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全港食肆昨日起全面禁堂食，外賣服務變得極搶手，香港文匯報記者早前「放蛇」做外賣平台的速遞員，發現市民叫外賣方便的背後，處處隱藏染疫危機。記者「試工」一周，外賣平台公司無為外賣員提供防疫物資，直至昨日在員工壓力下才派發，但外賣員之前已全港周街走，不時到「疫廈」為家居檢疫者速遞美食，然而部分「疫廈」完全不設防，既無體溫監測又無酒精搓手液提供，外賣員容易在大廈公共地方感染新冠肺炎，然後通街走「播疫」予食客。事實上，日前就有一名外賣送遞員確診，可見外賣員確是「播疫」隱患之一。
疫情嚴峻下，食肆的規管措施一再「加辣」，昨日起更全面禁止堂食一周，使外賣服務平台成為逆市奇葩，早前已積極招聘人手。外賣服務平台的速遞員大致分為以電單車代步的騎兵，以及靠雙腳及公共交通工具送遞外賣的「步兵」，騎兵的收入一般比步兵為高，但兩者都是自僱為主，沒有油費、車馬費等津貼。
雖然沒有任何福利，但在失業率高企下，仍吸引大批人應徵，記者日前就獲一間外賣服務平台聘用。公司相約一批新入職的外賣員一同在公司總部受訓，記者在等候登記的短短15分鐘，已目睹逾十名新入職外賣員到場報到，他們以男性居多，大多為25歲至35歲，有應徵者透露自己從事二手電器買賣，「最近生意不濟，於是前來應徵做外賣員幫補。」
直至昨日才供應防疫物資
受訓期間，職員僅為新入職外賣員簡單介紹手機應用程式的使用方法和簡單注意事項，並無提供任何關於防疫、健康衞生等資訊。物資方面，外賣公司僅為步兵配備一個保溫箱及一件公司T恤，沒有提供任何防疫物資（如口罩、酒精搓手液）等。據知，該外賣公司早前曾向部分送遞員免費派發口罩和酒精搓手液等，但因供應有限，最近已派罄，直至昨日才在員工壓力下重新派發物資。
外賣員開工前，要在手機應用程式中預設自己的開工檔期及配送範圍，記者應徵做步兵，會在預設地點兩三個港鐵站內配送食物，到了預設的開工時間，當配送範圍內有人落單，手機程式馬上通知記者到客人訂購的食肆取食物，然後送到食客手上。
目的地不設防如「無掩雞籠」
整個送外賣過程中，食肆都不會向外賣員量度體溫，外賣員是否隱形患者「播疫」予食肆及食客不得而知，而在記者「試工」的一星期裏，記者進入不同住宅屋苑、寫字樓、工廠大廈及酒店，發現有關建築物的防疫措施差異極大，其中毫不設防的是位於港島東區一個舊式私人屋苑，雖然該屋苑日前有住戶確診，被列為「疫廈」，但屋苑完全「不設防」，記者進入電梯大堂暢通無阻，既毋須量度體溫，保安員亦無為記者登記身份證。
據住戶透露，該屋苑向來是「無掩雞籠」，外人可自出自入到達任何樓層，「管理處的保安也經常不在座位上！」
公屋邨也不相伯仲，記者以送外賣為由進入屋苑，保安員極其量會問：「嚟做咩嘢？」記者回答：「送外賣」，保安員便放行。此外，工廠大廈進出更為隨意，保安對陌生人進入「視若無睹」，兩類建築物都沒有為訪客量度體溫。
在眾多建築物中，檢疫措施最為嚴格的是寫字樓及酒店，全部都有保安員為每名進入訪客量度體溫，其中最嚴格的是港島東中心，記者進入前不但被要求量度體溫，保安員還會「見證」記者以酒精搓手液消毒雙手，才為記者登記身份證。進入後，所有升降機也由職員控制，謝絕陌生人「撳掣」污染環境，相對安全。
疫廈住客衞生零警戒
食客對外賣員也零警戒，記者按照外賣公司規定，要求住在「疫廈」的食客「無接觸送遞」，意思是指不會手把手交接食物，通常放在單位的門口處由食客自取，或者要求食客到樓下，食物即放在石壆由食客自取，全程外賣員會在旁觀看確保食物已交付。
然而，部分落單時選擇了「無接觸送遞」的食客，當見到外賣上門都激動得奪門而出，一手「搶」過記者手上的外賣。
【記者手記】人工低過炒散 一身皮損肉痛
外賣服務平台以人工高、工時靈活作招徠，但記者短短一星期的臥底試經歷，毫無半點「筍工」的感覺，反而深切體驗到外賣員的辛酸，由白天到黑夜，在街上暴走幾小時，只送到幾張訂單，全日收入最多240元，時薪隨時低過食肆炒散，但辛苦程度卻相差極大。
外賣服務平台的官網聲稱，外賣員每送一張訂單可賺取75元，但記者發現言過其實，該公司早前修訂外賣員薪酬計算方法，步兵過去有底薪，不論有無訂單，on call(待機)每一小時有40元，之後每張單可獲15元；但新機制下，步兵沒有底薪，每張單可獲30元報酬，換言之若果on call一整天沒有派發到訂單，外賣員即使付出時間等工作，也零收入。
評級App易故障 被「漏單」扣錢
而且，外賣服務平台的派單機制對新入職外賣員十分不利，公司按外賣員的往績（包括過去的接單量、工作表現等）分為六個級別，最高級的外賣員會優先獲發訂單，最低級外賣員即使就在餐廳附近，也未必獲發訂單，「食白果」的機會較高。
以記者首天接單量為例，當日開工三小時，接獲6張單，按舊制可獲210元；但新制下，記者全日人工僅180元。
最慘痛的經驗是手機應用程式不時出現故障，有次系統定位錯誤，誤當記者偏離預訂的配送範圍，無端指摘記者「漏單」被扣血汗錢，但記者也有口難言，無法上訴。
人工「雞碎咁多」，卻與勞力付出不成正比。系統會自動估算外賣員的送遞時間，但往往當外賣員能飛天遁地，高估外賣員送抵的時間，若不準時到抵更會影響外賣員的評級，故每次接單記者也千方百計與時間競賽。記者曾為送遞一份到半山上屋苑的外賣，為趕時間，唯有選擇最近的山路，然而需要在下午烈日當空時爬幾百級階梯，十分攞命。如果倒楣遇着舊樓電梯故障，更要爬樓梯上樓。短短一星期的工作，已考驗記者的體力極限，換來腳趾大腿磨破，周身肌肉痠痛。
「被自僱」欠保障 保險未包「新冠」
外賣送貨員經常在缺防疫裝備下「出任務」。
外賣員經常出入「疫廈」，若在工作過程中感染新冠肺炎能受到勞工法例保障嗎？大律師潘展平表示，根據法例自僱人士不受勞工法例保障，不排除外賣平台公司借「自僱」為名逃避勞工保障，節省成本，但他指是否自僱，並非外賣平台自己說了就算，如有爭議，最後的詮釋須以法院的判決為依歸。
受平台管理 自僱存爭議
勞工處資料指出，沒有任何單一因素可區別受僱與自僱人士，須要考慮所有相關的因素，如有爭議，最後的詮釋須以法院的判決為依歸。最常見的重要因素是：對工作程序、時間及工作方式等安排的控制權。
外賣送遞員雖然可以自由選擇工作時段及配送區域，然而一旦通過App預約，在該時段內如果送遞員不在所選區域內，或接單率達不到某一標準，則有可能被取消外送資格、無法接單工作。同時，送遞員需要在送餐任務過程回報、登入系統、受平台管理。換句話說，外賣送遞員的工作時間並不是真正的自由和彈性，仍在一定程度上被外賣平台公司控制，因此外賣送遞員是否是「真自僱」仍有爭議點。此外，該外賣公司在香港為所謂「自僱」的外賣送遞員提供免費意外保險，而意外保險通常不包括如新冠肺炎等傳染性疾病的醫療費用保障。本地一間保險公司早前推出「免費新型冠狀病毒保障」保險計劃，並涵蓋外賣員工種，但名額有限，甚至保障期只有45天。
責任編輯：Min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