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月薪不低於10萬，工作一年可在省會城市黃金地段全款購房，如果能力突出，還可再購一輛價格30萬元以上的轎車——這是河南鄭州「皇家一號」國際娛樂會所(下稱「皇家一號」)女公關的實際薪酬。
據《民主與法制時報》報道，這個充滿「傳奇」的「富礦」，終於在2013年11月1日，被畫上句號。當日，河南省公安廳，從新鄉市調集人員，端掉了位於鄭州的「皇家一號」，大量涉案人員相繼歸案。
近日，知情人士向民主與法制社記者透露：「雖然『皇家一號』多個股東或合夥人被抓，但幕後最大的兩個老闆，已潛往美國，警方正在想辦法進行跨國抓捕。」
另據知情人介紹，目前身在美國的最大幕後人之一，在鄭州還擁有「臉譜娛樂會所」「鑽石人間」「望月樓國際會所」「漓水明珠商務會所」等。而隨他同去美國的另一個幕後者，早年從事保鏢工作。
記者深入調查發現，儘管「皇家一號」在鄭州被當地群眾描述成「淫窩」，可實際上，店內並沒有專供色情服務的場所，甚至，如果有客人對女公關肆意動手動腳，她們會表現出生氣的樣子，然後告訴對方：「請你自重。」
既然如此，「皇家一號」是如何涉嫌組織賣淫的?背後又涉及什麼內幕?
年營業額超過2億元
在鄭州商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請客吃飯不到皇宮大酒店等於白請，請客唱歌不到『皇家一號』等於白唱」，不管是「皇宮」，還是「皇家」，僅聽招牌，就能感覺到其奢華程度不可小覷。
隨著中央「八項規定」的出台，「皇宮大酒店」目前已失去它原有的「高大上」光環，但「皇家一號」直到去年11月1日被查處當天，生意還異常火爆。
「皇家一號」此前到底有多火?曾在裡面擔任營銷經理的王傑(化名)告訴記者：「這個店還在裝修的時候，光單次充卡超過50萬元的客戶，就上百個。」
位於鄭州鄭東新區的「皇家一號」，與鄭州市房管局為鄰，僅裝修就耗費了一年時間，大廳和走廊的地面多使用人造玉石。「目前它的硬件，在中國排到前三，很多方面超過了北京當年的『天上人間』。」王傑說。
至於店面硬件投入了多少，目前無從知曉。「反正不管你資金實力多雄厚，只要踏進大廳，都會下意識地想，今晚帶的錢夠不夠。」王傑向記者描述。
據記者調查瞭解，「皇家一號」共6層高，房間150個左右，最大房間可容納100餘人。
營業期間，每晚9點之前，大廳裡始終是人山人海。9點鐘一過，訓練有素的營銷經理們，便開始拍賣預留的房間，「你出1萬，他出2萬，和競標一樣，誰的價格高，誰就有享用權。」王傑略帶自豪地對記者說，「即使這樣，也只能解決一小部分客人的用房要求，其他顧客只能等著退房。」
正常情況下，「皇家一號」按照房間檔次，價格從990元到9900元不等，酒水另算，基本上，人均消費都會超過5000元。
「我一個客戶，充了兩萬元的卡請客，結果酒水一項就花費17000元，跑到廁所給朋友打電話讓趕快送錢。」王傑介紹，「皇家一號」沒有被查封前，每晚營業額都不會低於50萬元。
另外，王傑向記者展示了幾張「皇家一號」停車場的圖片，勞斯萊斯、賓利、邁巴赫、法拉利等豪車密密麻麻地在停車場扎堆兒。
「有朋友準備捧我的場子，開了一輛普通轎車，結果到停車場轉了一圈迅速離開，打電話說，根本沒自己的停車位。」王傑笑著告訴記者。
在「皇家一號」擔任過公關經理的劉飛(化名)告訴記者，警方從「皇家一號」前台電腦裡獲取了數據，發現其一年營業額超過2億元人民幣。而河南部分國家級貧困縣全年財政收入才剛剛突破億元大關。
「我先後在那裡充了200萬元，但真正意義上，自己一次都沒消費過，都是客戶和經常打交道的政府官員使用。」在鄭州從事投資擔保生意的齊光(化名)告訴記者。
在他眼裡，這也是無奈之舉。「請的多是領導，現在生意本來就不好做，如果再不把領導陪好，我只有破產回家。」
「注意素質」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商業發展規律，任何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都會經歷運營初期的冷清後，逐步發展起來，但「皇家一號」卻從開業第一天起，就直接進入火爆期。用前任公關經理劉飛的話說，「中國，不會再有休閒娛樂場所超過這裡」。
在外界看來，「皇家一號」儼然成了富人集聚區。「90%是請客的，好多合同、訂單、工程都在這兒拿下，甚至托關係辦事的，也在這裡談，應該說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政商交流平台。」劉飛告訴記者。事實上，這種模式，曾經被「天上人間」運用得爐火純青。
劉飛的說法不無道理，記者在華中地區的幾個省會城市，做了隨機採訪，多數人認為現在辦事的公式是：吃飯+唱歌+洗澡+休閒。「如果不遵循這個規律，即使對方真答應辦了，也不放心。」湖北武漢一市民告訴記者。
既然有這樣的潛規則，自然要有這樣的場所，而「皇家一號」就將這種「潛規則」利用得淋漓盡致。
當然，這種交流平台，少不了女公關的存在。劉飛告訴記者，「皇家一號」剛開業時女公關數量超過了1000人，隨著不斷淘汰，店裡女公關數量長期維持在500人左右。
記者調查得知，「皇家一號」每招聘一位女公關，都會有5名以上面試官，對其相貌、身高、學歷、特長、個人素養等做整體評價，然後制定出對應的出台價格。按照招聘官的綜合等級評價，這些女公關出台費從400元到800元不等。
而應聘成功的女公關還要先預交1萬元押金，然後接受專業的培訓，包括禮儀、形體、微笑、溝通技巧等，出台服裝則是仿照國內某知名航空公司的空姐制服。
據瞭解，正式上崗的女公關，同樣模仿空姐舉止，甚至空姐必備的拉桿箱也人手一個。「每次等待客人挑選時，她們都是整齊地排著隊，手裡拎著拉桿箱，裡面是打火機、充電器之類的用品。」劉飛說，「猛一看，真像空姐排隊等待登機的姿態。」
據內部人員透露，「皇家一號」女公關在店內提供的服務僅僅是聊天、唱歌等，甚至連過量的酒水都不飲用，如果客人對女公關動手動腳，就會有人提醒，「注意素質」。
正是這樣的賣點，讓大量顧客流連忘返，認為到「皇家一號」，是「身份的象徵」。
既然這樣，公安機關為什麼定性「皇家一號」涉嫌賣淫?劉飛告訴記者，每個公關經理都帶有若干名女公關，客戶通過經理訂房時，會提前告知是否把女公關帶離出店，如果客人有需求，經理會給被選中的女公關，發放一個綠色的牌子，拿到此牌的女公關，便會無條件聽從客人安排，費用另算。
而公關經理從中間收取了不菲的「中介費」。
據負責偵辦此案的新鄉警方透露，「剛開始，這些公關經理做得不太猖狂，後來發現『拉皮條』利潤巨大，就肆無忌憚起來，平均每天都會有100多名女公關被客人帶出去。」
「事實上，公安機關到最後，調查出來一份公關經理自己整理的出台記錄，就是這份記錄，讓『皇家一號』倒台。」劉飛說，「那時候，一個公關經理，每月僅掙的中介費都在5萬元左右，正是誘人的利潤，導致了『皇家一號』地下色情市場氾濫。」
「第一個漂亮仗」
「無論怎樣，這的確觸犯了法律。」劉飛說，「後來大家知道『皇家一號』女公關可以帶出去，來的人便更多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在顧客眼裡，這裡的女公關是最有品質的。」
實際上，在為「皇家一號」和公關經理帶來豐厚利潤的同時，女公關們也為自己換來了豐厚的現金回報。
劉飛介紹說：「最差的女公關，每月都不會低於10萬元收入，好多人在鄭東新區全款買了房子和車子。」
值得注意的是，記者調查得知，「皇家一號」涉嫌組織賣淫的活動長達1年時間，轄區派出所從不敢貿然查處。「曾經我們一個保安被警察帶走，結果老闆罵罵咧咧地打了一個電話，人就被放回來了。」劉飛說。
事實上，「皇家一號」幕後大老闆控制的多個娛樂場所，從開業以來，的確沒有被警方查處過，但「皇家一號」出事後，他控制的「臉譜娛樂會所」隨即被迫關門。
劉飛告訴記者，去年11月1日，「皇家一號」被查處時，所有工作人員都沒感覺到事態嚴重，甚至新鄉警方清場時，「皇家一號」執行董事還站在門前，對辦案民警吼道：「我保證，你們怎麼抓的，怎麼給我放回來。」
「他之所以底氣這麼足，是因為『皇家一號』後台可能是鄭州一位『大老虎』。」劉飛稱。
但這只傳聞中的「老虎」，此次並沒保下「皇家一號」。之後，喊狠話的執行董事也被抓獲。
「誰也沒想到會搞這麼大，警察為了打掉『皇家一號』，臥底時間長達3個月。」劉飛說。
如果按照劉飛的說法，公安機關進入「皇家一號」臥底時間應該在2013年8月1日，而這一天，恰好是河南省十二屆人大常委會第三次會議決定任命王小洪為河南省公安廳廳長的日子。
更早些的2013年7月份，王小洪從福建省調到河南，擔任河南省政府省長助理、省政府黨組成員、省公安廳黨委書記。
當地公安系統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領導稱：「打掉『皇家一號』是王小洪廳長打的第一個漂亮仗。」
「皇家一號」被查處後，涉案人員全部被送往新鄉，分散在新鄉市各縣區的看守所。劉飛告訴記者，抓捕當晚，「執行董事的兒子，趕往新鄉撈人，還真撈出來幾個」。
「但第二天，省廳領導很生氣，說誰放的人，馬上抓回來，否則後果自負。無奈，剛剛被撈出來的人，又被抓回去，執行董事的兒子也被抓了。」
據瞭解，事情發展至此，「皇家一號」幕後兩個大老闆似乎意識到事態嚴重性，隨即攜帶巨款開始跑關係。但這一次，他們沒有成功。之後，二人很快辦理了離境手續，飛往美國。
「為客人介紹外出服務的公關經理已經全部到案了。」劉飛說。
眼下，「皇家一號」光環褪去，案件也進入審查起訴階段，新鄉一負責辦理此案的民警告訴記者：「這比東莞涉黃嚴重多了，河南省就沒偵破過如此大的涉黃案件，讓人震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