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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井底人:被城管關狗籠談何尊嚴


http://news.wenweipo.com   [2013-12-07]    我要評論
   

【文匯網訊】昨晚,王秀青又悄悄地回到了麗都地區,他常住的井蓋旁。

前天,各方對井底人的關注,讓他選擇回家「避風頭」,懷柔區長哨營鄉遙嶺村,他和妻子、剛上初一的兒子一起吃了飯,妻兒吃餃子,他吃麵條和酸菜。

王秀青,在麗都地區的井下居住10年,是居住時間最長的人,在附近擦車為生。

昨天,王秀青說出了在井下蠟燭微小的光明和常有的黑暗裡,他怎樣打發時光?怎樣把一次次擦車的7元錢攥在手裡,怎樣看待未來的生活。也說出了支撐他井下10年生活的唯一動力。

井底世界

聽收音機打發時間

新京報:長期在井下生活,會覺得憋悶和潮濕嗎?

王秀青:時間長了就不憋悶了,就是夏天太熱,我不住井裡,有時在草坪上睡;冬天才住,冬天恰好不潮濕。

新京報:會常點蠟燭嗎?

王秀青:總點蠟燭怕地面上有人發現,每天就下井之後點一會兒,我平均一個月用不完6根蠟燭。夏天買的蠟燭天熱黏一塊兒了,費了半天勁才把它們分開,都成了扁的,湊合用。

新京報:沒燈光的時候,都做什麼來打發時間?

王秀青:我有個小收音機,每天都帶著,聽評書,聽歌,也聽新聞,我知道河北保定自鋸右腿那個事,人不是逼到那份上,誰會下那麼大狠心?

新京報:除了蠟燭,井下還有什麼必需之物?

王秀青:除了煙和飯我極少買東西。我有個裝洗衣液的瓶子,夜裡外面冷,爬上爬下麻煩還危險,就用這個瓶子小解。只要下了井,從不會想大解,這麼多年有生物鐘了。

新京報:常年居於井下,會不會生病?

王秀青:沒什麼病。

新京報:在井下生活會有危險,熱力管道一旦洩漏……

王秀青:我想過危險,地下冒個毒氣,誰在上面扔個東西,但生活所迫,由不得我。

新京報:平時經常和井下的「鄰居」聊天嗎?

王秀青:在井裡住的人天南海北,哪的都有,你來了他走了,很多口音我也聽不懂,幾乎不打招呼不說話,大家沒太多來往。

新京報:最初下井時,心裡是不是很難過?

王秀青:沒有,10多年前我剛在這擦車,那時這附近井下住了30多人,冬天實在熬不下去,最後我也一狠心,鑽到井下。相比外面的冷,井下太幸福了。

新京報:最難熬的是什麼時候?

王秀青:最難熬的還是最冷的時候,不出去吧,賺不著錢;出去吧,凍得要死。

新京報:會覺得壓抑嗎?

王秀青:幾乎沒有,我早習慣了井下的生活。孩子慢慢大了,也爭氣,我心裡面敞亮。

新京報:這麼多年,是孩子支持你在井底熬下去?

王秀青:嗯,只有我的三個孩子,仨孩子學習都很好,這就能讓我撐下去。

家庭生活

每週去學校看一次女兒

新京報:聽說你每週都會去學校看一次女兒。

王秀青:嗯,我大女兒在懷柔讀高一了,一周得要約200塊錢生活費,可我每天只賺不到100塊。就每週給孩子送次錢,還能看看她。看完孩子我也不回家,她學校離家還有近70公里。

新京報:平日多長時間回一趟家呢?

王秀青:一兩個月回趟家。過節一般都不回去,過年時,到年底回家幾天。去年是臘月二十八回的家。

新京報:回家都做些什麼?

王秀青:就是把他們娘幾個幹不動的活兒干了,換煤氣罐,孩子生病了,我領孩子看病;家裡沒錢了,回家送錢。

只要是當天幹完活,還有回市裡的車,我一般都回市裡,不耽誤第二天早上擦車。

新京報:你跟親戚朋友說在北京打工幹什麼?住哪?

王秀青:村裡人只知道我在北京擦車,我沒告訴別人我在井下住,老家河北灤平的人也不知道。兩三年前,我們村有個人來跟我一起擦車賺錢,晚上跟我在井裡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走了,不幹了。

新京報:女兒知道你在北京做什麼、住在哪兒嗎?

王秀青:我家裡人都知道。

新京報:孩子們有沒有提出要來市裡看看你?

王秀青:我兒子今年12歲,他六七歲時,對我住在井裡很好奇,讓他媽帶著來找我,跟我下了井,孩子問人家的爸爸出去打工都住房子,你怎麼住井裡?

孩子回家後,再也沒來過,他們對家、對我,還有我住在井裡可能習慣了,只是他們從不帶同學來家裡,也很少去同學家,就是一張張往家拿獎狀。

掙錢謀生

借的錢我肯定還

新京報:擦輛車大概要花多長時間?什麼時候生意好?

王秀青:15分鐘吧,凌晨三四點時出租車交接班之前,生意最好。就是冷,用冷水擦,手總凍麻。

新京報:每天最多能掙多少錢?最少呢?

王秀青:最多能掙100元,最少就一分錢不掙,有城管的時候,就沒有活兒。

新京報:城管通常怎麼管理你?

王秀青:開始時會沒收我的水桶和抹布,我只能再去買水桶。後來見城管來,就不擦了。

新京報:在老家種地或打工跟城裡比能差多少?

王秀青:現在老家可能有活幹,賺的錢也不比在這少,但我已經習慣了在外面,我對麗都飯店這比我們村還熟悉,認識的人也都在這,掃地的、開車的、小保安,不想動了。

新京報:超生罰款是怎麼湊齊的?花了多久?

王秀青:今年上半年,孩子該準備上高中了,女兒都十六七了,戶口還沒上,沒上戶口高中都上不了。

超生罰款一共6萬,從年初就開始湊這錢。我回了趟灤平老家,親戚給湊了萬把塊錢,剩下的全是在這塊借的,開出租的李偉借給我5000,掃地的王景如借給我3萬,她家拆遷了,看我難,就借給了我。保安的,看門的,有兩三個月,見人熟點就借錢。

新京報:現在你每月掙到錢如何分配?

王秀青:每月賺2000多塊錢,大女兒上高中,每月花七八百元,剩下的給家裡點,其餘的得還賬。我花錢不多,一天下來吃12塊錢,買盒煙5塊,其餘沒任何花銷,我有10年沒買過一件衣服了。

新京報:有沒有想過不交罰款?或者那些借了的錢,沒能力償還?

王秀青:以前倒是想過不交罰款,但孩子的戶口一直上不了,不交行嗎?

借的錢肯定要還。從老家借完錢,離罰款的數目還差很多,李偉和王景如我們都認識好多年了,他們想幫我一把。人家的錢也不是白來的,你著急用人家能給就是情分了。我沒承諾什麼時候能還錢,我怕承諾了到時還不上,人家也都沒逼我還、定期限,我賺出來一分還一分,一定要還。

關於尊嚴

「我不管別人看不看得起」

新京報:你會覺得井下是「家」嗎?

王秀青:也不能算是家,但畢竟為我遮風擋雨,要有錢,誰不願住大房子住酒店啊?

新京報:算過10年來這個「家」為你省下多少錢嗎?

王秀青:算過。租房住平均就算每月300元,這10年,我也省下36000了。

新京報:現在井蓋附近的房價,每平方米超過4萬元了,每次看到那些房子,你是否想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王秀青:我一年賺的錢也買不起一個平方,這輩子是不想了,想也沒用。

新京報:有人說住在井下沒有尊嚴?

王秀青:尊嚴?分對誰講。像我這樣的人,跟要飯的差不多,尊嚴在我身上談不上。2008年,我在路邊擦車,城管把我抓走,把狗從籠子裡放出來,把我關狗籠子裡,我是想要尊嚴,那時還有什麼尊嚴呢?

新京報:你出井時,會有人拿異樣的眼光看著你?

王秀青:我不管別人看得起看不起,現實情況在這擺著,我光靠要面子,孩子吃不上飯上不起學,到最後還是沒面子心裡難受啊。

關於未來

希望能有個穩定工作

新京報:10年井下生活,你覺得值嗎?

王秀青:為了孩子,值。省這些錢,孩子能吃頓飽飯,買件衣服。沒別的法,我沒本事。

新京報:如果沒這次報道,你準備在井底下住多少年?或者說再擦多少年車?

王秀青:我今年52,我覺得還能再擦10多年吧。那時候,我最小的孩子也大學畢業了。(說這話時,他笑了)

新京報:想像過兒女將來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嗎?

王秀青:把三個孩子都供上大學,將來找個好工作,長久的我還不敢想。

新京報:今後有什麼打算?

王秀青:現在不讓在井下住了,城管也不讓在路口擦車了,今天早上我趁城管沒來,擦了三個車。要是這個活路沒了,我想著得去找個什麼地方幹活,52了,人家還要不要我?

新京報:希望能有個穩定的工作和高一點的收入嗎?

王秀青:咋不希望?(沉默了20多秒)我的腿前些年上山打柴摔斷過,幹不了重活,我還能幹啥?

我不需要什麼待遇,能供應一家人吃喝就行,現在物價太高,一碗麵條都要七八塊,我期望能給我個3000元、4000元,能讓我們一家活下去。

      責任編輯: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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