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據鳳凰網報道,前中紀委官員、反腐專家李永忠表示,調查高級別領導幹部貪腐必須先掃外圍,從子女、親屬、情人入手。通過周永康一案的查處,說明更大的政治勇氣已經不是敢不敢反腐敗的問題,不是敢不敢反的問題了,而更大的政治智慧是敢不敢改,深化改革,特別是政治體制改革的問題了。只有改革了,黨內才會避免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周永康。
訪談問答如下:
一問:周案查處有何阻力?
對於這種高級別的領導幹部,肯定必須先掃外圍,因為他們的手法都很巧妙,你直接抓到證據恐怕還沒抓,你查案人員恐怕就死定了,或者叫無功而返了,你必須把他外圍掃清楚,那麼他的外圍有他的子女親屬,也有他的情人,有他的親信,把這些問題一層一層解決了,所有的線索都會指向最終的核心人物,那就是周永康。
一定要杜絕那種各種說情的,講情的,干擾的,阻撓的阻力。因為這一場反腐敗鬥爭是關係到黨和國家命運之戰,用王岐山的話講是輸不起的一場鬥爭。先黨紀後法紀,中間排除了若干的阻力,因此周永康一案才能查到目前的程度,才會有這樣一個結局。
二問:周案傳遞哪些信號?
根據目前中央以及有關部門向社會披露的信息來看,第一點推斷是7月29號,立案審查的時候就沒稱同志了。第二個,在(被查處的)前三個政治局委員當中,對政治紀律和對保密紀律沒有人超過他,這兩條是強調得最嚴重的。
在移送司法機關的時候,同時他有一條很重,發現了新的違法犯罪線索,因此根據這三點來判斷,對周永康最後的判決,應該超過對前三個政治局委員的判決。
還有一點,就是他的圈子,他的山頭遠遠比前三個政治局委員拉得要大,影響程度要深,而隨著他的落馬,或者在他此前此後落馬的人數之多,也是三個政治局委員全部加起來都沒達到他的那個水準。以至於他倒台了,介入他圈子和他山頭的人的倒台,形成的系統性、塌方式的腐敗,他也是最嚴重的。 周永康在此時的問題,遠比前三個政治局委員立案調查的時候,問題要更嚴重得多。
三問:周永康問題多嚴重?
第一就是政治紀律,他違反了最嚴重的,也就是說作為一個政治局原常委,正國級的領導幹部,他的政治觀點、政治立場和政治行為都不能和黨中央保持一致,那就是非常嚴重的一種行為。
第二是他的組織紀律,他就在他所擔任主要領導的地方,和主要領導的部門裡面,嚴重違反民主集中制,搞一言堂家長制,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這一套,山頭主義,圈子主義的把戲,構成了他嚴重違反組織紀律的問題。
因為腐敗裡面有兩個腐敗是叫做最危險的腐敗或者最大的腐敗,一個是吏治腐敗,吏治腐敗解決的是用人不公的問題,讓最重要的職位被私人所用,甚至有背叛黨行為的人,這是最可怕的。第二叫司法腐敗,司法腐敗破壞的是一個底線,法律是公平的、正義的最後一根底線,這兩個底線被破以後,那麼一個國家一個黨的治理,就非常的困難了。而周永康作為政法委書記,最嚴重的當然是政法系,因為這裡面,整個破壞的是一個法律的底線,法律沒有底線,全黨全社會、全國人民不相信,也不相信什麼是非對錯,善與惡了,就不相信這個東西了,這就是嚴重的政治生態的敗壞。
對他的政治生態的敗壞,不是靠一兩年甚至三五年能夠把它恢復得過來的,必須要通過改革,不斷的清除,也就是治病樹,伐爛樹,才會讓政法這麼多年所形成的積重難返的問題得以解決。
四問:周永康嚴重洩密成叛徒?
周永康的違反保密紀律,用的是洩露黨和國家的機密,這就不是無意的或者有意的沒有做好保密紀律,而是洩露黨和國家的機密,那麼作為那麼高級別的領導人,洩露黨和國家的機密,就不是一般的違紀行為了,實際上是嚴重違反了保密法。
甚至這種嚴重洩露黨和國家的機密,有可能是國內的渠道,甚至包括國外的渠道,這種洩露機密所以說,人民日報才會用其所作所為與叛徒無異,來指出嚴重程度的問題。
我以為政治上他已經不是一般的和黨中央不保持一致,他肯定背叛了這個黨了,如果他的洩露黨和國家的機密,到了一個很嚴重的程度,那也是一種叛黨行為了。
五問:周永康的權力交易有多隱蔽?
腐敗分子水平永遠都停留在權錢交易上,對我們根本夠不成脅,有多少我們都能查出多少,但是一旦進入權色交易和權權交易的話,我們查處案件的難度非常大,比如周永康,如果不是因為別的案件線索把他兒子牽涉出來,他會查出來嗎?他們本身已經用權色、權權交易規避了現有法律和黨紀的懲罰,這個偶然性的查出才是為可怕的。
所以我談到對於高級別黨員領導幹部的腐敗問題,之所以現在難查又難處,就在於第一是他的手法的隱蔽性,他一般都不屑於權錢交易,你送我300萬5000萬現金我根本不要,我安排一個人幾十個億都有,我要你那點錢幹什麼,他不會這麼愚蠢,所以叫手法的隱蔽性。他進入了權權交易或者權色交易,非物質化的表示。
周永康其實幹了很多權力和權力之間的交易,比如說我安排我的某個秘書,我的某個親信在石油系,在四川,在政法委,或者政法系統當一個領導,他可能不用給我送多少現金,也不用給我送多少金條,這個地方的土地,這個地方的資源,這個地方的官職都是我給安排的,這種交易又沒風險,而且是政治聯盟,你會出現一邊倒,塌方式的系統性的問題又出來了,這種腐敗才是現在很難用金錢的數量、金額的數量來衡定的。所以你會發現高級別的領導人一旦腐敗,你很難查到他有幾百萬或者幾千萬的受賄金額,他不需要,他又安排人就解決這個問題了。
六問:周永康曾扶植權力代理人?
有兩個方面,一個是權力本身,我自己的權力,和我利用我自己的權力,我給我的身後留下更多的權力,他會大於我的權力,尋找我的代理人,他會大於我的權力,或者我培育我的代理人成為超越我自己現有的權力,他也會大於我的權力,他有很多個算計的方式都會大於他的權利,並不是這個職務就一定要由我來實現。
因為我雖然下台了,比如我到崗了,那麼我留下一個照樣我的權力陰影會讓我的代理人來接著我干,甚至我可能把我看中的人推到更高的位置上去,或者是他會讓我所保護的我安排的這些人繼續得到發展,這都會讓他的權力和他的利益在不斷地擴大,或者不斷地升值。
周永康是一個能力比較強的,屬於能吏之類的,要幹好事可以幹得很好,所以才可能一步一步提拔得很快,如果要是幹壞事可以做得很壞,所以說他到石油系、四川和政法委,事情做的越來越壞了。
七問:周永康為何會斷崖式下陷?
周永康的個人主觀原因,肯定是他走向違紀違法犯罪的重要因素,我把它稱為第二位的因素。第一位的因素更是這個權力結構,我們用的是蘇聯模式,蘇聯模式有兩個根本性的弊端。第一,是基於決策權、執行權、監督權三權於一體的權力結構,所以說這是一個權力過分集中的權力結構。
在這個權力結構,用人體制下,會造成人們都想去謀取個人的私利,甚至是腐敗,周永康就驗證了在這個情況下,叫做火箭式的上升,和斷崖式的下陷。
這兩年時間,落馬的中央委員3人,候補中央委員5人,中央紀委委員兩人,一共就有十人了,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必須要通過體制、機制、制度,也就是我們的權力結構,和選人用人體制上找原因,我們才能真正防止周永康這樣的問題,由比較好的人到最後成為問題官員,成為貪腐官員。
因此我談到通過周永康一案的查處,已經說明更大的政治勇氣已經不是敢不敢反腐敗的問題,不是敢不敢反的問題了,而更大的政治智慧是敢不敢改,深化改革,特別是政治體制改革的問題了。我們只有改革了,我們黨內才會避免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周永康。
八問:周案是否會公開審理?
像這種對於全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有影響力的案子,肯定會通過公開審理來讓黨內黨外乃至世界,都認識到我們是在依法辦案、依法治國。如果審理不公開,其它的交代公開,別人會懷疑你的審理是否公正。
採訪嘉賓簡介:
李永忠,男,四川綿陽人,中國紀檢監察學院副院長,中國民生研究院學術委員會副主任,制度反腐專家,國家行政學院兼職教授,長期潛心於黨建、制度反腐等領域的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