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據南風窗報道,「官官相危」並非什麼新事物。在與人斗「其樂無窮」的時期,要是有一點窩著藏著的東西被上級鎖在保險櫃裡,不聽話就會被抖出來讓群氓如蠅慕膻地揪批。在一個公共話語被道德潔癖化的時代,誰握有更多的他人檢討書,誰就有更多的實際控制權。表面上官怕民告,實則還是怕被丟出去成為官場棄子。
當下的官官相危,最常見於官場的卡位戰和利益廝殺中。上下級和同僚之間的竊聽風暴,已經發展到一個能人可從上百名官員的汽車、辦公室或臥房「掃出」300多個竊聽偷拍器材的地步。不久前曝光的湖南麻陽縣委書記被下屬私設攝像頭監控半年、以其受賄視頻要挾「看著辦」的案例,足以說明「非法技偵」的自發普及程度。更具謀略性的官官相危,是手握「人質」引而不發,放長線釣大魚,或故意「打草」驚蛇,敲山震虎,迫使對方在更高層面與自己換牌。
而在一個落馬者憑「立功」可減刑的年代,在位貪官不僅會挖空心思構建「裸飛」通道、外逃三窟,還會殫精竭慮搜集部屬乃至政治對手的把柄。一旦自己失手被抓,吐多吐少,觀乎形勢,實在身敗名裂,還可拉數個宿敵下水。此即來自落水者的官官相危,因孤注一擲,牽連面廣,深為台上貪官忌憚。
認為「官官相危」好過「官官相護」,代表了受權力踐踏群體的一種樸素認知。但相衛、相危互為表裡,決定了若無覺醒公民在法治下的冷靜監督,官場畸斗不會通向新制度的生成,而多半是經由公開祭旗或默不示眾的洗牌,恢復到官們曾經熟悉的秩序,同時滋生許多新的不公。
值得警惕的是,在官商界「逐暴利而聚」的潛規則下,權力為暴利清場,暴利回輸當權者,這種偷天換日的「吸星大法」比起對非親緣企業吃拿卡要的設租尋租,高明豈止區區?其所累積的不義之財,又豈是不法分子的小打小敲所能攀比?這種利益格局的改天換地,常常以「官官相危」彈服反對者為基礎,而本當是正義最後保障的司法,卻慣被用作威懾工具。
面對一些地方「官官相危」的亂象,所謂「適度容忍腐敗」、「有條件特赦」的呼籲和對策,著眼於提供情緒或制度上的疏導,否則部分人「綁彈」噤聲、另部分人肆意傾軋,會毀掉本就孱弱的官場制衡機制。而期待以選擇性辦案實現「大亂大治」,則不過是某些汲汲於權力者試圖讓人們相信的一種「政治白條」。
由於相比金錢醜聞,情色醜聞更易激起公眾義憤,所謂管控官員「軟刀子」比「硬刀子」更管用的說法不脛而走。而內部處理的「作風」問題,一旦遭遇性愛視頻流出,則成了紙包不住火的貪腐副產品。由此不難理解,一些官員緣聚「公共裙帶」也是為了風險管控,讓檢方投鼠忌器。殊不知舢板綁一塊兒,哪天著火燒起來更快。
從一條龍服務的紅樓到流動的樓鳳,設局者固可鄙,上鉤者也絕非清白,但單以拜倒石榴裙下,是無法區分「老虎」和「蒼蠅」的。乾隆下江南,同治私出宮,同是風流,作為迥異。克林頓白宮貪歡,卡恩賓館縱慾,斯皮策高價嫖妓,彼得雷烏斯小三小四,皆以無罪去官一身輕是「不動納稅人的錢」保住了他們最後的顏面。
所以,相比一刀切簡單處置涉事官員,難度更高的是查證貪腐存量,定點引爆未發現的「定時炸彈」,而意義更大的是構建官員財產公開、財政預算受嚴格監管的機制。要使官官相危轉變為官怕代表、代表怕選民,民主法治建設必須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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