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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滿月 利青年喜:可罵卡扎菲


http://news.wenweipo.com   [2011-11-18]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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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距離的黎波里160公里的西南山區,人們還在慶祝利比亞的解放,據說孩子們手裡拿著的這把傘曾經是卡扎菲家族的財物。

【文匯網訊】據新快報報道,上個月23日,已經由起義軍角色轉換為執政當局的「全國過渡委員會」宣佈利比亞全國解放,至此,佔據全球媒體頭版聚焦達大半年之久的利比亞之戰正式落幕,有關利比亞的一切逐漸淡出海外人們的視野。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場戰爭大戲的結局,但對剛剛結束卡扎菲時代、百廢待興的利比亞人來說,現實絕不會是「從此幸福地生活下去」,當改朝換代的興奮褪去,真正的考驗才開始。

變化

利青年沃辛:我現在可以想罵卡扎菲就罵

利比亞回歸正軌的工作沉重緩慢,但一直在進行。過渡政府選出了名不見經傳的新總理,各地武裝的小規模衝突與仇殺仍在持續,回收武器的任務異常艱巨。不過,大多數利比亞人仍未從改朝換代的興奮中走出來。

24歲的利比亞人沃辛是其中一個。在中國的生肖文化中,本命年犯太歲,因為學中文而熟悉中國文化的沃辛覺得自己大概也是如此。一場持續了大半年的戰爭,不但讓他目睹了同胞相殘的血腥,也讓他丟了工作,一度不得不為暫避戰火,到千里以外的中國投奔在廣州經商的哥哥。

沃辛離開利比亞的時候,卡扎菲反對者的騷亂猶如星星之火剛剛燎起,而等他回來,生活了20多年突然變成「軍事重鎮」的家鄉扎維亞已經在殘破中恢復了平靜。戰火讓中資公司大規模撤出利比亞,沃辛因此丟了翻譯的工作,現在只好在家無所事事。

但沃辛一點兒也不沮喪,他在卡扎菲執政時期出生與長大,眼下的這一切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從小到大,卡扎菲的名諱在他們家是一個禁忌,無人敢提,而現在,他想大聲地罵幾句就罵幾句,簡直太「帶感」了。

9月中旬,在戰火中心從首都的黎波里轉移至卡扎菲老家蘇爾特後,琢磨著「打得該差不多了」的沃辛告別哥哥,花了30個小時從廣州經迪拜抵達突尼斯,再從突尼斯城的迦太基國際機場驅車回到扎維亞的家。

一路上聽到的槍炮聲不斷,眼見半年沒回來的祖國到處是殘垣斷壁,人影不見一個,路旁偶見幾輛破車,沒主的。沃辛有點兒難過。他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親歷所謂的戰爭。

在被眼前荒涼慢慢吞噬的同時,上一次離開家鄉的記憶全部湧了上來。

2月20日深夜,沃辛接到在同一個中資公司工作、任英語翻譯的兩名武漢女孩的求救電話,稱其住所遭到暴徒衝擊。他當時顧不上自身安危,拉上朋友駕車直趕現場,救走了求助女孩,並將其安置在自己家裡位於扎維亞的一座兩層小樓。

看著兩名驚魂未定的女孩,沃辛的妹妹讓出了她的床位,自己選擇打地鋪;沃辛的母親每天做不同的菜式給她們壓驚;沃辛則勤於向她們傳達外面的消息,還在後來聯繫到大巴,女孩們得以和其他滯留的中資公司工人一起,被送到了中方指定的撤僑地點。

公司撤了,同事走了,沃辛的工作丟了。戰爭一觸即發。就在這時,哥哥將他叫到了廣州,一方面是經營的咖啡店缺少人手,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對他的保護。

除了那段英雄救美的威水史,沃辛對戰爭並沒有清晰的概念,他回國的時候,兩派勝負已定,利比亞在全國歡呼聲中成立了新的政府。

憧憬

百廢待興 有人從中國進口手機來賣

顛簸了三個多小時之後,沃辛回到了扎維亞,這裡距離的黎波里市中心只有40公里,首都附近路況都不錯,只需要約半個小時車程。

在電視新聞報道的畫面中,沃辛曾看到過太多血腥的戰爭場景,也因此在此前和家人通過SKYPE聊天的時候,他總覺得家人報平安的消息,更像是為了安慰自己而編出來的善意謊言。待回到家,看到家裡人都安然無恙,沃辛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的確,相比於那些家毀人亡的利比亞人,沃辛一家已算幸運,就連房子也只是受到了不大的損壞,「很容易就被修復了」。

沃辛家境還算殷實,經營的是汽車銷售生意,有新車,但大部分都是來自歐美國家的二手車,他自家開的則是一輛日產車,與經常出現在新聞裡反對派使用的破損皮卡格格不入。對此,沃辛的看法是:「或許那些記者沒有在我們這個城市拍攝過,或者,他們只是喜歡拍那些遭受戰爭破壞嚴重的場景。」令人意外的是,沃辛對幫助推翻卡扎菲的西方國家並沒有好感,因為"那些國家』不是為了幫利比亞人而發起戰爭的」。他認真地說,有些利比亞人不喜歡中國,「他們怪責一開始中國和俄羅斯不願意『那些國家』來打卡扎菲」,「我去過中國,我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中國人對利比亞和利比亞人是很友善的。」

雖然目前找不到工作做,但沃辛也不覺得悶,因為「我們現在上網免費」,他還喜歡逗留當地的咖啡廳,找以前的朋友敘舊,「也會聊聊未來的打算」。

精明的沃辛最得意的一點,是自己從中國帶來的iPhone4,他在廣州花了約600多美元買的iPhone4,現在利比亞賣到1000多美元,而且大部分手機都是從中國運過去的,他的一個親戚現在就在做這樣的生意。

戰爭過後,百廢待興,沃辛家的汽車銷售生意還在堅持,他也在繼續找工作,雖然他坦言「並不好找」。「或許,我會等到外國企業回到利比亞之後,才能找到新的工作。」談起將來,年輕的沃辛充滿了憧憬,「我相信利比亞未來會更好,更加自由,而且讀書和醫療等的條件也會變得更好,很多很多!」

一個月裡的重建成果

●過渡政府選出集學者、工程師、富商於一身的新總理阿卜杜爾拉辛·阿爾凱布,雖然也是「過渡委」成員之一,且是土生土長的的黎波里人,但阿爾凱布在美國受教育及在美國生活工作了約40年,是反對卡扎菲的資深異見人士。

●石油產量逐漸回升。到本月中旬,利比亞石油產量已經恢復至戰前的四成左右。其實即便是在內戰時期,全國40個重要的煉油廠與油田都沒有怎麼遭到破壞,人們補上了油桶上的子彈孔,修好了被破壞的發電機,通往煉油廠的油管也重新開放了。

重建漫漫

有人在偷偷懷念卡扎菲

那時「除了自由,我們什麼都有」

「我們現在有自由了,但這不是好的自由。」在美國《新聞週刊》的報道裡,醫學生伊哈勃和沃辛比起來像是個悲觀主義者。

事實是,直至11月初,利比亞全境範圍內回收武器的工作進行得十分遲緩。地方武裝不肯交出軍火,理由是他們要保持自己的自治權以及在政治決策上的影響力,美其名曰「監督革命」。陸續有不同派系的武裝相互間發生衝突、仇殺的消息傳出。

跟卡扎菲扯上關係是噩夢

衝突與仇殺最常見的理由是「清算」。《紐約時報》14日才就的黎波里附近一個被媒體指是「卡扎菲以前的支持者」的城鎮居民憤然集會要求道歉的新聞作了報道。

在戰後,跟卡扎菲扯上關係是噩夢一般的事。但這並不意味著有人不會偷偷懷念他。在利比亞港口城市米蘇拉塔和卡扎菲老家蘇爾特之間,有一座叫塔維法的小鎮,這座主要人口為黑人的小鎮是受到過卡扎菲政權優待過。

「我現在知道,卡扎菲是犯了錯。」說這話的是馬布魯克,塔維法一個年輕的物理教師。他斟酌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下去,「但他的確給了人民所有的一切。現代化住房、工作、新的醫院、新的學校。我有幸曾與他握手,在他到訪塔維法時,就在這場革命前夕。」

「除了自由,我們什麼都有。」馬布魯克說,「不過,你說有沒有自由很重要嗎?」

2月掀起的利比亞革命浪潮中的推動者,主要就是白人,要麼就是中東阿拉伯人和穆斯林。黑人人口在利比亞也不算少了,但在目前過渡政府中擔任要職的卻沒有一個黑人。事實上,利比亞的精英階層中也幾乎沒有黑人。

沃辛所在的扎維亞受損並不嚴重,但原本擁有超過3萬人口的塔維法已經成了一座廢城。空蕩蕩的樓房與街道上,零星可見貓狗的屍體,居民早已逃離。

《新聞週刊》分析,統治利比亞42年的卡扎菲是分化與征服手段的大師把福利分給一部分人,再動用權力干預、禁止另一部分享用這種福利,相鄰的部落、省份、城市因此互相敵對,衝突時時爆發。塔維法和米蘇拉塔就是鮮活的案例,革命爆發後,米蘇拉塔成了「過渡委」的勢力中心之一,而塔維法到最後一刻仍是忠於卡扎菲的。

卡扎菲給黑人的好處讓非洲國度遠比阿拉伯世界對他有好感。但這造就了今天的利比亞黑人成為了憤懣的出氣筒與全民公敵。戰中與戰後的利比亞,屢屢發生黑人的孩子在街頭被人劫走,從此音訊杳無的恐怖故事。

嘗過了權力的滋味後……

現在的情況是,有很多卡扎菲政權的官員得以留任,例如在的黎波里地方議會做了40年法官的艾哈邁德·納阿斯。他有一個同事在大街上被公然射殺。

或許是因為有了一定年紀,納阿斯淡定得多。「這沒什麼好羞愧的。」他說,「我只是個打工的,我又沒有實權,一直都是按規章與命令行事。」

納阿斯如今的工作主要是回收軍火。他本來掌管著當地一個軍火庫的鑰匙,該軍火庫在戰時遭到洗劫,6000件武器流落民間,最後找回來的只有400件。

納阿斯一個人挨家挨戶敲門去要求回收武器,「如果想要在你的國家開始一場革命,你就得有武器呀。」一個胖胖的麵包師嬉皮笑臉地對納阿斯說。「別這麼說。」納阿斯拿出法官的威嚴,「表現得克制一點,行不?」

此外,仍有大批武裝人員聚集在的黎波里不願離去。和利比亞其他地區比起來,首都的黎波里周邊是最富饒且遭受戰火摧殘最小的地方。

「我們在一個警察國家生活了42年,現在沒人管事兒了,如果我們不站出來,誰來管好大街上的治安?」西北山區津坦武裝部隊的指揮官尤瑟夫·加巴斯說。說這話時,他站得筆挺,兩腿大咧咧張開,顯得自信滿滿他手下有人馬有軍火,還有什麼做不成的?誰能想到,戰爭前,他是津坦的一名公交車司機?這或許是革命的又一個副作用:一些原本平平無奇的人在亂世中成為佼佼者,他們曾為部署作戰揮斥方遒,曾在夜色下指揮大軍攻城嘗過了權力的滋味後,他如何能回到一個小小的城鎮繼續開他的公交車?

尤瑟夫曾蓄須明志,稱不扳倒卡扎菲政權絕不剃鬚,現在卡扎菲死了,他光溜溜的下巴也重新露出來了,但國家仍未平靜,街頭仍在出現混戰。當這一切都結束,尤瑟夫還有一個個人遺留問題:他還沒結婚呢。而關於婚姻的前景,他目前只能想到:「我要去歐洲度蜜月。」

可是,對尤瑟夫,對利比亞來說,等蜜月結束,生活也未必輕鬆。(《新聞週刊》)

那些卡扎菲時代高福利的浮雲

任何政府的更替後,人們總難擺脫在舊政權中形成的習慣,對福利更高的寄予是每個人判斷新政府利民與否的的衡量標準之一。卡扎菲時代廣為流傳的免費醫療等令人理所當然地設想新政府是否會「亞歷(壓力)山大」。就此,新快報記者連線回到了利比亞的沃辛,這個普通利比亞青年告訴記者,那些傳說中的卡扎菲時代的高福利,原來基本都是浮雲。

1 醫療免費?

真的,但醫療基建惡劣

新快報:醫療在卡扎菲時代是免費的嗎?

沃辛:是啊。

新快報:當時的醫療水平和設施怎樣?

沃辛:不好。醫生少,藥物種類不多,舉個例子,你要治感冒,自然是沒問題的,但是要是得了心臟病,又沒有條件出國治療,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我的朋友就因為心臟疾病去世的。

新快報:你有去鄰國自費看病的經歷嗎?

沃辛:我沒去過,因為我很少生病,有錢人會出國治病,政府會給錢公務員出國看病。

2教育免費?

真的,不過也要學「綠皮書」

新快報:你們之前的教育是免費的嗎?

沃辛:是啊,現在還是免費的,從小到大讀書都不用錢,但是以前學習的內容都是卡扎菲修改過的。

新快報:你們還曾被要求學習「綠皮書」,主要講的是什麼?

沃辛:那些儘是廢話(笑),對於具體講了什麼,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都是講卡扎菲以前做過的事情,說他如何如何厲害之類的,相當於我們的政治和歷史課本。雖然如此,我們以前讀書的時候,從來都不會把它帶回家,都是放在學校,因為在學校必須要學。

新快報:綠皮書在課程中佔多大比重?

沃辛:我們一周上5天課,每天5節,其中每週的綠皮書課程為兩三節左右,還要考試。若不及格,大學要再讀一個學期,小學和中學則要再讀一年。

3人均年收入2萬美元?

月薪200美元,不過食品便宜

新快報:普通利比亞人的工資大概是多少?

沃辛:200美元左右。不過利比亞的食品很便宜,1美元可以買到一個麥當勞的套餐(可樂+薯條+漢堡)。

新快報:還說每位利比亞母親生下一個孩子即可獲5000美元?

沃辛:誰說的?

4石油收入全民共享?

「你說要,你就死定了!」

新快報:除了醫療和讀書是免費的,你們當時還有什麼是免費的?

沃辛:水費是免費的,電費很便宜,我們買車都可以以批發價格購入。雖然如此,由於利比亞人的工資很低,所以並非所有人都能夠用得起電,或買得起車。

新快報:據說在卡扎菲時代,利比亞出售石油的部分錢款會直接打入你們的銀行戶頭。

沃辛:很少有人拿得到,都被卡扎菲的家族私吞了。我家人和朋友從來沒有誰拿到過,而且如果以前你說要石油的部分錢款,你就死定了!現在什麼都可以說!

5新婚夫婦免費住房?

不是,這只是房貸

新快報:聽說在利比亞的所有新婚夫婦都會收到一筆錢用於購買新房?

沃辛:不是這樣的,這是銀行給的,然後每個月從你的工資扣,也就是房貸,只有有工作的人才能申請。

新快報:你們不是有保障房嗎?

沃辛:有啊,但是我不是政府公務員,所以就分不到。

後卡扎菲時代困局
      責任編輯:春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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