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大2017級碩士研究生王曉奕（記者 顧大鵬 攝）
【文匯網訊】(香港文匯網 記者 顧大鵬)中國農大2017級碩士研究生王曉奕，讀研第二個學期與師姐師兄共同出資6000元(人民幣，下同)，承包了河北曲周縣前衙村1畝葡萄園。他們引入「水肥一體化、地布覆蓋和套袋」三項技術，將尋常的葡萄地裝扮得像個植物園。這三個90後想藉機炫耀一下自己，在路邊樹了一塊廣告牌，寫著「中國農大葡萄實驗園」。「人們以為這是公家的，我們的虛榮心招來了賊」，王曉奕憤怒地說：「丟失的不僅是幾棵葡萄，而是我們的科研數據」。
2017年6月，21歲的邯鄲女孩王曉奕被中國農大錄取為專業碩士研究生。按照學校要求，她首先要到農村做為期1個月農事體驗。其實，農大河北曲周實驗站比北京校區條件不算差，但新生必須住在農家和農民一起勞動。
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農業大學教授張福鎖(右)在曲周前衙科技小院與學生合影。左一為農大研究生王曉奕、中為農大研究生王燕玲(記者 顧大鵬 攝)
王曉奕沒想到，「天天要下地幹農活，由師姐師兄帶著一點都不能偷懶」，這一切她倒也有心理準備。然而，她的心理防線卻被一間農家廁所擊潰。她對記者說：「心裡難受整整兩天不能吃東西」。過了茅房這道檻兒，她對農村的一切就不再設防。「王莊主產玉米和小麥，農民錯誤的認為，施肥越多澆水越勤越好，導致的結果是，土壤成分比例失調，不僅增加農業成本，影響作物產值，還造成環境污染」。
「從身上割下一塊肉」
曲周縣前衙村有30多年的葡萄種植經驗，但葡萄園始終在低產低效中徘徊，近年裂果、爛果問題頻發，以至於農民開始懷疑葡萄產業的前景。2016年秋天，前衙村支部書記龍書雲把農大李曉林教授請過來，在這裡創辦了曲周第八個科技小院。曲周科技小院，這是中國農大科研成果就地轉化的最後一個節點，也是培養專碩研究生的搖籃。
「師姐王燕玲是前衙科技小院的首任掌門，隊員還有師兄劉飛飛。當時李曉林教授帶我到這裡參觀，他問我願不願意在這裡留下來?我當即加入了前衙科技小院的第二梯隊」。
「李教授說『要想獲得三農真知，就要捨得從身上割下一塊肉，自己掏錢搞農業生產實驗』」。記者到葡萄園釆訪時，巧遇前衙科技小院的首任院長王燕玲，她是葡萄園承包團隊的牽頭人。她說：「讀研補貼每月是800元，我和劉飛飛、王曉奕每人拿出2000元投資葡萄園。賠錢並不是最可怕，畢竟背後還有老師。最怕的是三個研究生種地輸給農民，砸了農大的招牌」。
王曉奕與師姐師兄在自己承包的葡萄園裡，引進了「水肥一體化、地布覆蓋和套袋」三項技術。「水肥一體化」是大中型農場使用的技術，她們首次試用於僅有1畝地的葡萄園，「這個課題目的，就是要將現代科技應用於一家一戶的小農種植園。我們精心設計施工方案，降低設備投入和水肥成本，達到農民可以接受的底線」。
中國農大研究生在曲周小麥示範田做土壤取樣實驗（記者 顧大鵬 攝）
為丟失「數據」傷感
王曉奕非常興奮地說：「地布覆蓋技術，原本是為了保護滴灌設施，後來我們發現這項技術，不僅抑制了行間雜草生長，還有效阻止了地面微生物對葡萄葉面和果實的感染」。
「套袋技術防止了蟲咬鳥啄，果實著色均勻，色彩鮮艷。為獲取科研數據，我們在地裡插上了許多小彩旗，作為觀測取樣的記號。這個葡萄園被裝扮得像個植物園藝園，引來很多人駐足圍觀。我們想藉機展示一下團隊形象，在路邊樹起了一塊廣告牌，上面寫著『中國農大葡萄實驗園』。這下可壞了，人們以為這是公家的，我們的虛榮心招來了賊」。早晨，她們到地裡一看，路邊有好幾個葡萄樹都禿了，地溝裡還丟著幾串被踩爛葡萄。王曉奕心疼地對記者說：「丟失的不僅是幾棵葡萄，而是我們的科研數據」。
「師姐師兄還有我的碩士論文，都是從地裡採集的數據，果實要上秤稱，一斤一兩都不能差。而今丟失的葡萄只能靠估產」，王曉奕埋怨說：「每每想起論文的這組實驗數據，也像做賊似的心虛」。
王曉奕（右二）與姐師王燕玲（左一）、師妹李惠麗（左二）、師弟李興（右一）在前衙科技小院合影（記者 顧大鵬 攝）
師弟師妺都是最佳接棒人
王曉奕與師姐王燕玲、師兄劉飛飛，承包的葡萄園獲得了豐收。為了讓葡萄賣個好價錢，她們原本想通過網上銷售，後來發現郵寄費用大貴，而且不走冷鏈物流，熟透的葡萄二三天就會壞掉。
王曉奕家住河北邯鄲，離曲周也就1個小時的車程。起初，媽媽經常開車過來，幫他們做飯收拾衛生，還到實驗田幫助插彩旗，為葡萄新芽打尖。王曉奕對媽媽的過度關愛有點逆反，以至於讓媽媽不開心。葡萄豐收後，她才又求媽幫忙，動員親戚和朋友釆摘，比市場多賣了不少錢。
「葡萄園畝產超過2000公斤，比周邊農戶高一成半，肥水投入又省了一大塊」。王曉奕算了一下賬，「基礎設施投入部分，學校作為研究生實驗經費給報銷了。扣除1600元的土地承包費，這一年每人有2800元的分紅」，剛剛加盟科技小院的王曉奕，覺得很有成就感。
2018年9月，師姐和師兄要回北京準備畢業論文。王曉奕接棒成為前衙科技小院的第二任掌門人，師妹李惠麗、師弟李興入住了科技小院。2019年，王曉奕帶著兩新生，把承包葡萄園取得的經驗推廣到15畝，這是畢業論文中的一項重要實驗。她說：「這個實驗特別複雜，要跟蹤60戶觀測取樣，白天要走2萬步，衣服上可以擰出水來。晚上，我們又會去抓知了、捕魚改善生活，真的很辛苦，但也很開心」。
農民收穫了這季葡萄，王曉奕也將離開河北農村，回北京準備畢業論文。「想想農民的需要真有點難捨」，不過她又說：「師弟師妹都是科技小院最佳接棒人」。
責任編輯：京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