男性行為人群(MSM)中傳播。

艾滋對於男同社群,表現出更多的「不友善」。科研發現,我國感染耐藥艾滋病毒的陽性患者中,大多數人是男同;與我國一般人感染艾滋病毒後的進展相比,男同感染後的「潛伏期」明顯為短;男同在艾滋發作後,常常治療效果不好,病人的生存期明顯縮短。

國內首位在男同性戀人群中進行大規模艾滋病干預的專家張北川認為,如今,隨著社會包容度的提高,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及早認知了自己的性向,但並沒有及時有效地得到性健康教育,是導致現今高校艾滋病感染率增高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學生不懂,但又有需求,「行為上走得極快,教育上又有很大空白,造成了很多失落。」

根據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預防控制中心公佈的數字顯示,在全國範圍內,學生感染者超百例的省份從2013年的5個迅速增加到2014年的10個。

安徽省從事艾滋病干預的NGO組織者阿松發現,在檢測出的艾滋病高校感染者中,以大一大二居多。這些學生剛剛脫離學業壓力獲得自由,開始上網查找同性戀相關的內容,而往往最先找到的就是交友信息。

性快感容易上癮,一旦有了第一次,很難自我壓抑。高校學生正值血氣方剛年紀,都處於性活躍時期,而他們從小接受的性教育中,只有女性才需要在兩性關係中被保護。韓諾介紹說,也有很多年輕的同志,如果對方是個「老手」,一再以自己健康為理由拖延戴套,在意亂情迷性衝動中,他也不會再堅持。可常常事後,會陷入一段長時間的極端恐艾的心理壓抑期。

在進入艾滋病防治的NGO之前,韓諾也和多數同學一樣,自我保護意識沒有跟著性生活的開放而有所進步。帶他進入圈子帶他玩的前輩們只讓他體驗到了性的快樂,並沒有告訴他快樂背後的危險,以及可能要付出的代價。也許這些前輩們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大學畢業後,韓諾成為青島市青同社區的艾滋病檢測咨詢師,他才知道,原來的朋友圈裡已經有五位艾滋感染者。韓諾曾經與其中兩位發生過性關係,與其中一人發生時沒有使用安全套。他曾經和艾滋擦身而過。

青同社區是青島市唯一一家通過民政批准註冊的艾滋病防治社會公益機構(NGO),也是獲得國家疾控部門授權的男男性行為(MSM)人群艾滋病監測哨點。虎子是機構的負責人。社區招募的30名志願者中,包括15名在校大學生。

青同社區是青島市最早做艾滋病快速檢測的NGO,快檢主要分為唾液和血液檢測,通過試劑反應,20分鐘內就可以出結果。方便快捷。但虎子並不建議個人購買試劑檢測。首先試劑並非百分之百準確,存在「假陽」的可能性;他更擔心的是,如果沒有正確的心理疏導,感染者很可能無法面對測出「陽性」的結果而產生極端行為。

在中國,大眾接受的早期宣傳理念中,艾滋病是死亡率極高的嚴重傳染病。

多數感染者初篩陽性後,第一句話是,「我還能活多久」。虎子記得一位大四學生,兩年前因為和感染艾滋的男朋友發生不安全性行為,一直活在「我是艾滋感染者」的恐懼中。虎子足足用六個小時才說服他接受抽血檢測。采血之後到出結果的十幾分鐘裡,男生跪在地上,臉煞白,出虛汗。

虎子遇見過一名自殺未遂的大學生阿哲(化名)。初篩結果呈陽性,當晚11點多阿哲給他打來電話 「虎哥,我割腕了。」這個男生還是社區的志願者,他知道高危性行為必須使用安全套,但他忽略了口交也會傳染艾滋病。

走出低落情緒後,阿哲堅持服用疾控中心提供的免費抗病毒藥物。現在,他的體內病毒載量很低,幾乎沒有傳染性。最近一次檢測,CD4也從最初的460上升到了850。CD4細胞的數值是評判艾滋病的標準之一,成人的CD4細胞正常情況下為每立方毫米500-1600多。

在阿哲確診後一段時間內,他很自卑,在經歷對男同性戀自我認同的糾結後,他需要再一次說服自己接受艾滋病感染者身份。面對追求自己的學弟,阿哲最初的想法是「不想害別人」。

作為專業的檢測咨詢員,虎子和憨憨都認為,在病毒可防可控的範圍內,感染者有性愛的權利。他解釋說,服藥之後身體病毒量載接近於0。

暗處

因為較高的艾滋感染率,男同群體一直是國家各級疾控中心重點干預對象。但張北川認為,控制艾滋僅談艾滋解決不了問題。這是一個社會問題,首先是解決歧視,反歧視做不到就無法構建良好的人際關係。

由於缺少官方認可,目前,能直接接觸並幫助高校同志群體的,依然是大量的草根NGO組織。

從去年10月到今年3月,虎子帶領社區走進包括中國海洋大學在內的三所高校以及兩所中學進行艾滋病的預防,以及以男同性戀為主的性少數人群(LGBT)的權益倡導活動,反響出乎意料的熱烈。

相比於自己唸書的年代,虎子發現,校內學生對同性戀的包容度已經非常高,有許多直人(異性戀者)主動參與做關於同性戀的調研,組建「撐同志,反歧視」的愛心社團。現場的提問也坦誠直白,不再對「同性戀」三個字扭捏遮掩。更多學生開始認同性取向不是一種疾病。

而這,在虎子念大學的年代是不可想像的。雖然早在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就將同性戀從精神病名冊中剔除;2001年出版的《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中,同性戀不再被統劃為病態。但第二年他在精神病學的課堂上看到,沒有及時糾正的教材仍將同性戀列為性變態的分支。整個大學期間,虎子知道自己喜歡男生,有性幻想,但一直不敢交男朋友。

2012年,青島高校內還出現過學生因為性取向暴露,被學長持續毆打辱罵半年之久的校園霸凌事件。

2014年8月,廣州同城青少年資源中心對大陸高校中涉及心理學、心理健康教科書的內容進行調查,在統計的近百本教材中,只有42本教科書含有同性戀內容,其中2001年後大陸編著的教科書中超過40%仍明確認定同性戀為病態。

成為檢測咨詢員後,韓諾接待過一些35歲以上的同志,他們全都已婚。他們甚至勸韓諾,千萬不要暴露同志身份,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就去找個女孩結婚。

剛開始做NGO志願者的時候,韓諾懷抱著某種理想主義,想為同志爭取權益發聲。但後來就放棄了。「咱老一代沒有樹立好榜樣,而這一輩人的同志文化又太亂。有些人認為我現在相約就約,想玩就玩,挺好。我不需要權利。」

包括韓諾自己,也剛剛從混亂的感情史中走出來。他見過圈子裡太多聚散無常。韓諾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還很健康,沒有感染艾滋。

韓諾現在的男友馬龍,也是社區的志願者。和韓諾不同,馬龍有一段非常艱難的接受自己性向的過程。他在大學從未涉足任何同志交友圈,還交了女朋友試圖「糾正」自己。但失敗的「實驗」不但傷害了對方,也讓自己活在自責和愧疚裡。

最痛苦的兩年,馬龍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繞著操場跑二十圈,在運動上消耗完過剩的精力,晚上才能不想太多倒頭就睡。關於同志交往的一切都在以不敢見光的方式偷偷進行。

耿樂認為,中國的男同群體還處於從地下慢慢浮出水面的過程。他比喻,如果把目前中國男同性戀者的生活狀態比對馬斯洛需求層次模型,大多數人還處於中下部的生理、健康和安全初級需求。韓諾也意識到,只有幾個人在金字塔上搖旗吶喊,但收效甚微。

如張北川說的,我們總以為對社會瞭解得很多,但好像人提著燈籠走在路上,我們能看到的,無非是燭光周圍能照亮的地方,而更大的黑暗我們是看不見的。★

(應採訪者要求,文中君君、憨憨、大齊均為化名)

本文首發刊載於2015年4月16日發售的《中國新聞週刊》總第704期

      責任編輯: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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