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據國際先驅導報報道,近日在兩會上,有關中國海洋問題、海外利益的一些提案和討論吸引了境外媒體的高度關注。日本「搜索中國」網站6日重點關注了全國政協委員、海軍少將尹卓「國家利益拓展到哪裡、新型作戰力量就要延伸到哪裡」的主張。尹卓認為,中國軍隊「走出去」不會改變中國國防的防禦戰略,目前中國軍力遠滯後於海上、海外利益的擴展。而全國政協委員、軍事科學學會副秘書長羅援少將提出建立「國家海岸警備隊」的議案也引發了外媒的廣泛關注。
日前,《國際先驅導報》採訪了羅援少將與尹卓少將,闡述中國國防力量發展與海外利益安全需求之間的關係。
「現在有些國家把中國的克制忍讓視為軟弱可欺,甚至誤解為用土地和島礁來換取和平,以為我們提出『和平發展』就是掛『免戰牌』。如果他國產生這樣的誤解,將使局勢進一步惡化,甚至有可能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羅援少將,全國政協委員、軍事科學學會副秘書長
「我們在海外的資產和投資安全、工作人員和當地華僑華人的人身安全都屬於我們應保護的安全利益。」
——尹卓少將,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海軍信息化專家咨詢委員會主任
中國海軍的遠洋能力仍不足
Q:中國目前的海外利益和海上利益具體有哪些?
尹卓:海外利益主要指的是海外的安全利益和經濟利益。我們在海外的資產和投資安全、工作人員和當地華僑華人的人身安全都屬於我們應保護的安全利益。海外的經濟利益首先是外貿,我們每年3.3萬億美元的外貿,有90%都是從海上達成的;第二是進口的石油和天然氣,現在每年進口石油約2.5億噸,到2020年要達到3億噸左右;第三是海外投資,我們目前的海外投資是5000億美元,到2020年,保守估計可達到1萬億美元以上;第四是我們企業在海外承包的工程,目前我們在海外工作的中方工作人員有100多萬人,最多時達到了170萬人;第五是幾千萬海外華人華僑的財產和利益,他們手中掌握的不動產大概在3萬億美元左右,還不包括流動資金,這是一筆相當大的資產。我們在海外擁有的巨大經濟利益,對我們國民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Q:中國國防力量能否滿足海外利益的安全需求?
尹卓:我們的海外利益擴展速度遠遠超出我們的估計。以前我們的國防建設忽視了對遠洋、遠海的經濟利益分佈的預測,所以現在面臨著很多的威脅,也有了一些教訓。在安全利益方面,我們目前受到的威脅包括海盜、恐怖主義和地區動亂。比如在中東地區的動亂,對我們在海外的資產和投資、工作人員、當地華僑華人的安全構成了嚴重威脅。利比亞動亂的時候,很多華人華僑都是從陸路逃到埃及和突尼斯,失去了所有的財產。如果我們在利比亞附近有大型兩棲艦,在撤僑的時候就可以更快更直接,但是我們沒有這個軍事能力。
利比亞撤僑時,我們還能派出飛機和艦艇,因為我們在亞丁灣有一個護航編隊,曾經有一次某太平洋島國發生政變,我們是讓一艘貨輪中途改了航向,到那裡去接中國人回來的,因為我們的軍隊沒有能力到達那裡。
我們的海軍近海打仗的能力在增強,但在遠洋的能力還不足。我們的海軍應具有能應對多種安全威脅、完成多樣化軍事要求的能力,這項任務跟我們打贏一場現代化局部戰爭的能力是並列的。
維護海外利益應多依靠外交手段
Q:在解決跟周邊國家的海洋權益爭端時,軍事手段與外交手段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羅援:現在有些國家把中國的克制忍讓視為軟弱可欺,甚至誤解為用土地和島礁來換取和平,以為我們提出「和平發展」就是掛「免戰牌」,什麼問題都只以和平手段來解決。如果產生了這樣的誤解,將使局勢進一步惡化,甚至有可能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我們的軍事鬥爭和外交斡旋要相互配合,《孫子兵法》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伐兵攻城是我們迫不得已的手段,也是我們不可或缺的手段,沒有這個手段,伐謀和伐交也將失去後盾,變得蒼白無力。
尹卓:我們絕大部分的海外利益都應該依靠外交、經濟和法律手段來維護,但是一些非國家形態的海外利益威脅,比如地區暴亂、恐怖主義、海盜和大型自然災害等,只能靠軍事力量去維護。我們行動的目的和性質不會改變,就是保證安全,只是手段可能會有所不同。以前用驅逐艦或護衛艦去護航,以後可能就用航母或大型兩棲艦去護航。我們採取什麼樣的手段,要取決於任務的性質、並根據任務規模決定採取何種樣式。以後我們的航母和大型兩棲艦走出去,也不是進攻性的行為,而是防禦性的行為。
Q:在兩會期間,您提出了建立海岸警備隊,以及設立南海特區等提案。您的這些建議是基於一種什麼判斷?
羅援:基於當前南海和東海日趨嚴峻複雜的形勢,出於一個軍隊政協委員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我提出了組建國家海岸警備隊,並在南海地區建立南海特別行政區等提案。這些提案經過了多方面的調查研究,聽取了各方面的意見,是為了更好地維護我國的海洋權益,使我們更好地掌握軍事鬥爭和外交鬥爭的主動權,進一步整合海上力量。
中國的海洋權益目前面臨著嚴峻的挑戰,現在我們的島礁被侵佔,資源被掠奪,國家尊嚴也受到侵犯,越南和菲律賓每年都要從我們南海地區掠奪大量的油氣資源,有的小國本來是窮國,但是因為掠奪我們的資源,現在已經躋身於世界富國之列。這些油氣資源都是不可再生的,被掠奪一些就少一些,我們要給子孫後代留下一些可以發展的遺產。
Q:如果政府採納這些建議,中國的周邊外交形勢是否會變得更嚴峻?
羅援:我的提議如果被採納,將是我們和國際接軌的體現,並不會使得周邊外交形勢變得更加嚴峻。美國有海岸警衛隊,日本有海上保安廳,韓國有海洋警察署,俄羅斯有邊防警衛隊。我們為什麼不能有海岸警備隊?海岸警備隊是一支准軍事部隊,可以起到危機控制和危機處理的作用,給我們的軍事鬥爭和外交斡旋留有更大的迴旋餘地和有為空間。
一旦出現危機,海岸警備隊可以在相關海域進行執法;一旦局勢失控升級,我們的海軍將作為它的堅強後盾。海岸警備隊與海軍的分工不同,海軍更多地用於反侵略,海岸警備隊則是維持我們的領海、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以內的海事、漁業的有序運轉。
「走出去」,首先是指我們的思想觀念
Q:西方總是渲染所謂「中國軍事威脅論」,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的軍事外交如何能有所作為?
羅援:西方國家總要求中國軍事透明,我們確實也根據我們的國情做到了軍事透明。我們在2007年加入了《聯合國軍費透明制度》,現在每兩年要頒布一份國防白皮書,向國際社會公佈軍費開支;我們也邀請各國駐華武官參觀我們的作戰部隊及軍事演習,請美國的國防部長到我們的戰略導彈部隊參觀,給他們展示了我們的主要裝備。
即使如此,「中國軍事威脅論」仍然不絕於耳,是因為他們在拿「三鏡」來看我們:第一是「聚光鏡」,只看中國,而完全不看其他國家,美國去年的軍費達到了 7250億美元,我們只有900多億美元,但是外界的注意力不去盯美國,而是盯中國;第二是「放大鏡」,我們這幾年軍費增長最高的是2009年,為 18.5%,但是有的媒體說我們軍費平均每年增長18%以上,顯然是言過其實,有些國家甚至把我國的軍費誇大了四到五倍;第三是「有色眼鏡」,我們已經很透明了,但是有些國家戴著有色眼鏡來看你,怎麼都覺得你不透明,怎麼都不相信。
尹卓:目前國際社會承認了我們具有合法的遠海利益,也承認我們在遠海的行動是防禦性行動。弱化「中國軍事威脅論」,主要還是要靠自己的行動來證明。首先是護航,大家看得很清楚,我們走的是防禦型路線;其次,我們以後會更多地參與聯合國的維和行動,為世界和平與地區穩定作出貢獻。這些行動多了,大家都可以看得到。我們不會發動戰爭,更不會用武力推翻一個合法政權,將自己的意識形態和政治制度強加給別的國家。
Q:中國軍隊「走出去」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呈現比較合適?
羅援:中國軍隊走出去,首先是指我們的思想觀念要「走出去」。思想觀念要跟上世界新軍事變革的潮流,瞭解和適應現代化戰爭的特點和規律,眼睛要看出去,思想要跟上去。其次,我們的軍力要給予快速拓展的國家利益以必要的保護,比如參與海上救援、國際救援、打擊海盜、反恐和國際維和等行動。
國際社會總是要求中國承擔更多的國際義務,提供更多的公共產品,那麼我們的軍隊在這方面也要做出相應的貢獻。我們做出這種貢獻,必須要進行相關的訓練。有些國家對我們海軍走出所謂的「第一島鏈」就說三道四,實際上跟他們對我們的要求是相違背的。
尹卓:具體的做法:一是剛才提到的護航,二是參加聯合國維和任務,三是對國外大型自然災害的人道主義,四是外交訪問和聯合演習。我們跟美國、法國、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國的海軍都進行過聯合演習。隨著雙方關係的進一步發展,我們派出編隊的頻繁度會更高,聯合演習的層次也會更高。另外,海軍軍官訓練艦的環球航行爭取做到定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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