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房地產業的巨頭公司萬科集團有一大特點,就是喜歡接受新鮮事物,不拘泥於各種條條框框的束縛。日前,萬科創始人兼現任集團董事會主席王石在「萬科公開講壇-致敬1984」系列活動上表示,萬科下一步要用3D打印機打印房子。敢於做國內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膽量確實值得稱讚。
據網易的報道,20年前萬科剛進入房地產不久,半路出家,半路出家的好處就是沒有條條框框,不會受什麼約束,不好的就是一些傳統是要破除。1992年初,中國改革開放也就是十來年的時間,住宅內裝修是千篇一律的大鏡子、大沙發,不像居住家庭,而是像臨時住宅。我們國內的建築師沒有經驗,就室內裝修賓館化。第二就是小區規劃廣場化,什麼叫廣場?就是大噴水池,一個大獅子張著口,那其實不適合居住的。這個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我們進入上海是1991年,第一個就在長寧區建了西郊花園別墅。之前我沒住過別墅,當時請的華東設計院設計這個別墅。由於當時別墅比較少,我們規劃的88棟很快就一棟一棟賣出去了。客戶入住,發現有問題就投訴,說你設計的不好,別墅當然有車庫,不是自行車庫,業主就投訴了,說我這個汽車開到這個車庫裡面開不進去,我說怎麼可能呢,後來發現,車進去的轉彎半徑是自行車的轉彎半徑。我們的設計師是騎自行車出身的,汽車要拐幾次才能進去。當時都是這樣的一個水平,這是1991年的時候。
一晃就到了2001年,我記得有一次南京開會,一個南京的地方發展商很得意地就把我帶到他開發的別墅去了,一看確實規劃的很好,不過我一看,我說你的車庫一次開不進去。他說怎麼可能,我說咱們試試看,因為犯的毛病還是91年萬科犯的毛病。這就是中國的現狀,使城市的道路從適應自行車到適應小汽車,這個過程當中有很多的問題。這個就是比葫蘆畫瓢,最有意思的是什麼呢?海南島那時候熱起來了,開發了很多的別墅,萬科走的比較早,當地把我請去,對他們的設計進行點評。
又去了一個別墅,讓我看,車位沒有問題,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進去一參觀衛生間,我說你怎麼有兩個坐廁,一般美國三房有三個衛生間或是3.5個衛生間,那個0.5是沒有淋浴、沒有浴缸的,只有一個方便的地方,那就算半個。
但是它三個也好,三個半也好,每個衛生間裡面只有一個坐便器,我說你怎麼有兩個?他說我這叫情人別墅。我一聽挺好的,情人別墅,情人別墅是要兩個。我再想不對啊,一塊兒上廁所?後來弄清楚了,那叫比葫蘆畫瓢,其實原本一個是婦女專門用的清潔盆,他照搬過來以為是馬桶。中國從傳統的農村進入城鎮化過程中,會犯很多的錯誤。
當然了,萬科也是不斷地試錯。BenWood先生跟萬科沒有關係,但是他參與設計的新天地是非常有名的。其中重要的一點是他如何尊重傳統,如何把傳統城市的記憶想辦法保留下來。我記得很清楚,萬科那時候在上海開發,我們對新天地這個項目一直關注,從一開始怎麼拆怎麼建我們都是跟著記錄的,這個過程對我有非常大的啟發,這個項目是一個城市地標改造的項目。
當然萬科也有這樣的一個追求,我們雖然沒有這個能力,我們有這個追求,所謂的追求,首先尊重自己,尊重自己就要尊重歷史。如果你不尊重過去,將來的人成為現在的人,你過去之後,將來的人一樣不尊重你。
這個尊重也在國外考察中感受過。比如我們到澳大利亞模擬參與人家的投標,我們假模假式地參與投標也拿標書,當然我們不敢舉牌,只是來看。我們看到一個項目很有意思,就是一個城市工廠改成住宅。現在工廠已經搬走了,這裡已經是一個廢棄的地方,為了保留記憶,這個工廠的煙囪是不能拆的。我們回來也學習一下,我們天津拿一個玻璃廠,玻璃廠有三根大煙囪,我們不是投標的,就是跟地方公司的總經理說了,這三根煙囪不能拆的,我們現學現賣。等建設好了一看,我說煙囪呢?你哪怕給我保留一根啊,三根全沒了。我們的負責人說我們要保留,但是買的業主不願意,說你要留著煙囪我們就不買。我們要跟著消費者走。所以理想主義的東西就拆掉了,我就非常鬱悶。
有一次去日本參觀京都一家搬遷的陶瓷廠,發現有三根煙囪,和天津玻璃廠的相似,但是是半截的,只是原來煙囪的1/3。裡面再看,拆的磚做了一個標誌性的建築,告訴你這裡曾經是一個陶瓷廠。看著很受啟發,如果我們在天津可以這樣做,就可以把它保留下來,弄成一個城市雕塑品了。顯然你有好的願望還要有一些創意,更要尊重歷史。
回到新的城鎮規劃,在這個規劃出台之前,我是比較焦慮的,焦慮在什麼地方呢?我們這幾年就是靠基礎設施拉動投資刺激經濟。但是這種拉動更多的是沿著全國鐵路、公路在一個城市地區配公共建築,還是以大城市、省會城市為主的。現在提出這種大城市資源太集中了,應通過小城鎮,用新一輪的刺激來拉動經濟。這帶來另外一個問題:中國的城市真的已經大到頂了嗎?大城市病真的需要通過中小城市來解決嗎?一出門就看到山看到水這種理想主義的東西,我是懷疑的。
這就帶來另外一個問題,我們知道,說大城市病的時候往往會說到貧民窟。剛才說「城市讓生活更美好」,未必啊,農村來到城市一開始就是低層低收入。我想換一個角度來講,「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說法,確實有點浪漫主義。但是我說的不是很浪漫,就是「城市讓生活更好」。為什麼?我們來看看,哈佛有一個教授是專門研究城市發展的,他叫格萊澤,格萊澤教授有一本書叫《城市的勝利》,他列舉了裡約,我們知道這座城市有很多的貧民窟,還有聖保羅,他做了調查和分析。什麼是「讓生活更好」?「更美好」那個「美」字就算了,你到貧民窟一看,絕對不美,城市要發展,貧民窟就是城市的毒瘤了。
格萊澤教授專門針對貧民窟做調查,從壽命,發展機會,教育、求職等方面入手,結果表明,衛生很差,水供應也不好,供電是黑幫控制。不過問貧民窟居民,你願意在這裡生活還是回到原來的地方生活,可以看到山看到水?他不願意,為什麼呢,因為他在這裡有希望,生活是為了希望而生活的。為什麼年輕人願意離開家鄉到城市來,他覺得可以給他更多的機會,這是非常重要的。當然這是一個很主觀的預期,屬於社會心理學的範疇了。
我們看統計數字,貧民窟居民平均壽命長於農村居民的平均壽命。他們在裡約在孟買享受的公共衛生、自來水和電比農村好。總的來講,它對城市的繁榮發展是有利的。你說公平嗎?不公平。他為什麼還是願意住在這裡。你說不需要改善嗎?當然需要改善,無非兩種辦法:一種就是硬把它拆了;另一個就是想辦法局部改造。現在中國城鎮化發展過程當中也存在這樣的問題。
現在帶來另外一個問題,怎麼認識不平等的現象,怎麼改善。你說更美好做不到,那應該是更好。我們來看看,中國有沒有貧民窟?中國至少從公共建築形象來講,絕對是比其他的貧民窟好很多,我們也沒有黑幫控制。現在可以看到,北京有人群租,群租房就是變相的貧民窟。兩房一廳的設計,本來三到五個人住,現在有的住了30個人。它為什麼存在呢?就是因為他們根本住不起,生態鏈當中一定要給他謀生的機會。但是總的來講,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說到最後,再談兩句自己的體會,第一個就是發展商要扮演什麼角色。直到93年以前,萬科始終是被動的。到了現在,開始有一種被動到主動的感覺,就是我們參與到城市的規劃當中。第二個就是綠色建築,這個你可以做,可以成為企業的品牌,也可以成為你的美譽度,成為你的競爭力。所以在未來的城市化過程當中,政府、媒體、社會都非常願意看到有一定品牌和信譽度的公司進一步發展。下一步發展商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主要還是通過自己的行動、自己的品牌體現,不僅僅是贏得消費者贏得市場,還要贏得社會的信任,更積極參加公益活動。
萬科下一步準備做什麼呢,我們要用3D打印機打印房子。三年之後萬科的建研中心就會用3D打印機打印出一個房子,萬科要集中資源,集中全球最優秀的資源,在中國廣闊的城鎮化進程中,做很多以前想不到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