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三角一家港資工廠內，工人們正在車間忙碌工作。(盧靜怡攝)
【文匯網訊】(香港文匯網記者 盧靜怡)「財神到，財神到，好走快兩步……「農曆新年將至，喜慶的賀年歌曲，開始響遍大街小巷。不過，隨著內地人力、租金、環保等生產成本上漲，近年「財神爺」有不少訂單飛往成本更為低廉的東南亞地區。在即將踏入的2019年，雖然國家繼續大力扶持中小企業，但仍有中美貿易戰、嚴查環保及社保新政等多種因素，讓外貿企業感到」又有喜，又有愁「。在廣東潮汕地區一家玩具廠的展示架上，滿滿當當地放著圓滾滾的豬年吉祥物，敞開大肚皮的「二師兄」公仔顯得憨態可掬。工廠老闆劉先生拿出今年的豬年吉祥物，摸著它」勻稱「的肚皮連連感歎：「為了節省成本，今年豬八戒的肚子也沒那麼大了。」
「說點行內的話，做這樣一個公仔，我們可以裝很多棉，填得很飽滿。現在我們只能加少些棉，做出一個公仔的形狀就好了。「經營外貿生意逾20年的劉先生苦笑說，「環保」是他的2018關鍵詞，嚴查環保導致經營成本嗖嗖上漲，企業還處於適應期。「過去我們的商品能在市面上賣出低價格，是因為市場監管手續還不完善，大家『隻眼開隻眼閉』，生產成本比較低。」劉先生說，對行業來說，今年國家將嚴格執行社保、環保新標準是好事，可以讓企業生產更規好事。不過新增的這部分成本無法轉移到客戶身上，他們在2019年還需摸索轉型。
為此，春節期間，劉先生也沒打算閒下來。趁著假期，他會重新規劃公司的經營方法，想辦法提高利潤。劉先生笑言，他會逐一給客戶打電話拜年，能登門拜訪的客戶都盡量上門拜訪。「做我們這行基本連過年都沒有休息。」他說，趁早拜訪客戶，可以瞭解看看今年銷情、客戶需求、摸底市場有沒有新競爭者出現。
美國市場觀望 歐洲訂單火熱 忙碌開拓新市場
年關將至，東莞佳都紡織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鄺永勇，跟200多名員工吃了一個豐盛的年夜飯，熱鬧地辭舊迎新。年會過後，車間的工人陸續放假回家。鄺永勇卻一刻都沒停下來，繼續埋頭制定工廠明年的計劃。俗話稱：「全球紡織看中國，中國紡織看大朗。」鄺永勇是東莞市毛紡織行業協會副會長，其公司所在的大朗鎮，毛織品市場年交易額達600億，占廣東銷售總額的70%以上。
春寒料峭，工廠裡去年貼上的春聯顏色剛開始褪去。在佳都紡織的車間內，數十名工人仍在堅守最後一班崗。鄺永勇說：「現在廠裡還剩下包裝、報關、行政部的員工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我們正在趕工來自捷克、日本、俄羅斯的訂單。」 他告訴記者，西方人不過春節，為了不延誤春節期間的訂單，他們正趕在年前包裝出貨，不然就無法安心過個好年。
「去年的美國訂單有多少？答案是零。」 鄺永勇直率地說道。「不是沒有訂單，而是不敢接。」他坦言，因為擔心中美貿易戰會被加稅，整整一年不敢接下一張美國訂單。這不是一個輕鬆的決定。他告訴記者，在2016年底前，美國訂單占公司總訂單的6到7成，公司一年產值大概有1.5億元(人民幣，下同)。從2017年底到2018年，由於美國訂單減少，公司產值也隨之跌落1億元。
不過，在做外貿十餘年的鄺永勇眼裡，做生意最重要是求穩。「合同一簽，貨期、金額就定死了，萬一真的遇到加稅，廠家會傷得很重。」不少外貿企業都表示，中美貿易戰的影響在去年最後一季度開始呈現。位於廣州番禺生產塑料製品的香港永隆國際集團，今年也在美國市場碰壁。其董事長謝國慶說，貿易戰對第四季度訂單影響比較明顯。為此，他基本每週都會回番禺應對大小事務。「年前忙完最後一批訂單，打算好好休息一輪，等中美貿易談判有新進展，再作新一年打算。」
為了節省成本，部分廠商今年生產的豬年吉祥物也「瘦了」。(盧靜怡攝)
交貨準時、質量保證 中國製造依然受吃香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拓展歐洲、東南亞市場，成為2018內地外貿行業的普遍現象。鄺永勇去年預計中美貿易戰短期內無法緩和，對歐洲市場更加上心。「做了十多年外貿，2018是我們歐洲訂單有史以來最多的一年，占比超過7成。光是出口歐洲的運動褲，我們就生產了一百多萬條。」
中國海關總署最新發佈的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進出口規模創歷史新高，首超30萬億元。目前，歐盟、美國和東盟依然是中國前三大貿易夥伴。2018年，中國對歐盟進出口增長7.9%;對美國進出口增長則為5.7%。鄺永勇笑言，歐洲人最醒目，懂得在中美貿易摩擦的夾縫中，盡情做生意。「不過，美國服裝需求量全球最大，歐洲、亞洲市場難以彌補美國的訂單量。」
對於近年訂單外逃，鄺永勇反而比較淡定。「東南亞確實在近年時間搶了不少生意。不過，那邊質量和貨期一直都不穩定也是其弱項。」鄺永勇最近留意到，已經開始有歐美訂單從東南亞回流的跡象。「外國客戶要求很簡單，交貨準時、質量合格、價格公道，就OK。」鄺永勇笑言，他曾經當兵入伍，很重視守時和品質，靠著口碑積累了一批老客戶。
豬年能否「諸事順利」，不少外貿企業心裡也沒有底。商務部最新公佈的《中國對外貿易形勢報告》指出，2019年外貿環境更加嚴峻複雜，世界經濟下行風險增大。對於新一年，鄺永勇依然不失信心說道：「每年都是那一句，財源廣進、貨如輪轉!」潮汕玩具工廠劉老闆，雖然對現狀有些沮喪，對未來依然摩拳擦掌：「新年第一仗已經開始。」
春節假期溫情留人 中小企老闆忙給員工拜年
對於中國人來說，春節無疑是一年之中最隆重的節日。新春佳節，在都市白領輕觸手機屏幕，發送賀年祝福之際，不少工廠老闆已經提著禮物，直接往員工住處登門拜年。外企業「用工荒」，使得不少老闆打出溫情牌，以誠意留住員工。東莞佳都紡織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鄺永勇說，2019年，貿易戰、環保、租金上漲都不是大事，最重要是保證有足夠員工開工。 「除了福利和工資到位外，還是需要給員工看到老闆的誠意。」
大年初五，剛走訪完親戚朋友，鄺永勇就忙著到工人家裡拜年，他已經將這個習慣堅持了數年。「員工放假到農曆十五日後才上班，我在年初五就開始忙了，會到湖北等其他省份，給一些回家的老員工拜年。拜年時間大概停留一周左右，然後回廠打點開工事宜。」
鄺永勇說，因為近年內陸發展起來，加上沿海地區不少工廠產能轉移到勞動力大省，很多打工仔也隨之回流。以他的公司為例，在2010年，工廠員工規模仍有超過1200人，產能保持在1.5億元以上，是當地知名的規模上企業。近8年來，公司從過千人的大廠，員工數量逐步降低至800人、400人。直到如今，員工穩定在200餘人。鄺永勇也感歎，隨著老一輩回家，新人難招。
「招工難「並不是個別企業遇到的難題。記者從東莞市人社局瞭解到，春節過後，「世界工廠」東莞將有超過800多家企業「緊缺」人手，節後用工需求崗位將近10萬個。鄺永勇告訴記者，好在員工也很支持工廠，今年回家過年的員工中，有70%表示節後會回廠工作。「現在的員工都是在工廠干了十多年的老夥計，大家都有感情。」
外貿工人：加班減少 回家創業成新選擇
一個背囊、一個挎包，這就是打工仔余亮剛今年春節回家的全部行當。「雖然去年底薪漲了一點，但加班機會少了很多。所以收入還是沒什麼大增長。」余亮剛在深圳一家大型外貿工廠的流水線上工作了4年，這種穩定對於年輕的打工仔來說難能可貴。「不過今年回家前幾天我已經辭職了，估計過完年也不會再來廣東。」他告訴記者，工廠裡往年每天會加班2小時，工作日加班有1.5倍工資，而週六加班就有2倍工資。「加班都是為了賺錢，所以我不計較累不累。」他說，去年週六加班的日子明顯減少了。
余亮剛告訴記者，工廠總共有4000多名工人，廠房與富士康只有一河之隔，每天在河岸都可以看到對面的忙碌景象。「年底工廠要做年終盤點，所以很多訂單都集中在年底趕工，我在年前也久違地經歷了一陣忙碌的日子。「他說，本來這家工廠春節假期只在年初一到年初三放假，因為辭職了，今年才有機會在家裡停留得更久一些。
老家在湖北隨州的余亮剛說，這四年南下打工，他每年僅在春節期間回家裡。「但每次回家裡都感到不一樣，路寬了，村裡很多房子都建起來了「。余亮剛興奮地表示，打算明年在老家創業作一點小生意。「趁著年輕，希望什麼都嘗試一下。」
在高速運轉的大都市，有人走也有人繼續回來。「明年會繼續南下打工!」來自四川的打工女孩牟春燕，在廣州一家小外貿企業車間工作了2年。她對記者說，因為所在工廠的訂單多，加班到十點是常事，一年到頭都很忙碌。老家陝西的王先生開心地告訴記者，近年政府對欠薪問題打擊很大，過去常有的欠薪的問題現在幾乎絕跡。「這邊工作機會多，正所謂多勞多得，過完年我會繼續回來。」
擁有「世界工廠」之稱的東莞，今年春節將有79%的「打工仔」選擇春節返鄉。記者瞭解到，東莞發出春運返鄉的調查問卷20萬份，收回有效問卷17萬份。調查數據還顯示，返鄉過節的工人中，超過9成表示在節後回莞復工，與去年同比有所上升。
責任編輯：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