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沉寂了近半年後,媒體人實名舉報國家發改委副主任劉鐵男事件最終以後者被查去職而示人。從公開信息看來,劉成為2013年以來被查處的最高層級官員,也是國家發改委2003年設立以來首個落馬的副主任。
據華夏時報報道,中紀委有關部門負責人5月15日向記者證實,劉鐵男涉嫌嚴重違規被調查一事,由監察部網站直接發佈,是新領導上任後的一項新做法。「(省部級官員被調查的消息)以前都不是這樣發,至於以後是否都像這樣,現在還不清楚。」
著名反腐專家、中央黨校教授林喆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這起由媒體監督引發的實名舉報,導致部級官員被查事件有多個看點,一是這種反腐形式比較新穎獨特,顯示出媒體監督作用的進一步加強;同時也彰顯紀檢監察部門對反腐的重視,以及中央查處腐敗的決心。
一波三折的實名舉報
5月12日上午11時,監察部網站發佈消息,劉鐵男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隔天,新華社援引中組部消息稱,中央已經免去劉鐵男的國家發改委副主任職務。當天,發改委網站將劉的名字撤下。
這並非一起普通的高官落馬案。其備受關注,與《財經》雜誌矛頭直指劉鐵男涉嫌違規的報道,以及該雜誌副主編羅昌平的實名舉報有關。在過去,省部級高官落馬多由中紀委暗中調查,被公開前外界鮮有人知。
換句話說,劉鐵男從被實名舉報,到最終由官方公佈涉嫌嚴重違紀被調查,一直在社會的關注下進行。而在被查消息確認前,劉鐵男事件卻一波三折。
劉鐵男涉嫌違規事件被曝光可上溯到2011年11月,《財經》雜誌記者張鷺、曲艷麗、凌馨以《中國式收購:一名部級高官與裙帶商人的跨國騙貸》、《倪日濤浮沉》為題,通過舉報人提供的信息和材料,披露了劉鐵男與商人倪日濤結成官商同盟,其為處級幹部的妻子郭靜華、兒子劉德成在倪公司持有股份,境外收購騙貸國內銀行等事實,並指劉鐵男涉嫌學歷造假、為情人介紹工作等。
不過,報道刊發後並未繼續發酵。不久後,相關稿件反被從《財經》雜誌網站撤下。十八大剛剛結束後的2012年12月6日,《財經》雜誌副主編羅昌平在其實名認證微博上,向中紀委舉報劉鐵男涉嫌違規事實。與前次不同,羅昌平的實名舉報微博在網絡上被大量轉載,也引起眾多媒體的關注並報道。
官方媒體報道顯示,在羅昌平通過微博實名舉報劉鐵男當天,劉正隨身兼國務院副總理的新任中紀委書記王岐山在俄羅斯訪問。彼時,劉兼任國家能源局局長,其代表中國政府與俄羅斯有關方面簽訂了多個有關能源合作的文件。
事後,國家能源局新聞辦公室有關負責人迅速通過媒體向社會表示,羅昌平舉報中的指控純屬污蔑造謠,並表示正在聯繫有關網絡管理部門和公安部門,將採取正式的法律手段處理此事。
一邊是媒體人士的實名舉報,一邊是國家能源局的強勢回應,事件瞬間被炒至火熱。但隨後,舉報人實名微博其後對此事保持緘默;與此同時,劉鐵男似乎仍在正常工作,並多次出現在官方媒體上,令社會一度對舉報事實是否準確充滿懷疑。
此後召開的全國兩會上,劉鐵男仍位居國家發改委副主任之職,似乎自己與羅昌平在微博中披露的「中央有關部門已就其實名舉報劉鐵男一事立案調查」無涉。
羅昌平近日在其微博上的一段表述,似乎意指此段敏感時期自身處境,以及事件背後的詭譎之氣:「舉報後事件絕非單線條發展,其中最艱難最絕望的三四月……懇請媒體同行筆下留情,因為所有後果必須我自己承擔,這非一個個體所能應付。」
張鷺15日對記者表示,他從權威渠道獲得的信息顯示,2013年3月,劉鐵男事件中的關鍵人物、商人倪日濤被抓了。
他回憶,在時間先後上,中紀委調查人員從他和羅昌平處取走了相關材料之後,倪日濤被抓,「倪日濤被抓,或與自己提供的相關證據有關;而這也或直接導致劉鐵男嚴重違規被做實。」
但張鷺以不方便透露詳情為由,未說明從文章發表到羅昌平實名舉報中間的一年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轉折在沉默中進行,其後的結果令舉報者略感安慰。彼時,距離羅昌平實名舉報已超過5個月,而距離《財經》雜誌刊發報道,已歷時1年又6個月。
部級高官的不歸路
5月15日,北京市紀委一位工作人員表示,對於舉報線索,紀檢監察部門將通過初核程序,確定不是誣告即立案調查,調查時間根據不同的案情而不一,有長有短。一般而言,紀檢監察部門宣佈對官員涉嫌嚴重違紀被調查時,多已基本掌握該官員違法違紀的事實和證據。
劉鐵男到底犯了什麼事?張鷺分析,從劉案被官方定調為「嚴重違規」來看,生活作風問題以及涉嫌學歷造假可能不是核心,「或許跟倪日濤被抓後交待的行賄受賄或利益輸送有關」。
羅昌平則在其微博中表示,他花了大量時間最終取得了較翔實的材料,能證明劉鐵男存在前述多個違法違規事實。據他透露,其信息來源是劉鐵男的情人徐某,這位身在國外的舉報人在日本唸書時與時任中國駐日大使館經濟參贊的劉鐵男認識。
從劉鐵男的成長軌跡來看,這位長期在經濟部門工作且手握重權的官員,在2006年成為副部長級官員後,至今已有7年,若非昔日紅顏為「禍」,離仕途更進一步或僅咫尺之遙。
公開信息顯示,劉鐵男1954年10月出生於北京,工學博士,經濟學碩士,1983年到國家計委工作,2008年3月任發改委副主任、黨組成員。
簡歷顯示,到國家計委工作後的23年時間裡,劉鐵男經歷了多個崗位,由一名原材料局主任科員逐級陞遷到國務院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官至副部級;其後,他在國家發改委副主任的任上工作了5年,直至案發。
劉鐵男或可算作倒在石榴裙下的又一樣本。據《財經》雜誌報道,劉與徐姓女子在日本相識,一個當經濟參贊,一個讀博士並兼職翻譯,二人發展為情人關係。回國後,劉曾親自為徐出函介紹工作,後者成為倪日濤公司的高管。
據報道,紅顏發怒,緣於由徐擔任高管的公司企圖操作向國內銀行進行巨額騙貸,因擔心出事,徐希望劉出面制止倪日濤,但未成,關係破裂後,女方多次受到死亡威脅,憤而舉報。
但相關人士告訴本報記者,徐女上述指控似乎只能說明倪日濤違法,尚難確定劉應承擔何種責任;但劉對妻子和兒子的放任,可能是其最終倒下的決定性因素,包括濫權、受賄等,「不過這些有待有關部門的調查。」
《財經》掌握的材料顯示,劉鐵男妻兒在倪日濤的公司中持有股份;另外,劉鐵男之子的3個匯豐銀行賬戶曾多次收受倪日濤公司巨額匯款。
另據報道,今年上半年,劉鐵男的兒子先於劉鐵男被限制自由,接受調查,其妻也接受調查。國家發改委有關人士透露,妻兒被調查後,劉鐵男的精神幾近崩潰,曾在辦公室中打吊瓶勉強支撐。相關人士表示,劉鐵男脾氣暴躁,愛對下屬發火,但事情發生後,其性格變得沉悶。
對於有報道指劉鐵男案發前數月突擊批復50多個項目一事,接近國家發改委的人士表示,相關指責似無道理,批復項目有相關程序,非劉一人能隨意為之。他不認為這些項目的獲批最終導致劉被調查。
而僅從時間上看,在十八大後,落馬的副部級官員還包括四川省委副書記李春城。不過,李春城被查公開報道時間是2012年12月初,距離十八大結束不到1個月。因此,李春城被查,起點應在十八大之前。如此說來,劉鐵男應是十八大後開始查處並最終立案的首個部級官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