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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水總一家:8兄妹有4人吸毒


http://news.wenweipo.com   [2013-06-14]    我要評論

【文匯網訊】陳水總被警方定性「因自感生活不如意,悲觀厭世而洩憤縱火」;他的身後留下一堆冰冷的表格。

據南方人物週刊報道,在廈門市思明區中華街道中山社區居委會,這些表格被裝訂成厚厚一本《陳水總情況資料冊》。它仍不足以說明一介「草民」對同處一車的陌路人實施「極刑」的動機。

與陳水總的人生有著短暫交集的人們,都對他結束生命的方式難以置信。這位「愛穿白襯衫,偶爾甚至會打起領帶,頭髮梳得光亮」、努力讓自己顯得「體面」的將老之人,點燃汽油之前有著怎樣的人生?

微博裡上訪的陳水總,現實中埋頭讀書的陳水總,6月7日點燃汽油的陳水總,讓認識他的人有著同樣的驚奇:「是同名同姓的不同人吧?」

8兄妹有4人吸毒

端午節前,中山路擠滿遊客,這條老街代表廈門的繁華,以騎樓文化和閩南風情蜚聲海內。掛著「女人街」牌坊的局口街從中山路旁逸斜出,街市音樂此起彼伏,遊人側身鑽進街口,像老鼠倏然進了洞穴,壓迫而來的不是暗黑,是滿目花花綠綠的衣衫飾品,或擁擠在貨架上,或陳列於地攤前。

局口街24號的鐵門不足一米寬,位於「大眼妹」和「韓衫」兩家金燦燦的女性服飾店之間。在一片繁華的街區裡,陳水總每天如過街老鼠般進出這個家門。

66歲的大哥陳述(化名)婚後與父親發生口角,負氣離開這裡到外面租住。把守門口的是陳水總的弟媳,門口豎一塊綠色的玉米汁招牌,這是她的營生,同時出售些自製春卷和麻糍。陳水總也曾在家門口賣過湯圓、麻糍和魚乾,但總是被人喝斥要取締。從小在外闖蕩江湖的陳述讓陳水總去給有關部門送禮,遭他拒絕:「一塊錢一碗湯圓,能送得出什麼禮?」

陳水總一家三口,和因吸毒正在接受美沙酮治療的二哥陳龍士,弟弟陳天賜、陳國興,妹妹陳湘治,居住在鐵門後面。

鐵門內一人寬的晦暗「鼠道」,與鐵門外的霓虹閃爍如晝夜之別。房子是陳水總的外公外婆留下來的,陳水總的舅舅也住在這裡,但親緣關係因房產分配長期不睦;另有一些租客雜居其間。吸毒、失業、家庭不和與低保是鐵門內的底色,像褪去濃妝的城市露出的一張殘破的臉。

陳水總8兄妹中有4人吸毒,最小的弟弟已經因吸毒去世。大哥陳述自從搬出局口街後便不願回去,「不想見到那些吸毒鬼。他們要錢,不給錢就沒好臉。」

陳水總居住的房間是一家鞋廠撤出後還回來的一間,沒有空調。幾年前,妻子邱林(化名)的哥哥給陳的女兒買了一台電腦,他開始在女兒的指導下學習上網。邱林是從龍巖山區嫁入陳家的,「沒有半點脾氣,夫妻倆感情非常好。」

這個家庭裡,陳水總被社區居委會認為是「最通情達理」的一個,「他二哥和妹妹都領低保。」陳水總從2005年至2009年每半年申請一次每月795元的低保,都順利獲批,直到他找到工作後被停止。

「別人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2009年開始,陳先後在3家物業管理公司當保安,工作地點集中在離家兩三站路的祥禾路。在廈禾舊城改造物業管理公司時,班長劉建(化名)是他最信任的人。劉建比他小十多歲,一起當班時間較多。

公司其他同事說劉建熱情、與人為善,這使他贏得陳水總的信賴。劉建看著他每天中午吃盒飯不超過5塊錢,「我們一般都會有一個葷菜,他都沒有的。」

保安一天工作12小時,若是晚班,深夜時分,陳水總會用小電爐煮一碗麵條,加一個雞蛋。他鮮有提及家人,劉建甚至不知他家中有兒有女。「他說最多的,還是十八九歲上山下鄉的艱苦,老來一家子還擠在小房子裡。」

讓他忘卻清苦的安慰劑是讀書。陳水總愛讀武俠愛情故事,劉建從陳手中借來過《楊家將》。陳有圖書館借書證,愛讀書讀報是同事對他的普遍印象。

陳水總在廈禾物業的工作持續了半年多。離開前,曾與小區業主發生口角,原因是業主的寵物狗隨地大小便,陳上前指責,遭到辱罵和投訴。「這是正常現象,哪個保安沒有被罵過?」劉建覺得這只是他離開的部分因素,更重要的是每月稅後1500元的收入難以滿足他。

這不是陳水總第一次負氣離開,此前他也做過交通協警,因為舉報同事違規操作沒有幹下去。事後大哥陳述還罵他:「別人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大半年的相處,陳水總留給劉建不同於別人的印象:「他比較要強。」在劉建請假回家一個月內,陳成為小區保安班長,「下面有3個保安,不管自己說的是對是錯,他總要求別人都聽他的。」

偶爾,他與劉建也鬧彆扭,「如果我不聽他的,他當時會生氣,事後也會反省,但不會主動認錯,會主動和我說話示好,那我知道他心裡是示弱了。」

雖然有些領導欲,劉建發現他每天下班都准點回家,稍有晚點必會給妻子打電話。

陳水總從廈禾物業離開後,時常給劉建打電話,告訴他到了豆仔尾一家酒店工作,收入高了些,還試圖說服劉建也離職,稱可以幫他在網上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是沒多久,就聽說他又到了附近益城小區的風采物業做保安。」

此後兩人仍見面。「他常跑過來找我,每次來都能聊上半小時。」話題大多是交流各自的保安工作,「他那邊是4天一休,我們這邊是一個月休3天,他們每個月1800,我們這邊後來也漲了,就差不多了。」

劉建感覺陳水總想回來,曾問他是否要人。「風采12小時比較累,得看管車輛,我們這邊不需要。」

未看管好車輛,成為陳水總2013年3月從風采物業離職的原因之一。儘管風采物業的郭太平主任對此絕口不提,但是周邊小區的保安幾乎都知道陳水總離職的事。

「春節前後,郭主任停在小區內的電動車被偷走了。監控錄像顯示,是陳水總打開了小區車閘放小偷出去的。陳因此被郭主任扣500塊錢,一輛車子1000元,讓他承擔一半。這事可能惹惱了他。但是,誰不認識主任的車啊!」

郭太平對陳水總離職原因的陳述是:「他只說家裡有急事,就辭職了。」而陳水總告訴大哥:「他們嫌我年齡到了,辭退我。」

暫時居住?一住30年

離職不足一個月,陳水總開始奔忙於為自己辦理退休,忙碌最後抵達一個結點。他的「上訪日記」記錄:「3月7日,我拿著戶口底冊複印件和身份證到思明公安局戶政處辦理年齡更改,一下想(註:原文如此),那董科長一句證據不足就把我擋回來了,無奈道(到)市府(信)訪局把情況訴說以求解決。」

陳水總一家原籍在廈門市同安區,早年父母到廈門市區做生意,定居下來。陳述出生後,父母為了再要一個男孩,買來老二陳龍士,隨後有了陳水總,此後陸陸續續又誕下三男兩女。

但「父親常年肺病,母親也幹不了活」,養家重任落在3個年幼的勞動力身上,「當時我13歲,水總9歲。」陳述在廈門郊區跟人合養一群羊,靠賣羊奶貼補家用,陳水總時常跑去幫忙,最後陳述把養羊的活交給他,自己出去拉板車。

彼時陳水總便愛讀書,「他邊放羊邊讀書,我只上了一年學,也看不懂他在讀什麼書。」有時,放完羊的陳水總會幫大哥推板車。

很快陳述的運輸生意做不下去了,「他們要取締,說我們是地下運輸隊。」生活來源無以支撐,一家子十多口人向政府求助,得到的選擇是:「回鄉或者下鄉。」

3兄弟帶著一大家子回到父親的老家同安。在那裡,陳水總負責養豬,他失去了上學的機會,只在養豬的間隙閱讀。

「我們都幹不了重活,親戚也難以一直接濟。」最後,一家人被生產大隊送回到廈門市政府等待處置。原先局口街的樓已經被徵用,其中幾間變成了制鞋廠。最後獲得28平方米的一間房,「政府說暫時居住」,一大家人一住卻是30年。

陳述記得,28平方米的房間內,床鋪一字排開,就像北方的火炕。「那時還只是平房,樓上兩層是後來才搭建起來的。」

直至前年,居委會喊來建設部門工人,為陳家老房做線路改造。

「當官張一下嘴,草民跑斷腿」

3月15日,廈門市出台了《廈門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關於做好未安置就業上山下鄉人員參加基本養老保險工作的通知》。

每日讀報的陳水總很難錯過此類信息。按通知規定,他這樣有上山下鄉經歷,未安置就業的廈門戶籍,「男年滿60週歲、女年滿55週歲的人員」通過手續,可辦理退養。

陳述聽陳水總說起過,街道有人跟他說:「你今年不辦,明年就辦不了了。」於是陳水總全力以赴要把這件事辦成。

「3月25日按照董科長的要求到中華派出所思明檔案局、馬巷派出所、翔安檔案局把能找的材料拿來,董科長一句材料不足又把我擋住了,沒辦法再上一級,把這些單位不提供材料情況申訴。」

3月28日,一份由中華街道辦事處出具的《信訪事項受理情況告知單》顯示,陳的信訪被受理,但無法顯示他是否收到此告知單。

4月,陳的信訪從司法部門轉到中華街道辦事處社保中心主任冀月娥手中。陳簡歷中的上山下鄉經歷觸動了還有一年將退休的冀,「我也有知青經歷。」冀決定去陳家探訪,7日,她和工作人員到了陳家。

「我很少去這樣的地方,條件確實不好。」但陳水總的「通情達理」給冀留下了深刻印象:「出門時,他還提醒我:小心台階。我與他差不多年齡,他卻把我當老人家一樣。」

冀月娥告訴陳水總,他還差一年就滿60歲,那時才可以辦理退養。她建議陳申請低保,陳也深諳其理地告訴冀:老婆和孩子有工作,是不滿足低保標準的。

雙方和和氣氣就此作別,冀月娥離開陳家時,陳留給她一句話:「我知道了,問題不在你這裡。」陳水總再一次將「矛頭」指向「董科長」。

「4月18日,本以為該說明的情況都已說了,這下該辦理了,不料董科長又以准遷證未寫年齡為由,不予辦理,真是當官張一下嘴,草民跑斷腿,中華派出所當時只拿半張的准遷證給我,這還是看在您董科長的面子給的,再說這材料是你們公安機關寫的,無奈再次上訪,說明情況。」

4月25日,中華街道辦事處《信訪事項處理答覆意見書》的結論是:「戶口本及身份證均顯示陳水總1954年3月出生,根據法規確實不能辦理退休。」這份意見書被陳水總於5月2日簽收。

陳的微博顯示,他領取這份答覆書的時間是5月7日。在5月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又先後5次到信訪局找董科長。

事發後,這位被陳水總頻繁提及的董科長並未現身,廈門市公安局對此也拒絕回應。

「實在不行就告到中央去」

事發前幾日,家中祭祖,大哥陳述回到局口街老家,聽陳水總說起戶籍年齡被弄錯,「他說公安局的人跟他講,我願意幫你辦就幫你辦,我不願幫你辦就不辦,那是我的權力。陳水總當即回復: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好過。」

常年行走江湖的陳述再一次提醒陳水總:「送兩三千購物卡就搞定了。」但陳水總仍然堅持:「不要!我正正當當地辦理,實在不行就告到福州,告到中央去!」

陳述深知「那些無辜的乘客那麼可憐」,但說起陳水總,他老淚縱橫:「其他幾個兄弟我都不在乎,但是惟獨老三最懂事最老實,除了埋頭看書從不跟人吵嘴,他發生這樣的事,我睡不著覺。」

陳述是兄妹幾個中生活境況最好的。吸毒的弟妹都會找他要錢,三四年前父親去世,他宣佈不再給弟妹錢了。「但是水總來要錢,我一定給,就是借錢也要給他,因為他一定是用在正途的,一般是女兒上學交不起學費,或者沒錢買菜了。」

陳水總的妻子邱林在鼓浪嶼南京軍區療養院做雜工,6月7日逢單號是她的工作日。與同在鼓浪嶼打工的女兒一起,母女倆兩三日才回局口街住一次,大多數時候陳水總一個人在家。

當晚七八點,大妹陳湘治給邱林打電話,說天黑了陳水總也沒有回家。「大妹與水總的關係最好,往常他出門一個小時一定會回來的,從來不會晚回家。」邱林從鼓浪嶼趕回家,發現了家裡的兩封遺書,讓她「好好照顧女兒,但沒說去炸公交車」。8點左右,邱林報了警。

一夜尋人,8日清晨6時許,陳述接到陳湘治電話:「大哥,三哥留下了兩封遺書,一夜沒回不知去了哪?他有沒有來找過你?」陳述第一反應便是:「出事了!」陳湘治說要到海邊找,陳述說水總游泳那麼厲害,不會在海邊的。

「會不會和公交車有關?」

12條微博

當日八九點光景,局口街24號迎來了十多名警察,他們在陳水總家中搜出一個圓形鐵桶,從中提取到殘留汽油。

提前兩日,陳水總從「廈門某售油點購買了汽油」。警方並未公佈陳購買汽油的過程。在陳水總活動頻繁的廈禾路中國石化加油站,工作人員稱私人購買罐裝汽油,必須出具身份證複印件及所在單位公章。

司機則表示,一些民營加油站、廈門鷺島之外,以及汽車修理廠內均有可能買到罐裝汽油。

6月6日,陳水總再赴思明區公安分局,目標依然是董科長:「終於等到董科長的答覆,他拿出83年市政府回城審批表說,市政府寫錯沒辦法改,草民不得已又到市裡問。市信訪局說市政府又不管戶口的,年齡填寫也是按公安局提供材料寫的,今天總算明白衙役猛如虎的含義。」

晚上7點多,陳水總將3個月來的上訪經歷分為12條發上騰訊微博。

6月7日早晨7點多,廈禾物業的電工葉師傅意外在小區外遇見陳水總:「他拿著一個白色塑料桶,我們打了個招呼,他說去廈禾路口的自動投幣取水口取水,看起來並沒什麼異樣。」

廈門的BRT快線是高架線路。雙向兩車道,四五十座、比普通公交車長的BRT公交車按班次,依站點停靠。乘客買單程票或刷卡進入閘機,在黃線外候車……在這座尚未有軌道交通的城市裡,BRT是無軌道的「地鐵」。

當日傍晚16時左右,已經失業3個月的陳水總拉著一個載有編織袋的手拉車離家,兩小時後,他出現在金山站快速公交車站的監控中,來回徘徊後,一輛車號為DY7396的快速公交車滿載乘客駛來,他上了車。

甫一上車,未待車停靠下一站,陳水總點燃了拉車上的棉被,有傷者看到他點燃瞬間面露一絲詭異的笑,也有傷者看到他點燃後還將小拉車往前踹了一腳……隨後,廈門交通台的廣播裡,便有人聲稱聽到至少兩聲爆炸聲。

      責任編輯:gl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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