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 光
龍應台女士在臉書上寫了一段長文，以「花園的地上有一顆雞蛋」形容香港，形容香港年輕人，並說「他們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麼樣一堵銅牆鐵壁」，用這樣的筆墨，彷彿要營造一幅「以卵擊石」的慘狀，描摹所謂「違法達義」的悲壯。但對這樣的論調，網友卻並不買賬，有人直言，這是「只見雞蛋，不見炸彈」。
龍應台寫文章筆鋒常帶感情，雞蛋一說也充滿悲憫。但這次，她同情錯了方向。四處叫喊帶有「港獨」色彩的口號，瘋狂堵塞機場、破壞地鐵設施，無故在街頭縱火，這哪是雞蛋?這是舉著鐵錘。實際上，因暴力受損的香港市民才是雞蛋。而將普通香港青年與暴力極端分子混為一談，既美化了暴力，也捆綁了大多數善良市民，是對暴力的縱容，也是對大眾的不公。如果任憑騷亂遷延，香港就有巢傾卵覆之虞。
對這場長達近三月的騷亂，龍女士似乎視而不見，卻提出了五個「不去」的質問：「如果大陸人民不去了解香港的篳路藍縷艱辛歷史，不去認識香港人本有的濃厚原鄉情義，不去認真思考一向以『和理非』聞名全球的香港人為什麼被逼向了街頭，不去真誠地理解香港人對於現代價值的堅持在乎，不去謙虛地反省自己為什麼不被熱愛不被擁抱……」
我們不能只看聲勢，不問是非;不能只有觀點，不講事實。這樣的筆調，是對幾十年來中央對港政策的漠視，是對香港內地關係的挑唆，也是一種思維上刻意的錯位：當你和她談止暴制亂，她和你談情懷;當你和她談家國情懷，她和你說民主法治;但當你真的和她談中央對香港的全面管治權就是基於憲法和基本法，她卻強調你為何要干涉香港自由;而當你尊重特區政府高度自治權、尊重修例或停止修例、給香港足夠的空間，她卻怪你為什麼不去了解。
正是因為太了解香港篳路藍縷的艱辛歷史，所以不忍看香港再亂下去。從1996年到2018年，香港法治指數全球排名從60多位大幅躍升到第16位，這一數字已經超過美國，成績來之不易;近年來，瑞士洛桑國際管理發展學院發佈的《世界競爭力年報》，香港排名在全球經濟體中始終數一數二，但因最近幾月騷亂，營商環境已有惡化，是誰真在乎香港?昨日的羅湖橋30米，今天的港珠澳大橋55公里，再遲鈍的人都能看到，香港的路已越走越寬。不希望用堵路的方式去堵前途，不希望用佔領機場的方式讓自由港不自由，不希望極盡「攬炒」綁架大多數矢志奮進的人，難道不是對篳路藍縷艱辛史最大的尊重與愛惜?
正是因為太懂得香港人濃厚的原鄉情義，所以才堅持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才不願讓外人說三道四。猶記得三年前香港機場的那次快閃，人們在《踏雪尋梅》中聽出了需珍惜「好時光」，在《獅子山下》中記住了要「同舟共濟」;也看到街頭被暴徒圍毆的香港光頭警長劉sir的回信，他說：「只恨他們亦是中國人，打不是，不打也不是。」這是許多中國人的樸素情感。織錦不易、裂帛容易。對抗與割裂能在一代人之內完成，但彌合情感的割裂、消除政治疏離感，往往要幾代人甚至會跌宕更久。曾記否，詩人餘光中感歎：去新大陸易，去舊大陸難。誰忍看悲劇重演?香港有濃厚的原鄉情義，近14億內地同胞對香港也有不可磨滅的鄉情。
正是因為期待理性的訴求被聽到，所以要旗幟鮮明反對極端暴力行徑。沒有人否認，目前香港社會存在不少待解之結，需要紓困解難，但發展才是解藥，極端暴力只會打上死結。香港有不錯的家底，但在全球經濟格局深度調整、國際競爭日趨激烈的背景下，也面臨很大的挑戰，經不起內耗，經不起折騰。也正因這樣，我們呼喚對話而不是對抗。持續的暴力與香港的國際形象格格不入。而作為一個享受高度政治文明之地，香港社會事實上擁有一套包括行政、司法、立法在內的完整政治程序去解決眼下的問題，而暴力是不在其列的。
正是因為真誠理解香港人對於現代價值的堅持在乎，才有了「一國兩制」這一構想。這樣的憲制架構，就是最大的尊重與理解。但誰都知道，自由、民主、法治絕非孤立概念，它們組成相互嵌入的結構，才能構成現代政治文明的基石。一個真心信奉法治價值的人，不會認同什麼「違法達義」;一個真心認可自由價值的人，不至於對不同意見拳腳相向。龍女士對此絕口不提，而指責「硬要把屬於中國的一顆東方之珠踩碎踩爛」，是顛倒了黑白，也暴露了一種思維上的狹隘，就是認為：呵護現代價值的方式有且僅有純西方的民主制度，即便香港能在「一國兩制」下實行資本主義制度，依然不夠「正宗」。這其實否定了現代政治文明還有其他可能性，否認了「一國兩制」探索的貢獻。
中國當然是被熱愛被擁抱的。記得3年前，在香港大學，當龍應台女士問到在場香港市民的啟蒙歌曲，全場齊唱《我的祖國》。龍應台一臉驚訝，也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這樣的合唱，在她的意料之外，卻在我們的情理之中。旋律背後，是山川河流稻香，是鄉關家國故園，是口口相傳的文化記憶，是代代相傳的身份認同。作為一個秉筆書寫者，即使不是去竭力呵護這種家國意識，也不應以幻想營造出對立氛圍，更無需通過大打悲情牌，去肢解它、去摧毀它。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基本責任嗎?
龍應台說，香港應該如雞蛋一樣，被「輕輕拾起，捧在手心」。事實上，沒有人會比中國人更在乎香港的前途命運。香港是東方之珠，也從來都是掌上明珠。但正因為極珍視，我們希望它始終靚麗璀璨而不是蒙塵。
責任編輯：京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