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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農業大學第九任實驗站長的新課題

2019-10-23

【文匯網訊】(香港文匯網記者 顧大鵬)上世紀80年代中期,福建青年江榮風完成了北京農大(中國農大前生)本科學業後,留校任教。不過,他的碩士、博士研究生論文卻是在河北農村寫成的。近30年,他不是在講壇就是在農田,或者是在講壇和農田的路上,這種情況直到2016年接棒中國農大曲周試驗站第九任站長他才一頭沉在河北農村。實驗站雖然與農田只有一牆之隔,但當他走出圍牆進入農村時,仍然覺得很陌生。

曲周實驗站是農大師生心中矗立於中國鄉村的聖所。這座由中國工程院院士石元春和辛德惠等老一輩農大人創建的科研機構,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始便成為師生走向農村的中間站。1986年江榮風大學畢業後,也是從這裡帶著曲周治鹼經驗,走向大名縣的黃河古道。

中國農業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曲周實驗站第九任站長江榮風。(記者顧大鵬攝)

中國農業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曲周實驗站第九任站長江榮風。(記者顧大鵬攝)

治不好鹽鹼就不回北京

河北曲周地處黃淮海腹地,鹽鹼地佔全縣耕地近四成。「春天白茫茫,夏季水汪汪,只聽耬聲響,不見糧歸倉」,江榮風對記者說,「建國20多年,曲周土地每畝增產了1公斤。北京農業大學的老師,沒想到離北京這麼近的地方,鹽鹼這麼厲害,百姓這麼苦。我們是學土壤的,是土地的醫生,大家覺得責任重大」。

「當時水是鹹的,買回來的牲口三天都不肯喝曲周的水」,江榮風說,「1973年9月初,石元春、辛德惠等幾位老師,赤腳蹚進鹽鹼最重的張莊。治鹼專家來過多次,但沒有什麼好辦法,當地農民對農大老師治鹼也沒多大信心」。

「老師們在張莊找了幾間民房住下,吃高粱面、紅薯干、茅草根摻在一起的『三合面』,習慣了這裡的苦鹹水。老師們有一個信念:『治不好鹽鹼就不回北京』」。

教授們下了治鹼的決心,與當地農民齊心協力,慢慢摸索到治鹼的辦法。「淺溝利水,深水洗土,引鹽入海」。經過幾年的治理,第一塊試驗田獲得成功。鹽鹼得到治理,莊稼長得好,即抗旱抗澇又防風,糧食畝產增加了5倍。治鹼經驗從張莊推廣到王莊,全縣28萬畝「鹽鹼灘」漸漸變成「米糧川」。

1979年,曲周這個吃救濟糧的地方,第一次向國家交了上百萬公斤餘糧。曲周治鹼經驗福澤黃淮海5000萬畝土地,中國南糧北調的歷史也因此被改寫。

中國農業大學副教授、曲周實驗站副站長張宏彥(左二)到張莊村調研,並與當地幹部群眾合影留念。(記者顧大鵬攝)

中國農業大學副教授、曲周實驗站副站長張宏彥(左二)到張莊村調研,並與當地幹部群眾合影留念。(記者顧大鵬攝)

田野上首個實驗站

農大治鹼經驗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獎,但是老一輩農大人並沒有選擇凱旋而歸,而是續寫對農民的承諾。1982年,中國農大在曲周建立首個校外實驗站。石元春教授成為首任站長,他的繼任者辛德惠教授的骨灰也安葬在這裡。

2016年10月,江榮風教授接棒第九任站長。「實驗站與農村只有一牆之隔,可是想把科技成果從牆內推到牆外,遠比40年前『壓鹽治鹼』複雜和艱難」。

江榮風打比方說:「一個增產30%的小麥規模化生產方案,對於一家一戶的組織方式就像天方夜譚;再比如,綠豆與玉米輪作,綠豆可以吸氮固氮,改善空氣和土壤環境,農民也未必會感興趣。農民算總賬,種一畝地要賠2000元」。

「農民賠錢也要種地。不走進農家,就不知道農民複雜的心理矛盾」。江榮風說:「現行土地政策『經營權歸農民,所有權歸集體』,土地權屬的多重性,使農民對土地的態度搖擺不定,導致小農散戶耕地難以大面積流轉,實現規模化、機械化和現代化經營」。

2009年5月,李曉林教授帶著張宏彥、王沖兩名年輕教師來到河北曲周實驗站,這是中國農大向農業生產一線派出的三個小分隊中的一支,另兩支分派到了吉林梨樹和黑龍江建三江。梨樹縣5口之家有土地近30畝,建三江會有300畝,曲周人均土地不過2畝。然而,就是曲周這種小農散戶,卻為中國內地提供著70%的口糧。

「探索小農散戶的出路,是個國家命題」,江榮風說:「也是新一代農大人面臨的一個新課題」。

中國農業大學的研究生在曲周麥田鑽土取樣。(記者顧大鵬攝)

中國農業大學的研究生在曲周麥田鑽土取樣。(記者顧大鵬攝)

站農民角度,為國家出謀劃策

從中國農大校區開車到曲周實驗站,導航顯示471公里。「實驗站是學校的一個處級機構,雖然在田野裡,教授們卻按校區的規定作息,等我們吃了早餐,十點鐘到地頭,農民已經收工」,江榮風說:「40年前治鹼的時候是大集體,幹部一呼百應。現在想在農戶地裡抽樣取土,打聽到戶主都不容易」。

「調研100畝見方的土地的種植結構和組織方式,需要與120家農戶見面,現實逼著老師從實驗站搬出來住進農家。第一個跟老師住進村的研究生叫曹國鑫,女朋友要地址從北京給他寄東西,他私自起名「專家大院」,李曉林教授搖頭說「不行」。現在享譽《Nature》(英國自然雜誌)的「中國科技小院」,卻是被一個河北農民隨口叫出來的。

「大學教授和研究生,住在農民的屋簷下,吃著大媽烙的白麵餅,喝著農家豆沬湯。我們必須站在農民的立場角度,為國家出謀劃策」。

「農民擔心土地權屬,不願意把土地流轉出去,教授的責任不是宣講流轉的好處,動員農民改弦更張,而是與農民一道找到小農散戶綠色可持續發展的路徑」。

2009年,中國農大在第一個科技小院所在的白寨村,把59戶農民重新組織起來,「統耕統管統收」,尋找小農散戶的「中國解決方案」。結果「投入降下來了,產出增上去了,污染減少了,農民省心省力」。

江榮風教授接棒站長3年餘,早已經習慣於農民一起作息。夏日早晨6點半,他就站在一座農村小型污水處理實驗塔邊觀測運行情況。他對記者說:「農村改廁、垃圾處理,是一個複雜的社會生態鏈工程,管住進口,也要管住出口」。

責任編輯:張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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