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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新聞中心劫人質嫌犯獲釋後自盡


http://news.wenweipo.com   [2014-06-06]    我要評論

【文匯網訊】陶雙龍死了。如果不是因為4月8日下午他在昆明市新聞中心門口持刀劫持了一名女子,這個30歲的會澤男人不會被太多人知曉。當事件被警方化解後,陶雙龍被刑事拘留。後來,他被鑒定為精神分裂症患者,沒有被批捕,在西山區看守所裡待了一個月後,他被釋放。

據春城晚報報道,令家人猝不及防的是,陶雙龍剛重獲自由不久,又一次毫無徵兆地離開了。家人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時,已是10天之後——他離開的第二天,有人發現了他的遺體,掛在盤龍江邊的一棵樹上。

早年輟學、戀愛失敗、被騙入黑磚窯等經歷,隨著他生命的結束,一起歸於塵土。

內向者的暴走

李正仙不相信電視上那個持刀劫持女子的人是自家的兒子。在她印象中,陶雙龍溫順、內向,甚至有些懦弱。

陶雙龍在昆明市新聞中心門口,把一把菜刀架在一名女子的脖子上時,61歲的陶友昌正在200多公里外的會澤縣者海鎮衛生院住院。多年來,由於高血壓、心律不齊、腦梗等疾病,貧窮的陶友昌每年都要在衛生院住上兩三次,每次一兩個月。

「快看電視,有人劫持人質!」病友一邊指著電視,一邊告訴陶友昌。

陶友昌湊近電視看:「啊,這人怎麼那麼像我們家雙龍?」他沒有大聲喊起來,雖然好久沒見兒子,可陶友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所謂的「像」,更多是他不敢相信罷了。

在者海鎮陶家村,陶友昌和妻子李正仙養育了3女2男共5個孩子。老大和老二是女兒,老三是兒子,老四和老五是龍鳳胎。陶友昌將老四、老五分別取名「雙龍」、「雙鳳」,希望他們成龍成鳳,「雙龍只比雙鳳大兩分鐘。」

新聞剛播完,陶友昌趕緊打電話給在昆明打工的二女兒和大兒子,讓他們確認一下「剛才電視裡放的是不是老四」。

與此同時,在15公里外的陶家村,陶友昌的侄兒陶興榮也看到了電視上播放的新聞,告訴給了正在苞米地做活計的李正仙。當時,這個剛出院不久的農婦正在地裡幹活。她一隻手拄著膝蓋,另一隻手彎腰拔包谷苗,每隔幾分鐘,她就要坐在田埂上休息一陣。

李正仙有高血壓、心血管疾病,和老伴陶友昌一樣,時不時也要住院治療。經常是兩個人輪著住院,遇到身體都不好的時候,家裡的活計只能托付給侄兒陶興榮。因為常年看病,老兩口至今身背7萬多元債務,家裡僅有的兩三畝地也只能種一半荒一半。

因為沒親眼見到,李正仙不相信自家老四有什麼事。在她眼裡,陶雙龍一直是個乖孩子,溫順、內向,甚至有些懦弱,小時候常被人欺負,「他怎麼有那膽子?」

在陶家村,陶友昌和李正仙夫婦是典型的老好人,他們安守本分,從不得罪人,哪怕平日裡吃了點虧,也是忍氣吞聲。5個孩子耳濡目染父母的處事方式,性格也都是老實溫順,而老四陶雙龍的性格,尤為內向。

在村裡人的印象中,陶雙龍小時候很少和同齡人一起玩,大多時候一個人躲在家裡。令他們印象深刻的只有一次——在學校表演節目時,陶雙龍演得特別賣力,讓父母、老師、同學等人大為吃驚,人們認為這孩子有表演天分。

那是小學四年級,陶雙龍單獨扮演濟公,故意穿得破破爛爛,賣力地唱「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引得圍觀者大笑。因為演得傳神,他獲得了那次比賽的第一名,會澤縣裡的老師還專門和他合了張影。「現在想想,當時他之所以忘我地表演,很可能是平日壓力大,通過表演來釋放。」不少受訪者這樣認為。

但是,因為成績差,又受困於貧窮,讀完小學四年級後,陶雙龍便輟學了。那次小學文藝表演,成了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光輝時刻。

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陶雙龍身上發生過三件事:被人騙進黑磚廠打工、家裡宴席上遭人挑釁、失戀。家人認為,第三件事對他打擊最大。

事情在天黑後得到證實。老二從昆明打來電話說,電視上那個挾持人質的人,就是陶雙龍。

鎮衛生院裡的陶友昌頓時焦躁起來,血壓升高;李正仙陷進家裡的破舊沙發裡,手拄著膝蓋上巴掌大的補丁,老淚橫流。

19歲時,看著兄弟姐妹們紛紛外出打工,陶雙龍也按捺不住,隻身偷偷去了曲靖。經大姐夫介紹,他在一家洗車場干了半年。過年回家時,專門拿了400元錢給父母。

過完年後,大哥帶他來了昆明,給他介紹了一份更輕鬆的職業——在世博園當保安。此後的日子,陶雙龍極少回家,也很少和兄弟姐妹聯繫。家人只知道他喜歡看影碟,會抽煙喝酒,其他一無所知。偶爾見面時,家人發現「雙龍有些不正常,說話沒有邏輯」。

之後幾年,在陶雙龍身上發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當保安一兩年後。具體的時間已經記不清,陶友昌也是事後聽兒子斷斷續續說的。「有一天在外邊吃午飯時,熟人介紹他去做賺錢的事,他相信了,就跟著去了。」陶友昌說,「走到半路時,他被人蒙住頭上了一輛車,車開了幾個小時,他被帶進一個黑磚廠。」

陶雙龍在黑磚廠待了兩年時間。「他說自己起早貪黑幹活,還經常被人打。後來,別人見他老實,對他稍微放鬆了警惕,不過還是有人跟著。」陶友昌說,「有一次,他推著推車去倒垃圾,監視他的兩個人看他太可憐,就讓雙龍把他們綁起來,讓他跑。雙龍跑了好幾個小時,才找到一個村子。他想打個電話,但是身上又沒錢,別人不讓他打。幸好,他在垃圾堆裡找吃的時候撿到一塊錢。靠這一塊錢,他給在昆明的二姐打了電話。」

第二件事發生在五六年前,當時,陶雙龍的奶奶去世,陶雙龍回家奔喪。出殯前一天,家裡請客吃飯。「有幾個人故意找事,硬說我買的煙是假煙。我沒說什麼,雙龍卻急了,提著砍刀就要去砍人家。」陶友昌記得,他趕緊拉著老四,勸他不要這樣,忍一忍就過去了。「雙龍一下子大哭起來,還不停地責備我和他媽,為什麼將他生得那麼懦弱。我和他媽只有勸他不要擔心,再長大點就好了。」

陶友昌記得,那天夜裡,陶雙龍哭了整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那是兒子平生第一次向他表達不滿。

至於第三件事,陶友昌是聽幾個子女說的,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那應該是雙龍從黑磚廠出來,又去昆明做保安的時候。聽說他交了一個四川的女朋友,是個大學生。女娃娃家裡比較窮,雙龍一直供著她上學,可人家畢業後就回老家了,把雙龍一個人留在昆明。」

陶友昌認為,這件事對兒子的打擊很大,「超過黑磚廠那次」。

「發瘋」

村裡很多人見到,陶雙龍戴頂保安帽子,穿著軍大衣,手拿刀和木棍,逢人便問「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一切的壓力,在2010年陶雙龍回會澤看望生病的父親陶友昌時突然爆發,沒有一點徵兆。

那一年的某日,年近六旬的陶友昌不小心從牛車上摔了下來,身上多處骨折。那幾天,李正仙正和遠嫁河南的老五雙鳳在北京玩,家裡只有陶友昌一人。無奈,陶友昌只能挨個給孩子們打電話,打了一圈,只把雙龍喊了回來。

第二天,拿著1萬元工資,陶雙龍趕到了者海鎮衛生院。

回家後,陶雙龍變了一個人。他戴著頂保安帽子,穿著軍大衣,一隻手拿著水果刀,另一隻手拿木棍,站在家門口,嘴裡喊著父親的名字,用棍子打門,用腳踢門。這還不算,他還在村口大喊,逢人便問「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村裡很多人見到了這一幕,包括堂哥陶興榮。陶興榮趕緊上前勸阻,又給剛趕回家不久的李正仙打電話。「當時他眼睛翻白,我一靠近,他就用刀放在自己脖子上,說什麼他都不聽。」陶興榮回憶。

待李正仙回來,看到兒子發瘋似的亂跑,她也六神無主,趕緊叫了個道士來「施法」,無濟於事。李正仙沒法,只能拉著兒子勸他「不要這樣,乖乖的,不然外邊人會笑話的」。

折騰了幾個小時,天黑後,陶雙龍正常了。當李正仙問他白天發生的事情,他卻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還告訴母親,自己有輕度的精神分裂症,看過醫生。

李正仙隱約覺得,兒子的病以後還會犯,她下決心要保守這個秘密。因為「雙龍還沒有娶媳婦,大兒子又做了別人家的上門女婿,我和老伴還指望著雙龍養老呢。」於是,當天夜裡,她跑遍了村子,懇求見到此事的鄉鄰們幫忙保守秘密。

次日凌晨,陶雙龍起身,準備回昆明。李正仙送兒子到坐車的地方,一路上,陶雙龍不停地安慰母親:「沒事,村裡找不到(媳婦),我從城裡給你領一個回來。」

這是陶友昌夫婦倆唯一一次見到兒子的「不正常」。

劫持案發生後,在警方給陶雙龍做的筆錄中,他提到,自己在2013年11月回過一次家。但那次他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找了個熟人,讓人家幫忙到家裡問父親「想不想他」,然後才進屋。但回到家裡後,他與父親又吵了一架,第二天便走了。後來,哥哥、姐姐給他打電話,他說自己在當保安,讓家人放心。

事發前幾日,陶雙龍打電話給父親,說自己「在馬街抱了一塊石頭把火車頂翻,被通緝了」。陶友昌不相信,問他:「抱個石頭怎麼可能把火車頂翻?」在這通簡短的電話裡,陶雙龍並沒有和父親爭辯什麼。

4月8日,劫持案發生了。

鑒定:精神分裂症

因劫持事件被拘捕後,警方委託鑒定機構檢測了他的狀態,結論是「患有精神分裂症」。5月12日,他被釋放。

陶雙龍被拘留後,陶友昌讓幾個孩子帶上700塊錢去看守所看看他,「讓他在裡面好好反省反省」。

一晃到了5月12日,剛出院的陶友昌接到二女兒的電話,說雙龍馬上就要被放出來了。陶友昌正納悶,女兒跟他解釋:「爸,雙龍有精神病,警察說他不用坐牢。」這時,陶友昌和妻子才想起兒子在家「發瘋」的往事。

案發後,西山區檢察院介入此案時發現,陶雙龍向公安機關的供述中,有一些不正常的地方。例如問及他的家人,他隨口就說「父親死了」。

「我們訊問的時候,發現陶雙龍的表達和思維雖然比較連貫,但講的事情匪夷所思。」檢察官杜瓊仙發現這個情況後,便刻意避談案子,與陶雙龍進行簡單的交流,試著問他家裡有沒有精神方面的遺傳病。即便這樣,陶雙龍還是東拉西扯,言語荒誕。

在檢方的建議下,西山公安分局委託鑒定機構,對陶雙龍進行精神病學鑒定。

「雖然意識清楚,對答切題,但鑒定的過程中,檢出大量的言語性幻聽、關係性妄想及被害妄想性體驗。」鑒定人員得知,陶雙龍「三四年前就覺得不安全,覺得自己渺小,會恐懼」,只有跑到沒有人的地方坐著,才有安全感。即便看見別人打架,他也會害怕。

對於4月8日新聞中心的劫持事件,陶雙龍也不避諱。他說,自己當天坐在公交車上,聽見有聲音說他是「通緝犯」,覺得「所有人都要來害我」……莫名的恐懼之餘,他喝了些酒壯膽,又買了把刀,去了新聞中心。

最終,鑒定意見認為陶雙龍患有精神分裂症,「他在作案時行為受到言語性幻聽、關係性妄想及被害妄想的影響,無刑事責任能力」。5月12日,檢方作出了不批捕的決定。

當天晚上9點半,陶雙龍被二姐和大哥從看守所接了出來。「看著他挺正常,他只說自己在看守所沒吃到好的,讓我們請他吃一頓好的。」陶雙龍的二姐回憶。

久違了的姐弟三人坐在一起,飽飽地吃了頓飯。期間,二姐塞給陶雙龍100元錢,可他不要;哥哥給了他兩包煙,他接了。

吃完飯,三人準備離開。哥哥去開車,二姐給家裡打電話,告知一切安好。但是,就在這個當口,陶雙龍跑了。

再次失蹤,死亡

5月13日,一名環衛工人在盤龍江邊的一棵樹上,發現一具吊掛的遺體。家人證實,那就是陶雙龍。

家人心急如焚,當天晚上便報了警,又四處尋找,可陶雙龍始終沒有消息。

直到5月23日,陶友昌突然接到村委會電話,說昆明警方5月13日的清晨在盤龍江邊發現一具屍體,「長得很像雙龍」,讓他趕緊去辨認。

5月13日,正是陶雙龍失蹤的次日。那天清晨,天還未亮,在盤龍江邊打掃的一名環衛工人隱約發現,江邊的樹上吊著一個長長的東西。她不敢貿然接近,等天色亮起來,她才看清:吊在樹上的是一個人!她馬上報警。

在醫院太平間,陶友昌確認了遺體——這就是多年未見的老四。醫生告訴他,陶雙龍很有可能是上吊自殺。但最終的死因,還有待警方確認。

5月24日,家人湊了7000多元錢,火化了陶雙龍的遺體。第二天,他們將兒子的骨灰帶回老家。

5月26日,陶雙龍的骨灰葬進了離陶家村幾公里遠的陶家林——一個遍地青松的山頭。一個由松枝和泥土堆積成的簡易墳塋,成了他最後的歸宿。 陶家人沒有選擇把骨灰葬進祖墳,一是因為「年輕人死後葬在祖墳不吉利」,二是兒女們不想讓老兩口隨時看到墳塋,繼而想到老四。

離開會澤縣城,向東南行駛40公里,便是者海鎮。再沿一條高低起伏的山路到陶家村,找到一組,就能看到陶雙龍家灰泥外牆的兩間瓦房。和村裡其他貼著瓷磚的二層樓房相比,陶家顯得有些破敗。陰冷的兩間小屋裡,一間擱著破陋的煤氣灶和鍋碗,另一間堆滿雜亂的什物,去年過年時大兒子帶回來的14寸電視,是家裡唯一的電器。

兒子走了,陶友昌開始擔心以後的生活,「老了,誰來養呢?」他時常嘀咕。

年輕時,陶友昌自學了理發的手藝,逢街天時,他會在自家門口幫人理髮,剃光頭2元,推平頭4元,「每天也能理個七八個。」但要靠這點錢償還債務和養活自己,完全是杯水車薪。

陶友昌會拉二胡,年前,鎮上樂隊的人在他門前掛了個牌子,讓他主動聯繫村裡的紅白喜事。如果有人聯繫,到時他不僅可以參與,而且還可以分點錢。不過,到現在也還沒生意。

為了讓陶家人日子好過些,村委會想讓陶友昌承包村裡的菜市場,每年交1萬元,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可他不敢做。「萬一人家不交(攤位費)給我怎麼辦?我總不能強要吧!」他的性格還是那麼老實。

飯點到了,李正仙開始生火做飯,陶友昌在一旁抽著水煙筒。老兩口的日子,又回歸到十年前的孤寂之中。

      責任編輯: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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