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昨天下午,在菏澤富春鄉政府會議室裡,法治晚報記者見到了在首都機場引爆自製炸藥的冀中星的父親冀太榮。這也是冀太榮被警方調查之後首次接受記者採訪。
據法制晚報報道,在採訪中,因情緒失控,這位62歲的老漢一度躺在沙發上號啕大哭。
富春鄉黨政辦負責人高金成告訴記者,2008年冀中星曾想買炸藥去炸東莞厚街新塘村治安隊,被及時制止了。
「他不應該走這條路,再大的憤恨,不應該用報復社會的手段來發洩。」冀中星的一位鄰居說。
曾揚言炸新塘村治安隊
目前,北京警方確認已對嫌疑人冀中星正式刑拘。
富春鄉黨政辦負責人高金成告訴法晚記者,2008年奧運會前夕,冀中星曾在網上發信息稱,要去廣東東莞,他想買炸藥去炸東莞厚街新塘村治安隊。「可以看出,他當時的心情非常惱火,也很無奈。」
「網上發佈這條信息後,被我們發現了。他到菏澤坐火車,火車站的工作人員也及時發現了他身上有炸藥,及時地控制住了。」高金成說。
火車站電話打到鄉里之後,高金成和其他幾位鄉幹部將他接回來。「領回來後,我安排鄉政府的伙房給他做了一頓飯,和他聊了很多。」
「當時孩子就哭了。和他聊生活、聊這個事情的處理方法,很多人都勸他,我們也在想辦法,看能否盡快通過其他辦法給他解決一些問題。因為他畢竟被打得全身癱瘓不能動了,生活也不能保障。」高金成說。
高金成通過和冀中星談話瞭解到,冀當時主要的訴求是賠償,另外就是懲治打他的那幾個治安員。
此外,冀中星的哥哥冀中吉也告訴法晚記者:「我弟弟之前和我聊過,其實他就想要一個公道,有人站出來說話,但一直沒有人替他說話,他沒有得到他說的公道。」
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加上生活的窘迫,讓冀中星心裡充滿了仇恨。
法晚記者在冀中星居住的簡易房中發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讓指使打人者調查打人者,就是沒有打人者,結果就是沒有打人者,大家都明白。」在這段手寫紙條的下面還寫著倆字:「報仇」。
在院子裡的一個破舊櫃子中,和一堆藥和注射器一起,記者也發現了同樣內容的紙條,但是機打的。
電話本記錄黑火藥配方
在大冀莊村冀中星居住的簡易房中,記者看到,空蕩的房間裡擺放著一台電腦顯示器,沒有主機。在電腦桌旁邊是冀中星下半輩子都離不開的輪椅,上面佈滿了灰塵。
電腦桌上零亂不堪,5部用壞了的手機和耳機、數據線,還有一把水果刀。「這是冀中星主要的活動地方,他就是閒著沒事上上網。」村幹部說。
除了冀中星本人,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用壞那麼多手機,並都擺到桌面上。
在村幹部的陪同下,在電腦桌的抽屜中,一個電話本引起了記者的注意。在電話本的扉頁,貼著一個女孩的大頭貼。
除了大頭貼和電話號外,在這本電話本裡還記錄了「黑火藥配方」:「硝酸鉀……」「如果曾(增)加硝酸鉀會提升反應度」。就在這本電話本上,還記錄了如何讓炸藥爆炸時不會產生濃煙。
記者翻閱看到,在這本電話本上,還補記了一些類似賬目的內容,如「罐裝啤酒、鴨脖、方便面、紅茶綠茶……」「啤酒24聽,最多不超過60元,可以要康師傅方便麵,最多不超過40元……」這些賬目也許只有冀中星本人才能看懂。
除此之外,記者注意到,在電話本的後面,還記錄了氣槍、仿真槍賣方電話。
通過電話本上的字跡和寫著「報仇」的那張紙條上的字跡可以斷定,是同一個人寫的。
出發前給父留言別擔心
冀太榮談起兒子,滄桑的臉上已是老淚縱橫。
「20號我在我大兒子家裡住的,臨走時我告訴他(冀中星),我給你哥看家去了,他說你走吧,我看會電視。」冀太榮沒有覺察出兒子與以往有什麼不同。
第二天天沒亮冀太榮就起來了,回到自己家裡一看,冀中星不在家,由於冀中星行動不便,很少出現這種情況,況且天又這麼早。他給遠在包頭打工的冀中吉打電話詢問是否知道弟弟去哪兒了,但冀中吉也不知道弟弟這麼早去了哪兒。
隨後,冀太榮發現了一個紙條,正是冀中星留給他的。「上面寫著讓我別擔心,不要著急,他出去玩會。」冀太榮說。
這時,冀太榮預感到要出事了,他追到了菏澤火車站,也沒看到人。
晚上,冀太榮又給大兒子冀中吉打電話,冀中吉告訴父親:別找了,已經出事了。
「我們聯繫的也不多,我也是出事那天晚上接到媒體記者打來的電話才知道的。一聽到這消息,一下子頭都大了,整個人快坐地上了。他平時不管和誰都挺隨和的。」冀中吉告訴法晚記者。
他們到東莞上訪了好多次
高金成向記者介紹,冀中星今年39歲。
「2005年6月份在東莞做保安掙錢買了摩的,6月28日晚上載了一個客人到厚街鎮新塘村,到那個地方後被治安隊員攔住了,可能語言上發生了衝突,被治安隊員打了一頓,這是後來他給我們講的,打得很慘。當時他已經不省人事了。」高金成說。
據介紹,被打之後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也沒有人付醫療費,由於家庭比較貧寒,不得不出院了。
「出院後也曾找律師咨詢過,起訴到法院,找的律師後來迫於當地的壓力,退出了,換了律師後還是不長時間就退出了,他再找律師也不再和他見面了。」高說。
冀太榮接受法晚記者採訪時稱,冀中星在2005年7月殘疾回家後,他曾詳細詢問過其受傷原因,得到的回答是,冀中星在開摩的期間,遭到東莞厚街鎮新塘村治安隊員的截堵,對方用鋼筋、鋼管在他腰上、背上、腿上暴打,導致脊椎粉碎性骨折,下肢癱瘓。
高金成認為,這本來就是一個刑事案件,硬搞成了一樁民事案件。
「他很無奈,就回來了。之後他們到東莞上訪了好多次,都沒有人管,也沒有人去過問,後來有些絕望了。」高金成分析。
收10萬元被告知後果自負
大冀莊村村委會負責人告訴法晚記者,由於冀中星重度殘疾,無勞動能力,父親年事已高,他們家日子過得很艱難,是該村最困難的家庭。
一位張姓鄰居告訴記者,冀中星母親十多年前因病去世。「他母親那時得了很難治的病,天天都要吃藥,花了很多錢,他父親也是一個農民,沒什麼經濟來源,基本上靠借錢過日子。所以他(冀中星)上不起學,很早就出去打工了。」
2010年,東莞方面曾向冀家送來10萬元錢「慰問金」,在冀家人看來這是「賠償款」。
記者瞭解到,當時東莞公安過來「送錢」時,富春鄉和大冀莊村委會都有人在場,但鄉黨政辦負責人高金成告訴法晚記者:「東莞公安局來冀家,說送錢,還簽協議書。當時就讓他們家人進屋談了,我們一律沒讓進,都堵在了門外。」
冀中吉作為參與談判者,他回憶:「那邊人當時說你們簽一下字給你們10萬元錢,他們就是來看看。我們瞭解的法律知識很少,簽完字了,他們就把那個條子拿出來了,錢已經給你們了,你們以後不要再上訪了,也不要告哪兒了,以後再有啥後果你們自負。這是明顯的欺騙。」
冀中吉告訴記者,弟弟還要天天吃藥打針,這都需要錢,現在家裡已經欠了十幾萬外債。
富春鄉主管民政工作的任永勝向法晚記者介紹,根據政策,富春鄉給父子倆辦理了低保,去年又給冀中星辦理了「重度殘疾人生活補助」。
「目前,低保是每人每個月發放110元,殘疾人補助是每月30元,這樣他們家在低保政策方面,每個月有250元的收入。」任永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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