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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山西黑幫:成員向政法界滲透


http://news.wenweipo.com   [2015-01-11]    我要評論
     

「燕子幫」後期的幫主郝兵鎖

【文匯網訊】新千年後,山西一些「黑社會性質組織」開始有組織地向政法系統滲透。2003年至2004年,山西省公安廳破獲了呂梁「燕子幫」黑社會組織大案。綽號「燕子」的幫主馮小春初中畢業後,聚攏了一幫同學和混混,替別人打架、討債。為尋求長久發展,馮小春有意讓成員報考警校,共有15名「燕子幫」成員考取了警校,其中大多返回中陽縣公安機關實習、工作。這幫「內鬼」,先後18次為其組織通風報信,助其成員逃脫。

據財經網報道,山西的黑道勢力從最初的打打殺殺、敲詐勒索,演變為攀附公權,向政經領域全面滲透。這既加劇了山西官場的塌方式腐敗,也造就了當地官匪一窩的奇觀。

1月8日,中紀委舉行新聞發佈會,中紀委副書記、監察部部長黃樹賢通報了2014年反腐鬥爭的成果。黃樹賢強調,要「追究山西系統性、塌方式腐敗案件相關黨組織責任」。

十八大以來,山西作為反腐敗主戰場,已有大批大、中、小官員落馬,其「滾雪球」效應令人瞠目。

去年10月,中央一日內對山西省委常委「進五退一」,不啻為大換血。按照山西官方媒體的說法,目前山西新班子的中心工作有三:打黑、糾風與反腐,「打黑」被放在首位。這樣的安排,與該省新任省委書記王儒林的一番講話有關。王說,太原市三任書記、三任公安局長出問題,全國罕見,「省部督、轉的自2006年以來的14件涉黑涉惡核查線索無一辦結」,要把嚴厲打擊黑惡勢力犯罪和反腐敗結合起來。

顯然,山西重手「打黑」,是為了挽救該省崩坍的政經形象。

1983年以來,中國警方已發起多輪「打黑」運動。這些集中行動的效果明顯,每每爆出大案,攝人眼球,卻未能遏制黑惡勢力在許多地區的縱深發展,山西即是一個重災區。

從近期披露的一些案件看,中國某些區域的黑惡勢力早已完成原始積累,從最初的打打殺殺、劫財敲詐,演變為公司化、高科技化、國際化運作,並公開、半公開地從事黃賭毒、跨境賭博洗錢等犯罪活動。在此過程中,黑道通過腐蝕官員、攀附權力,向政經領域全面滲透。

在山西,這一點尤為明顯。煤炭業黃金十年,使得該省黑金湧動。與之相關的產業鏈,締造了大批腐敗官員,亦寄生著諸多吸搾「黑金」的黑道「豪強」,二者結伴而行、劫掠共生。

號稱「太原地下組織部長」的張新明,正處於這場黑金交易網絡的核心。30年前,他不過是一名貧困山區的年輕農民,渺如一粟;但此後,其轉戰軍界、鐵路、化工、礦業,在太原、山西乃至北京官場、商界呼風喚雨,財富增至百億級巨。官場腐敗,從來都是黑社會滋生、做大的土壤。黑道勢力在山西綿延進化30年,已讓不少人喪失了基本的安全感。

因此,正在山西展開的反腐與打黑相結合的行動,可謂正中要害。

「混混」的早期歲月

廠礦子弟結伙而行,好勇鬥狠、打打殺殺,是「文革」後黑惡勢力的主要特徵

山西大部,古屬燕趙,民風彪悍,「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此種民風,曾在「文革」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山西造反總指揮」楊成效,太原十三冶建公司工人,「山西革命工人造反決死縱隊」頭目,「文革」初期多次率隊大規模武鬥,省委第一書記衛恆被其揪斗而死。1969年7月,中共中央針對山西專門發出「7·23」通告,勒令停止武鬥。

隨後山西被軍管,楊成效被逮捕、槍斃。但楊的大名響徹三晉,「文革」後崛起的各路混混,多尊崇其為黑道祖師。

「廠礦子弟多,待業青年多,打架鬥毆多,小偷小摸多」,是彼時太原的特點。太原迎澤公安分局一位老干警稱,當時的五一路、解放路,每隔幾百米就有一幫「小混混」。太原除了「傻大黑粗」,還有一個著名綽號:華北第一賊城。

1983年-1987年,全國開展第一次「嚴打」,山西諸多「大哥」因此留下前科。

其中之一,是太原重型機器廠子弟、「山西賊王」王彥青,以撬竊企業保險櫃聞名,「比別人用鑰匙開得還快」。王的父母,是該廠子弟學校教師。

因偷竊金額巨大,王彥青被判死緩。但這個年輕人功夫了得,進入汾陽監獄後,憑拳頭當上「牢頭」,隨後組織了一場持續三個月的「地道戰」,以圖越獄。

1988年冬,王彥青率領11個獄友脫獄。隨後兩年,王多省流竄,先後殺死16人、殺傷13人,搶劫汽車、撬盜保險櫃無數。

1989年王彥青潛回太原,躲在已釋放的獄友武雙喜家,被建礦派出所女民警劉文英發現,王開槍殺劉,震驚警界。

1990年春,王彥青在湖南嫖娼時被查獲,一番槍戰後落網。被押回山西後,王和警方討價還價,大吃大喝數日,才交代一處埋屍地點。最後,其被公審、槍決。

上世紀80年代,除了王彥青,太原的「道上名人」另有「三明一利」、米家兄弟、「國民黨」、「日本人」、「李向陽」、「歪脖子小勇」、「不說理小亮」、王洋、「鋼頭」,群雄並起。

米家兄弟中的「拐三」米為民即是張新明未來的親密盟友,其家族經營賓館洗浴,黃賭一條龍,名震太原北城。而張新明家鄉古交工礦區,一顆「社會新星」亦在升起,但他不姓張,而是綽號「王保兒」的王建軍。

1983年,王保兒因流氓、傷害罪,被古交工礦區法院判處無期徒刑。1985年改判為十年,1989年8月提前釋放。「坐牢成了鍍金」,出獄後王保兒變本加厲,在古交欺行霸市、毆打群眾,還多次打傷干警,卻無人敢管。

1996年公安部發起「打擊團伙犯罪,掃除社會惡勢力」運動,「頗有家庭背景」的王因流氓罪、故意傷害罪、敲詐勒索罪被判死刑。

早期的山西「古惑仔」, 「主業」多是好勇鬥狠,偷竊為生的王彥青反是少數。一位《山西日報》老政法記者回憶,當時每個單位均有一幫子弟,「理著板寸,手臂刺青,穿著綠軍褲,背著裝有半截磚的軍挎」,以此為酷,連報社、大學等文教單位亦不例外。

也有以「侵財」為主業的「領先者」,譬如王洋、「鋼頭」團伙。「鋼頭」真名曹志剛,系太原鐵路局車輛段工人,和受過第一次「嚴打」的無業遊民王洋是拜把子。

山西省高院的判決書顯示,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曹王二人多次結伙,和梁海清、「小四毛」任愛軍(此二人是未來的重要人物)等人,在太原持槍持械鬥毆、搶劫,致死人命,侵財數額動輒數千元--上世紀80年代末,此乃天文數字。

曹王二人很猖獗,得知公安系統正在調查自己後,竟給省公安廳長寄去兩顆子彈。1992年,兩人均被判極刑。

上世紀80年代的山西黑惡勢力,絕不止於太原一地。殺人越貨近百起、製造了「百萬元綁票大案」的大同王順團伙,後來震驚全國的「運城狼幫」,此時均已嶄露頭角。

張新明走的卻是另一條路徑:早期在家鄉下煤窯、拉平車。上世紀80年代中期,他從中鐵十二局手裡買了一輛報廢卡車,為古交水泥廠拉石頭,這是其進入運輸業的第一步。

上世紀80年代末,張借用中國煤炭博物館勞動服務公司的手續,在太原北郊向陽店鐵路專用線發煤。甫一出道,張新明就知道依附權力賺錢,遠比只會打打殺殺的混混們高明。

張新明身材高大、一表人才,不同於那些胸前臂上紋龍刺劍的街頭霸王,這亦是官員願意與其交往的一個因素。

「黑社會性質組織」

「一丁二偉曹三胖,四毛五拐六和尚,滿林為大」,以斂財為目的的「黑社會性質組織」,在上世紀90年代紛紛成型

1991年,中共中央作出了《關於加強公安工作的決定》,公安機關為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服務成為主旋律。

上世紀90年代前期的山西警方「打黑」主戰場,並不出在各大工礦區,而是在糧食產區晉南。

第一大案,當屬1991年破獲的運城「狼幫」。以運城傳染病醫院鍋爐工張永強為「幫主」的23人團伙,從1988年起,到處網羅「兩勞」釋放人員、流氓無賴和賣淫女,使「狼幫」很快發展成擁有60多名骨幹、100多人的特大流氓集團,其「盈利模式」,是安排賣淫女「放鴿」敲詐、聚賭放胡、攔路搶劫。

「狼幫」最大特點,是武器先進、堪比正規軍。其擁槍100多支,其中一支「五四」手槍歸幫主使用,還有微型衝鋒鎗1支,半自動步槍2支,五連發仿製手槍20多支,單、雙管獵槍80餘支,子彈千餘發,手榴彈20餘枚,烈性炸藥20多斤,管制刀具百餘把。

警方對「狼幫」的最後定性是:一個以社會渣滓為基礎發展起來的、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

1994年5月,運城司馬光祠堂被盜,盜賊將11尊泥塑雕像的頭部鋸下,走私到海外。新華社內參報道後,中央領導批示:「山西是古代文物集萃地,一定要保護好地上地下的文物。」緊接著,晉北忻州一帶的群體拐賣外地婦女事件,亦被媒體曝光。

為此,山西警方展開了專項「嚴打」,史稱「南征北戰」。在彭真的老家侯馬市,「侯百萬」、「郭千萬」兩個特大文物涉黑集團浮出水面,警方抓獲了125名「盜墓賊」。

侯林山、郭秉霖兩人,盜掘、走私春秋戰國古墓,「富可敵市」,百萬、千萬絕非誇張,其經濟實力已可和地方政府抗衡。彼時,兩個犯罪團伙高薪養人,馬仔均擁有汽車、摩托、大哥大、傳呼機、「五連發」獵槍,硬件、火力遠勝警方。後來,以其人其事為原型,還拍成了一部電視劇。

此案要害,在於這是山西首個暴露出「政界警界保護傘」的涉黑案件。山西省公安廳正科級偵查員範文龍,侯馬市委副書記張洪生、政協主席李剛、政法委書記許進學,公安局副局長賈守德、路西刑警隊副隊長劉林、干警周志國,侯馬市澮濱辦事處副主任姚河平等人,因此紛紛落馬。

1995年,一起更加震撼的大案發生,即「6·29搶劫運鈔車案」。此案已非警員給黑道提供保護傘,而是警察直接持槍搶劫銀行運鈔車。

四名案犯是白法義、徐成吉、蘆裕山、徐存科。其中,徐存科是太原公安局防暴隊中隊長。抓捕徐存科時,徐的同事郭曾中彈犧牲。最後,憤怒的太原警察將躲在家中的徐存科當場擊斃。其餘三人,最後全部被判死刑。

1997年,我國修訂《刑法》,在第294條中創造了「黑社會性質的組織」這一概念,定義是「以暴力、威脅或者其他手段,有組織地進行違法犯罪活動,稱霸一方,為非作惡,欺壓、殘害群眾,嚴重破壞經濟、社會生活秩序的黑社會性質的組織」。

2000年12月,最高法頒發了《關於審理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從四個方面規定了「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的特徵,其中第三條是「通過賄賂、威脅等手段,引誘、逼迫國家工作人員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活動,或者為其提供非法保護」。

從這些司法條文看,「狼幫」、「侯百萬」、「郭千萬」、徐存科團伙時期,正是黑惡勢力向「黑社會性質組織」演進的關鍵節點。

太原上世紀90年代的七大犯罪團伙--「一丁二偉曹三胖,四毛五拐六和尚,滿林為大」,無不帶有鮮明的「黑社會性質組織」特徵。

上述對聯中描述的七個人,分別是指丁巍、林二偉、曹志生、任愛軍、米新民、郭喜平和綽號「三馬虎」的李滿林。

上世紀末,在太原解放路,「拐五」米新民因捅死「道上」另一大哥「小魚胖」,從此亡命天涯。2014年張新明落網後,「拐五」在其兄「拐三」開辦的太原「金大酒店」被擒。其餘六人,均在本世紀初席捲全國的「打黑」中落網。

七人中最有名的,當屬李滿林。1986年,17歲的李滿林和朋友去太原綠柳巷跳舞,一個叫王強的人踩了其朋友的腳,李滿林等人便手持菜刀,將王強砍死、王的同伴劉晉平砍傷。隨後,李因流氓罪被判刑兩年。

刑滿釋放後,李滿林開始糾集昔日獄友、刑滿釋放分子、勞教和有劣跡的社會混混,通過設賭抽頭、放高利貸聚斂錢財,勢力逐漸壯大,成為稱霸一方的「山西賭王」。

1993年,李滿林手下、綽號「李向陽」的吳鐵虎,到「小四毛」的勢力範圍太原華洲賓館設賭。「小四毛」命人把吳綁到太原東山痛打,還敲詐了幾千元;隨後,李滿林另一手下「賴黃毛」張海默,又被「小四毛」和任曉峰打傷。

為了報復,李滿林率隊持槍,在太原柳巷老字號「大觀園澡堂」和「小四毛」團伙火拚,當場打死杜大忠,重傷任曉峰。從此,小四毛對其服軟。

一位和李滿林哥哥李茂林有過交往的太原人告訴《財經》記者,「三馬虎上面有人,太原、省裡和北京都有。」「大觀園」火拚後,李滿林很快被取保候審,成為黑道傳奇。

李滿林鋒芒畢露,且「上面有人」,丁巍、林二偉、曹三胖等人紛紛避讓,尊其為「大哥大」。

1994年開始,李滿林的賭場遍佈太原,宛若內陸澳門。山西一些著名的民營企業家,往往一場豪賭就傾家蕩產。欠下李滿林團伙的高利貸,必須及時償還,否則必定斷胳膊斷腿。

設賭放貸讓李滿林財大氣粗,其常到澳門葡京豪賭,輸贏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元,已是常事。

2003年元月,被稱為「山西涉黑第一大案」的「三馬虎」黑社會組織團伙案宣判:李滿林死刑,處罰金800萬元;其餘27名罪犯或死緩、或有期。

這一時期的山西黑道,除了明顯的暴力斂財,「公司化運作」已開始出現。

早年曾追隨王洋、「鋼頭」的「小四毛」任愛軍,從1996年起,與幾名香港、廣東人合夥,在太原秘密開設多處賭場。1998年,任愛軍使用虛假的銀行票據分別虛報100萬元、2250萬元註冊資金,註冊了太原市「任氏達」貿易公司、太原市「國平」工貿公司,開立銀行賬戶,通過轉賬、提現,掩飾其犯罪資金的來源和性質。

2002年12月,任愛軍因犯有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綁架勒索罪、搶劫罪、非法拘禁罪、故意傷害罪、非法持有槍支罪、賭博罪、洗錢罪等14項罪名,被判無期徒刑,但目前已出獄。

當混混遭遇大佬

混混的軟肋是逆體制,與政法力量對抗,這讓他們注定無法從「黑惡勢力」向更高階段演進

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張新明,還不是新聞人物。

開始發運煤炭後,張新明的婚姻發生變化,其和鄉下的髮妻王艷離婚,迎娶了太原鐵路局運輸處主管的「千金」李艷清。

彼時運力短缺,掌握車皮的鐵路貨運部門炙手可熱。顯然,這門婚事使張的煤炭發運業務如虎添翼,這也是張邁向上層的關鍵一步。

1992年之後,受小平南巡鼓舞,中國經濟開始快速增長,而「雙軌制」亦在部分領域製造了不少混亂。「工農商學兵,一起來經商」,是當時一大奇觀。

彼時的張新明,突然「入伍」。一份資料顯示,1992年,張新明通過關係,掛靠到中國武警部隊(廊坊)學院,成立了武警學院山西經營總公司,後又掛靠武警黃金部隊和森林部隊,利用部隊提供的軍牌運煤。此間,張一直想轉成現役,但始終未遂。

2014年5月,接受《新京報》採訪時,張稱其武警身份是真實的,「1986年進入武警學校,契機是武警從地方上招納生產經營人才。到1993年,開始擔任內蒙古森林武警總隊綜合訓練基地主任,兼任華北黃金實業集團董事長,後者為武警的三產企業。」

真實情況是:1994年2月,「太原南郊個體戶」張新明和武警黃金指揮部生產經營部簽訂了聯辦企業協議,武警部門向張新明提供15副軍牌(實際提供10副),收取車牌管理費。

1994年,給黃金指揮部上繳了40萬元後,張新明改投武警內蒙古森林總隊「安森生產經營公司」,該公司給張新明發放了58副車牌。1995年-1998年期間,張新明向森警總隊上繳管理費290萬元。2000年元月,森警總隊又分得80萬元和兩輛車。

上述事實,均被寫進了山西省產權事務中心2000年對「山西華北黃金實業集團公司」做出的《產權界定意見書》中。

「傍」上軍隊,是張新明的關鍵一步。

上世紀90年代後期,張新明三兄弟在太原長治路建設了金業公司新辦公樓。1998年,國家禁止軍隊經商,張與軍隊脫鉤,開始正規的公司化運作。

人脈和財富的增長,使得張新明家庭出現新一輪「內亂」。1998年,妻子李艷清懷疑張新明和公司女出納倪燕萍有染,於是花錢買兇,希望教訓一下倪。

山西省高院的終審判決書顯示,1998年4月21日,預收了李艷清4萬元的張文革和史晉慧二人,由張文革駕車、史晉慧攜刀,來到倪燕萍家樓下等候。等到倪後,史晉慧朝其腹部、左臂處刺了數刀後逃竄。為了製造假象,史晉慧同時搶走了倪燕萍的皮包。法院判決書還顯示,皮包裡有倪的「警官證」。

事發第三天,李艷清被抓獲。張文革、史晉慧則逃往四川,不久後落網。

上世紀80年代的首輪「嚴打」,張文革因流氓罪和扒竊,被拘役和勞教過;而史晉慧也因盜竊罪被判八年。張文革和「三馬虎」等人亦有交情,自認為在太原杏花嶺區大小算個人物,並不畏懼警方和張新明。

李艷清雇凶一案,經過太原中院、山西省高院兩級審理,最後史晉慧被判死刑,張文革和李艷清被判無期。判決書顯示,量刑較重的原因,是杏花嶺公安分局鑒定倪燕萍「構成重傷」,省高院司法鑒定認為「倪燕萍生殖功能重度損害達到傷殘五級」。但是,倪後來成功懷孕產女。

三人均不服判決,家屬全部開始上訪,控告張新明、杏花嶺區公安局長邵建偉以及法官,但張始終屹立不倒。

對張新明而言,社會混混不足為懼,與手握鐵路貨運大權的妻子家族反目為仇,卻異常凶險。但張最後擺平此事--不僅迎娶了倪燕萍,「李艷清也沒坐牢多久就出了獄,現在全家已和好」。

「古典混混」和「現代大佬」的偶爾交鋒,前者慘敗收場。

外籍黑幫崛起

警方將本地「黑社會性質的組織」大規模剷除後,突然出現的地下權力真空被外籍黑幫覬覦、佔據,這是「打黑」前不曾料到的一幕

本世紀初,隨著大規模「打黑除惡」,太原以及全山西省一批著名「黑社會性質的組織」土崩瓦解。

突然出現的「地下權力」真空,吸引了以東北和新疆為代表的外地黑幫向山西滲透。太原迎澤公安分局一位干警稱,「在本地混混的壓制下,這群人以往比較老實,不成氣候。本世紀初,集中打擊本地黑勢力後,這群人突然崛起,人丁興旺,至今困擾省城治安。」

2005年12月2日中午,太原最繁華的商業區解放路和水西關交叉口,近百名新疆籍人員手持長刀劇鬥,致使2人死亡,多人受傷,場面慘不忍睹。

警方事後查明,2005年以來,新疆莎車籍人員和墨玉籍人員在太原爭搶地盤,時有衝突。莎車籍團伙為把墨玉籍團伙趕出太原,從2005年10月份開始,精心策劃了這場毆鬥。

一周後,警方組織500餘名警力,對莎車籍嫌疑人展開集中搜捕,抓獲76名犯罪嫌疑人,繳獲管制刀具81把、棍棒22根、斧頭3把。21名長期在柳巷、朝陽街服裝城以及公交車站偷竊的未成年慣偷,也全部由民政部門送回原籍。

這種有組織的依靠新疆籍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在繁華商業地段大規模盜竊、搶劫,已具備「黑社會性質組織」的犯罪特徵。「但沒有好的辦法」,「抓了放、放了抓,攆走又回來、春風吹又生」,當地一些干警極為苦惱。

2005年12月20日和22日,太原學府街和長風街又發生兩起類似毆鬥事件。毆鬥的幾十人個個臂裹白毛巾,手持棍棒,均操東北口音。

2005年12月24日,太原警方在省體育場抓獲54名持械的東北籍犯罪嫌疑人,並收繳手槍1支;隨後,又有70名手持凶器的東北籍犯罪嫌疑人落網。

經查,這些東北籍疑犯的「主業」,是以暴力、威脅等手段,從事「看場子」,控制娛樂場所「小姐」,並常在一些老闆、城中村村官的僱傭下,聚集幾十人、上百人乃至數百人,進行「擺場子」、打砸等暴力犯罪。

除此,東北籍黑幫還多涉嫌尋釁滋事、故意傷害、非法拘禁、設局賭博、敲詐勒索、吸毒販毒、護送黑車等暴力違法犯罪活動。

「外地籍人群涉黑犯罪問題,困擾著整個山西,至今沒有徹底解決。」山西省公安廳一位退休幹部坦言。

彼時,張新明麾下的金業集團,也被捲入這一問題。

2004年元旦深夜,金業集團的保安隊長曹連尉、保安曹連勝兩兄弟,率領其餘六人,在山西省委大樓斜對面的人行道上,將東北人付士玲當街槍殺。

付士玲,遼寧撫順無業人員,暫居太原,人送綽號「付老大」;曹連尉,吉林安圖縣人士,綽號「曹老大」。

按照警方的說法,曹氏兄弟在給金業集團擔任保安的同時,還在太原從事「護場子」,向一些歌廳強行收取「保護費」,和「東北同行」付士玲因為搶地盤發生衝突。

警方資料顯示,曹氏兄弟作案後,找到時任太原小店看守所所長的陳貴峰,請其將作案槍支藏匿。陳貴峰隨後將兩支制式連發獵槍拋於小店區一水渠內。在法庭上,陳貴峰稱自己與曹氏兄弟是多年的朋友。

曹連尉至今在逃,故槍支來源不得而知。但有金業集團原職工實名舉報稱,起因是張新明本人在唐都酒店消費時,和「看場子」的「付老大」發生衝突,而非曹氏兄弟。「曹氏兄弟只是保安,陳貴峰自稱和他們相交已久,有點奇怪,自降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自1998年《村民委員會組織法》頒布後,中國各地開始海選村官。在土地較為稀缺的城中村,競爭非常激烈。太原不少兩勞釋放分子,開始利用賄賂和暴力聚攏選票,強買強賣強攬工程,為東北幫「擺場子」帶來巨大「訂單」。

向政法界滲透

進入新千年後,山西一些「黑社會性質組織」開始有組織地向政法系統滲透,而「領先一步」的大佬則開始向金融界和政界滲透,利用官員獨有的審批權力尋租獲利

2003年至2004年,山西省公安廳破獲了呂梁「燕子幫」黑社會組織大案。綽號「燕子」的幫主馮小春初中畢業後,聚攏了一幫同學和混混,替別人打架、討債。經過數次「戰役」,「燕子幫」在當地站穩腳跟,人馬逐漸壯大。

為尋求長久發展,馮小春有意讓成員報考警校,共有15名「燕子幫」成員考取了警校,其中大多返回中陽縣公安機關實習、工作。這幫「內鬼」,先後18次為其組織通風報信,助其成員逃脫。

2004年,馮小春、郝兵鎖等67名「燕子幫」成員被抓獲,繳獲各類槍支47支,其中半自動軍用步槍1支,子彈1400餘發。郝兵鎖被判死刑,馮小春被判16年。

為「燕子幫」提供保護的中陽公安局長劉植生、紀檢書記李保全,亦被移送檢察機關。

同期,山西黑道向政法界滲透的另一典型案例,發生在霍州。2006年1月,靈石縣市民李建國在霍州可可西裡迪廳被毆致死,牽出霍州檢察院干警朱耀軒及在公安局治安科上班的朱耀光。

媒體調查發現,和朱氏兄弟一起毆打李建國的,有幾名通緝在逃犯,和朱氏兄弟是拜把子。隨後,朱氏兄弟的政法手續和家族黑社會背景被媒體「扒糞」,霍州黑社會性質組織「光頭幫」和「小刀隊」為此全軍覆滅,其保護傘臨汾市委常委王月喜亦被拿下。

更轟動的「警黑一家親」案例,當屬2005年的「太原警察打死北京警察」。當年5月3日,北京市公安局朝陽分局民警李忠義到太原旅遊,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和太原尖草坪區刑警大隊刑警劉立民發生爭執。

劉立民的「小弟」--當地混混張吉、安勝利等人,在省委大樓對面,用大棒、鋼管把李忠義毆打致死。該案庭審時,張吉等人當場承認,他們主要依靠偷竊為生,偷來的錢一多半要分給劉立民,法庭一片嘩然。

警匪勾結,甚至警匪合流,成為彼時及未來諸多大案的共同特點。

2010年,大同市公安局原局長申公元被中紀委雙規。這位曾在臨汾致力於打黑的「全國特級優秀人民警察」,2006年向黑礦主李克偉索要現金2900萬元,價值83萬元的汽車一輛,此後開始為李的違法犯罪提供保護。

2009年,申公元明知李克偉隱瞞礦難正被通緝,仍將其藏匿於兒子在京的房中達三個月之久。2010年李克偉自首後,申公元隨即落馬。

2010年的另一樁大案,是陽泉以關建軍、關建民、許建軍、王紅玉為首的涉黑組織被破獲。「黑老大」關建軍,公開身份是陽泉城區公安局巡警大隊長。

這一涉黑組織,13年來涉及違法犯罪案件46起。專案組凍結該組織資金近2.6億元,查封在北京等地的房產27套,拘留收禁車輛30餘部。

關氏兄弟的一大財源,是壟斷了陽泉的「地下賭場」。

從1997年開始,關氏兄弟就開始在陽泉火車站附近的景都大酒店設賭抽頭,隨後在陽泉市區開設地下賭場多達十餘家,其規模浩大,甚至吸引來了石家莊和北京的賭客上門。

2005年上半年,公安部在全國發起「禁賭風暴」,嚴厲打擊境內外賭博、賭場。而同一時刻,關氏兄弟大肆擴張,在陽泉市南莊百坊倉庫等地開設了啤酒機、蛋蛋機賭場,由專人管理,專人放哨、專人專車接送賭徒。

如此無畏,完全仰仗關建軍的巡警大隊長身份。

而在太原,這場「嚴打」,讓張新明的「戰友」武全旺被迫跑路。不久,「三馬虎」、「小四毛」時代的老大、馬仔們紛紛出獄。這些人一個共同選擇,多是奔赴澳門賭場,加入從內地吸引客人到澳賭博的「洗碼仔」隊伍。

這種洗碼仔,並非普通意義上的澳門本土洗碼仔,不靠抽取投注額1.2%的碼糧生活。他們賺取的是客人去澳門賭博時所帶賭資的「提成」,額度可達到賭資的40%。

曾在澳門打拼過的一個太原籍洗碼仔介紹,山西籍洗碼仔群體,在澳門勢力龐大,所吸引來的山西客人,其下注量已和江浙客人齊名。一些洗碼仔,早已不單純靠洗碼為生,而是開設了大戶室,成為部分大型賭場的合夥人。

這些洗碼仔中的佼佼者,有梁海清、綽號「兔兔」的劉明禮、綽號「六毛」的劉慶元、原「三馬虎」團隊成員「臭雞蛋」、大同謝江、古交武全旺、榆次侯連會、晉中趙幸福等人。甚至到了後期,張新明和其大哥張新躍,也積極加入了這門生意。

這種洗碼仔,時常遊走於合法與非法間。在澳門,賭博合法,但多倍托底式的大額下注不合法;在大陸,通過地下錢莊將大額現金和存款轉移到境外,是涉嫌洗錢。而對賴賬者暴力拘禁、討債,更是不被任何一處法律所允許。

2009年,山西晉城公安局在局長李亞力的安排下,一舉端掉了趙五慶、崔晉霞和毋紅梅三個跨境賭博中介組織。當地公安機關在對三個案件的梳理中,發現了賭博代理人的一些「秘訣」。

首先是尋找當地有錢人,類似於營銷學裡的「顧客精準定位」。在山西,豪賭逐漸成為煤炭行業暴發戶的病態生活方式。趙五慶的客人中,大多是身價上億的煤老闆,也有一些具有經濟實力的國企經理,甚至國家幹部。

晉城智博煤業公司的老闆趙武智,從2007年起,多次在趙五慶的安排下飛到澳門賭博,先後輸掉近億元。「要麼跳樓,要麼還錢!」在趙五慶威逼下,趙武智煤礦被搶走;陵川縣奪火鄉奪火村支部書記王志保,承包煤礦發家,最後被趙武智帶到澳門,一夜返貧。

其次是「優質服務」。為了誘惑「財神爺」去澳門,趙五慶們的服務可謂五星級。從代辦理澳門通行證到乘機、住店,兌換籌碼、甚至提供女人全程陪賭。趙五慶在澳門太子星廳租設了賭場,由專門人員聯絡賭徒,為參與賭博的人兌換籌碼;還在珠海開辦了珠海兆慶貿易有限公司,負責資金流轉,通過該公司將賭資「洗白」。

賭客一旦輸光了錢,借下高利貸,趙五慶會立即翻臉不認人,打手不斷上門討債,甚至不惜故意傷害。晉城警方稱,趙五慶等人的涉案額,已經達到了當地財政收入的十分之一。

2012年,太原市公安局宣佈查獲了一群暴力討債的洗碼仔。經查,綽號「胖老三」的史建輝,以太原盛輝貿易公司為掩護,頻頻組團帶領太原、晉中、呂梁和臨汾的富商,集體到澳門豪賭。

柳林縣老闆高繼平,因此欠下了史建輝千萬元,最後被扣押在太原「嘉怡大廈」62個小時。打手們輪番虐待高繼平,逼迫其打下了2400萬元的欠條;中陽縣煤老闆南三平,被史建輝帶到澳門賭博,不僅輸掉了煤礦,還欠下巨額高利貸,最後被史建輝的打手挑斷腳筋。

在山西採訪時,所到之處,皆能聽到當地一些煤炭富豪在澳門輸得傾家蕩產的故事。這種大規模跨境賭博洗錢、暴力討債,沒有警方人員的故意放縱甚至暗中保護,絕無可能。

山西大規模的跨境賭博和洗錢,已經嚴重影響到當地政經生態,導致資金外流,有的地區經濟凋敝。

「張新明案發也與此有關,所以謝江、武全旺也同時被抓。」有接近公安部的人士告訴《財經》記者。

張被帶走後兩天,在逃多年的「拐五」亦被抓獲,其長期躲在「拐三」開辦的太原金大酒店裡。太原萬柏林公安分局一位干警介紹,位於萬柏林區的金大酒店和杏花嶺區的東金大酒店,全部是「拐三」的產業,長期設有「百家樂」,就是公開的賭場。

2008年,蘇浩接任太原市公安局長兩個月,就派人端掉了東金大酒店賭場,抓獲133人,批捕32人,「拐三」倉皇出門避禍。知情人士透露,此事「不久就擺平了」,「我們的一些干警,平時根本不敢查金」。

染指煤炭業

能源基地獨有的產業結構,注定了黑惡勢力會染指以煤炭為主的礦業,這成為本世紀第一個十年山西黑道的「主旋律」

2003年開始,中國煤炭價格節節攀升,從而造就了晉陝蒙地區前所未見的暴富人群。

一位古交礦主提供的收據顯示,2003年,其煤礦坑口價為每噸160元;2005年-2008年四年間,其坑口價分別為240元、450元、850元和1000元。

黑惡勢力一直寄生於利潤最高的黃賭毒。當煤炭利潤堪比黃賭毒時,自然引來了各種勢力的爭奪。

在孫中山題字「以平定煤鑄太行鐵」的陽泉,「黑老大」兼巡警大隊長的關建軍,把礦業搶奪戰攪得高潮迭起。

2003年煤炭市場好轉後,關建軍黑社會團伙先後霸佔了平定西鎖簧煤礦、平定胡家莊煤礦、平定卓正煤礦、寧艾煤礦、北莊煤礦、昔陽北坪煤業等眾多煤礦的經營權;其組織成員還在陽泉市郊區、平定、盂縣大開「黑口子」,公開盜竊國家資源。

陽泉附近的昔陽縣北坪煤礦,前身是北南溝村辦煤礦。在多次資源整合後,法人代表吳岳林已無力繼續投資。關氏弟兄突然介入,表示願意貸給吳岳林350萬元,條件是承包該礦十年。

關氏弟兄隨後引入了福建宏達土石方公司,墊資承包北坪煤業的土石方工程。2009年,早就設計好了的關氏弟兄準備將該煤礦以5億元價格出售,但又不想支付宏達公司已墊付的工程款。2009年4月,關氏弟兄組織200餘名「混混」,持械闖入宏達公司駐地大肆打砸,造成多人受傷,對方只得撤離礦區。

法人代表吳岳林不簽字,煤礦無法過戶,而吳堅決不賣該礦。但在喝了關氏弟兄提供的一杯水後,吳岳林被關建軍抓到陽泉戒毒所「強制戒毒兩年」。

同病相憐的宏達公司老闆積極幫助吳岳林行政復議,將其救出戒毒所。但緊接著吳岳林又被關建軍抓回陽泉,關進戒毒所,反覆數次。最後,吳岳林遠走廣西避禍。

吳岳林被抓期間,北坪煤業以5億元被非法出售,更名為「安順北坪」煤業,開採者亦變更為華通路橋公司。

關建軍落馬後,因煤礦手續變更中的諸多瑕疵,北坪煤業所在村委會和華通路橋公司陷入曠日持久的訴訟。去年7月,華通路橋董事長王國瑞突然被中紀委帶走。有觀察者分析,已落馬的山西省委原常委、統戰部長白雲和陽泉市原紀委書記王民,或涉王國瑞一案。

有當地人稱,華通路橋公司因採用露天開採,和當地居民經常發生摩擦。而出動「護礦隊」站場子,是這些老闆的基本方法。

和陽泉人一樣,爭礦引發的礦區大規模毆鬥,在山西各大礦區居民眼中,已成家常便飯。

2009年10月12日,山西臨縣白家峁煤礦的保安科科長李保明,帶著兩大卡車「打手」包圍了佔領煤礦的村民,一番械鬥後,4名村民喪生;

2011年6月,福建煤商卓杏生帶領200多人,乘坐40多輛轎車、越野車,手持獵槍、大刀、木棍,在晉中市和順縣上元煤礦打砸搶半小時……

針對煤商群體的黑社會性質侵財案件,亦開始在山西高發。

2008年4月,臨汾「混混」師澤峰等四人,闖入鄉寧煤老闆劉某家中,將其捆綁蒙面,敲詐了1000萬元撤離;

2010年11月12日,山西洪洞縣公安局副局長王建勳夫妻,被三個覬覦其財富已久的外地人入室搶劫後殺害,媒體稱「王為億萬富翁,在洪洞擁有煤礦」。

提及綁架煤老闆,不得不說到與張新明交好的山西省公安廳原副廳長蘇浩。2007年12月,同煤集團熱電公司總經理劉麗軍遭到綁架,劫匪開價500萬元。劉的父親,是彼時同煤集團董事長劉隨生。時任大同公安局長的蘇浩很快偵破了此案,獲得一片好評。不料,2011年11月12日,兩名男子又結伴洗劫了山西焦煤集團董事長白培中的豪宅,劫走財物5000餘萬元。

為了幫助白培中隱瞞財產來源,時任太原公安局長的蘇浩操縱干警辦假案,最後引發山西官場「連環潰敗」,至今餘音不絕。蘇浩的繼任者李亞力、柳遂記亦連續倒台。本是黑幫天敵的公安局長連續三任涉貪涉腐,令人噓唏。

對張新明而言,自2003年開始,對一系列煤礦的爭奪,一直伴其前行,屢屢成為新聞明星。

表面看,張「吃相文雅」,並不使用暴力奪礦,但據《財經》記者在古交的調查,這一切均是表象。越來越多證據顯示,張新明家族涉嫌在古交大規模私挖濫采,並頻頻通過操縱司法,設局對其他礦主進行「趁火打劫」。

山西黑道風雲30年,其做大做強的軌跡,正和山西官場沉淪同步。在山西官場因腐敗而到達崩潰臨界點時,黑道亦完成了可怕的升級換代,從單純的暴力團伙,轉型為公司化運作、並向政界警界深度滲透的社會毒瘤。

萬幸的是,清算已經來臨。(本文載《財經》雜誌417期)

      責任編輯:文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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