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據新華國際報道,2011年真不平靜,很多事情觸目驚心。年初,從突尼斯開始的所謂「阿拉伯之春」至今難以平息;7月 22日,似乎最不應該出亂子的挪威,傳出爆炸聲和槍聲,32歲的佈雷維克一個人就殺死了77人,打傷100 多人;8月6日,倫敦街頭發生騷亂,讓準備迎接奧運會的英國人愕然、苦澀;從希臘開始的主權債務危機,現在已威脅到了歐元的生存,歐盟領導人通宵開會苦思對策;再加上3月11日日本東北部大地震帶來的核災難,怎不叫人有一種居危思危的感覺?亞洲本是世界的亮點,但隨著美國高喊要「重返亞洲」、「領導亞洲」,也讓人有一種不確定感。
「憤怒之年」根源何在
今年8月30日,英國《金融時報》首席外交事務評論員吉迪恩·拉赫曼寫了一篇文章,題目是《2011——全球憤怒年》。他認為各地騷亂的共性是「出現了精英階層同普通公民之間的對抗」。「一般民眾感到他們被排除在外,沒有享受到經濟增長帶來的益處,並為腐敗感到憤怒。」不過文中卻特別說明一點,即這種騷亂「有一個引人注目的例外——美國」。文章說美國社會中也有憤怒,「然而迄今為止,美國人所有這些憤怒情緒都通過媒體和投票箱進行了宣洩,而不必訴諸街頭騷亂」。
話音未落,9月17日「佔領華爾街」的行動就開始了,至今沒有完全平息。示威者說他們代表的是 99%的美國人,要向富得流油的1%的人討回公道。人民要求過上體面的生活,要求受到公正的對待,已成了普世的願望,這是一股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也是一個不可迴避的挑戰。
這個世界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動盪的根源在哪裡?
2011年是從2008年走過來的。以次貸危機為導火線的世界金融危機,已將世界經濟拖入危險的境地,至今難以復甦。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當今西方世界奉行的是全球化的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幾十年來,美國一方面把實業轉移到國外,利用他國的廉價勞動力賺錢;另一方面,憑借自己的印鈔霸權,用金融手段來大肆盤剝別的國家。華爾街是這種貨幣戰爭的總司令部。
若想形象地瞭解其中的奧妙,我們不妨走進花旗集團前董事長及首席執行官桑福德·韋爾的辦公室,看看他用鏡框掛在牆上的一支筆。那是克林頓總統1999 年簽署法令廢除1933年通過的《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時用過的筆。韋爾先生為什麼對這支筆珍愛有加呢?因為《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是吸取了1929年大危機的教訓而設立的,禁止商業銀行可以像投資銀行一樣做投機生意。現在該法案一廢除,商業銀行也可以投機了。這是「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的一大勝利。華爾街的金融大亨彈冠相慶。
這種投機生意有多大呢?舉個例子,據內行人講,2007年美國次貸的總額是1萬億美元。經過所謂債券化的衍生,通過槓桿不斷地放大這個泡沫,在市場上形成了60多萬億美元的證券。據說,華爾街從中早已賺走了2萬億美元,留下的窟窿便是不明真相的投資者的虧損。更讓人氣不平的是,危機爆發後,政府用納稅人的錢幫華爾街渡過難關,銀行高管卻依然享受高薪和高額獎金,而還不起房貸的人只能含淚被趕出住房。有些基金經理的年收入是天文數字。2007年,有一個名叫約翰·鮑爾森的對沖基金經理一年就賺了37億美元,相當於7.4萬個美國中產家庭一年的收入。
美國《每月評論》2011年4月號上,美國學者約翰·貝拉米等3人合寫了一篇題為《21世紀資本主義的壟斷和競爭》的文章,他們指出:「我們認為,我們過去的四分之一世紀見證的是壟斷資本主義演化成為一個更加普遍和全球化的壟斷金融資本體系,這是當今發達的資本主義經濟體的經濟制度的核心——它是經濟不穩定的關鍵原因和當今新帝國主義的基礎。」
在「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的鼓噪下,「錢生錢」成了發財的捷徑。有人形容現在是10頭惡狼(金融投機)盯著1頭羔羊(實體經濟)。在極少數人發大財的同時,災難降落到了廣大老百姓頭上,無論是在西方世界,還是在因民生困苦而引爆民主危機的西亞、北非,都能從中找到原油。
世界格局劇烈變化
美國近十年打了兩場焦頭爛額的戰爭,又面臨很難擺脫的經濟危機,常常流露出一種「戰略焦慮」,苦無良策。西方報刊的一些文章標題也很刺眼。
例如,英國著名歷史學家保羅·肯尼迪11月21日在《讀賣新聞》上發表文章的標題是《美歐、亞洲、聯合國在變化站在混亂世界的門口》。《紐約時報》專欄作家托馬斯·弗裡德曼10月13日文章的標題是《醒醒吧,震撼人心的變化正在發生》。
若論世界格局的變化,近30多年的變遷是有目共睹的。30多年前,中國剛剛改革開放,那時中國在世界上地位如何?今天又如何?20年前,蘇聯瓦解,西方認為社會主義徹底失敗了,歷史終結了,可是今天的現實卻是資本主義病得很重。10年前9-11突然爆發,美國未加深刻反思,反而以反恐為名打響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在美國「新保守派」的眼裡,那是美國乘機擺平中東、獨霸世界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們的氣焰十分囂張,地球彷彿是他們手裡的橡皮泥,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可是,野心不管多大,最後還是摔落在現實的荒山和沙漠上。讓美國頭痛的並不是對方手裡握有高科技武器,而是幾支土槍,幾枚地雷和炸彈而已。阿富汗人說: 「你們有手錶,我們有時間。」
保羅·肯尼迪擅長從歷史的長河中觀察、分析問題。他在上述文章中要人理解「分水嶺」一詞的含義。他認為,從一些變量可以感知當今世界正「接近或已跨過歷史性的分水嶺」。這些變量中的第一個是「全球唯一、或者說是佔絕對優勢的基礎貨幣——美元的衰落」。他說:「美元佔全球外匯儲備85%以上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他預言美元、歐元、人民幣會成為三大外匯儲備貨幣,英鎊、瑞士法郎和日元「也加進來湊湊熱鬧」。
他說的第二個變量是 「歐洲一體化的停滯和流於形式」。確實,在目前主權債務危機的重壓下,歐元的生存面臨巨大挑戰,歐洲很可能實際上分成幾個板塊。美國一直以大西洋夥伴關係的老大哥自居,但因自身難保,對歐洲也無可奈何,不過仍時不常地以教師爺的口吻訓導歐洲幾句。歐洲一些人希望「中國救歐洲」,但又覺得放不下架子。其實,即使中國幫點忙,自救才是唯一的辦法。
肯尼迪講的第三個變量是「在東亞和南亞幾乎整個區域內發生的大規模軍備競賽」。他弄不懂:「儘管最受爭議的是中國的擴軍,但實際上日本、韓國、印尼、印度以及澳大利亞也緊隨其後,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亞洲各國對於世界的未來到底在害怕什麼呢?」如果他去讀一讀希拉裡·克林頓11月10日在夏威夷發表的演講《美國的太平洋世紀》,就不難明白了。她說:「正如美國在建立跨大西洋架構所發揮的核心作用一樣……現在我們正在太平洋兩岸之間做同樣的工作。21世紀將是美國的太平洋世紀。」她明確說要在亞太「打造基礎廣泛的軍事存在」。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10月24日說:「我們不考慮減少在這一地區的駐軍。如果說有什麼動作的話,我們是要加強在太平洋地區的駐軍。」
現在是美國的航母在中國的門口游來游去,美國軍艦在中國的專屬經濟區搜集情報,美國在澳大利亞新建軍事基地,難道中國不應對此保持警惕嗎?如果有人在你家門口舞刀弄槍,卻笑著說:「我是來玩的,別害怕!」 你信嗎?中國的國防建設完全是為了自衛,這一點連美國人心裡也是清楚的,之所以要一再煽動「中國威脅論」,那完全是為了證明自己耀武揚威的合法性,也是為了嚇唬中國的鄰國來為它效命,同時還可以多賣一些武器。不過,中國的鄰國是有頭腦的。美國《大西洋月刊》網站9月9日一篇文章的「原文提要」只有—句話:「多數亞洲國家——包括美國最親密的盟國——都認為它們的經濟前途與中國聯繫在一起,而把美國看成是消除焦慮的工具。」看來作者是明眼人,真是一語中的,言簡意賅。倘若美國少插手,亞太就太平了。
未來存在不確定性
雖然地球變小了,但世界還是很大,各國有各國的情況,各家要過各家的日子。不過,各家又不可能關起門來過日子,所以矛盾和衝突是難免的,就看如何處理好。
曾經主宰世界、如今已呈疲態的西方資本主義世界,病得實在不輕。近兩三百年來,它一度可以從殖民地掠奪財富來滋養本土。後來又憑借先進技術和管理,用「胎來品」從外國賺錢。近20多年,西方靠「錢生錢」來賺大錢。西方的高福利主要是靠 「掠外補內」來實現的。但是,如今靠老辦法來維持他們的好日子已經不可能了。一批新興國家的市場競爭力令他們望而生畏。美國現在提出要「再實業化」,希望再出幾個比爾·蓋茨和喬布斯,在高科技上有新的突破。這種設想當然合理,但能否立竿見影則有很大的問號。
「佔領華爾街」是民心的表露,但這種民意可以通過美國現有的政治體制,化為改革美國的行動嗎?很難。坐在華爾街上抗議容易,但真要改革華爾街,就像病人要自己給自己的心臟動手術一樣難。但可以相信,正義的呼聲是有穿透力的。《華盛頓郵報》 10月12日刊登的專欄作家尤金·魯濱遜的文章說得好: 「某個時刻,抗議的營地會消失。既然這個國家和世界都不會改變,他們會判定失敗了。但是,我有一種預感,這樣的判斷是錯的。我認為,『佔領華爾街』運動蘊含的進步變革的種子,可能發展成某種極其重大的東西。」什麼東西?現在還看不大清楚。
伊斯蘭世界正在進行的變革,十分複雜。但歸根到 底,他們是在從事一項歷史性的事業,那就是如何把伊斯蘭的信仰同現代社會融為一體,為廣大信眾謀得體面的生活和公正的法治。「阿拉伯之春」的主要原因是社會不公,貧富懸殊,糧食漲價,住房緊張,青年大批失業。當地學者說:「沒有其他地區隱藏的危機像這裡那麼尖銳,也沒有其他地區像這裡這樣如此缺乏令人信服的發展模式,因此未能成功地把新生代力量融入社會之中。」要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和一個或幾個合適的治理模式,很不容易。更不利的是,西方世界總要插手。看來,路很長,風浪很大,只能繼續探索。
當今世界事態呈現出很大的不確定性、模糊性和突發性,實在需要我們冷靜觀察,謹慎應對。埃及學者、第三世界論壇理事長薩米爾·阿明今年6月寫道:「資本主義的衰落可以開啟向社會主義的長期過渡,也可能帶領人類走上野蠻之路。美國及北約軍事控制全球 的計劃,帝國主義中心國家民主的衰落,正在反抗的第三世界國家希望民主拒絕復古的態度,都對未來的走向發揮著作用。」(新華社世界問題研究中心 詹得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