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蔥油餅大姐」的文學夢

趙林的新書發售吸引了很多讀者。 本網浙江傳真。

【文匯網訊】( 記者 周方怡 黃巖報道)今年49歲的趙林，老家在安徽六安，來浙江台州黃巖打拼已經20多年。在路人看來，趙林不過是個賣蔥油餅的農婦。但至今，她已完成包括3部長篇小說在內的作品共計近80萬字。趙林的故事也被拍成了微電影《相信夢想》，並獲亞洲電影節最高獎金海棠獎。

趙林在接受本網記者獨家採訪時說，每天五點多出攤去賣蔥油餅，九點回來;下午三點出去，一直賣到晚上六點。回到家，換下油膩膩的圍裙，放好餅車，空下來就開始寫作。「當知道我出書了，別人都不相信。」她寫的小說中，《蟻群》記錄的是她年輕時的打工生活，而《莊稼人》則是對她兒時農村生活的回憶。她的第三本小說也已經寫好叫《看不見的頂部》，約26萬字，講述陷入傳銷的悲慘故事，預計春節前後就能出版。

「現在寫短篇，加起來也寫了十幾萬字了，最近長篇感覺沒地方下筆先換換腦子。」趙林說，寫小說就是自己一個愛好，寫累了就放在一邊，「愛一件事情，就總能把它做好。如果大家喜歡看，我就很開心。」

抬棺材賺錢討生活

趙林告訴記者，她21歲那年和幾個同村姐妹背著三十斤糧食去上海打工。到了上海，糧食吃完了，她也沒找到工作。撿爛蘋果，夜宿街頭。後來，趙林終於找到一份每月能掙200塊的拋光工作，「每天要工作十五六個小時，到處是灰都認不清人臉。」最後她還是辭職了。

趙林回到村子，結婚生了一個女兒。由於丈夫脾氣暴躁，趙林經常受打罵。1990年，趙林給了丈夫兩百塊錢，離了婚。那是她多年來的積蓄。

之後，她來到台州黃巖打工。1994年，她跟一個當地人結了婚。婚後，趙林穿上男人的衣服去幫人抬棺材、挑大糞、看廁所、給死人擦身子。「這些大家是不願意做的，所以容易賺到錢，抬棺材一天能賺100多塊錢。」「生活還是蠻難的，這次出書的一萬塊錢稿費也都貼補了家用。」

最愛看莫言的小說

1995年，生了兒子的趙林，便到街頭賣蔥油餅。空閒時，趙林還去收破爛。她有次收到了《平凡的世界》、《簡愛》、《魯濱遜漂流記》等書，她把書仔細擦乾淨，放在床頭，天天晚上看，好多書最後都被看得黑黑的。趙林說，她最愛看莫言的小說和陳忠實的《白鹿原》，這些作品鄉土氣息讓人親切。「我也看《靜靜的頓河》，很真實，但看著有些累，戰爭我不喜歡，我的小說裡也不會用這個題材。」

買書、看書成了趙林最奢侈、最享受的事。書看多了，她發現很多小說情節，她都親身經歷過，趙林就嘗試著寫下自己的故事。趙林說，小說中的主人公其實有她的影子，通過小說，把自己這些年受的苦和對生活的抗爭全部說出來。

就在趙林為自己的愛好細細耕耘的時候，不幸的事發生了，由於丈夫煙酒過度，又一直在石材廠做工，長期吸入粉塵，得了肺癌。趙林一邊照顧丈夫，一邊上街賣大餅，到了夜深人靜時她就寫小說。「他不認識字，他也不知道我每天在紙上鼓搗什麼東西。但他會陪著我。」有時趙林寫了會兒，丈夫問，「有沒有寫我?」趙林回答寫了，丈夫就說，「你要把我寫得壞壞的，給孩子們樹立一個反面教材，讓孩子們以我為戒。」

去年8月第一本小說《蟻群》終於完稿，2014年1月出版。但趙林的丈夫卻沒能等到新書出版的那一天。

故事拍成微電影

隨著第一本書的發售，趙林的名氣都傳出了村子，很多人提出要幫助她。趙林說，蔥油餅攤子自己守了二十幾年了，家裡的一針一線都是靠它掙來的，讓我放下來也有些捨不得。「換工作，我心裡也不太清楚啊，也習慣了。等孩子大學畢業工作了，我就每天擺一次攤，不用這麼累啦。」趙林顯得非常的猶豫。趙林又好像記起來什麼問記者，「現在好多人問我買書，我讓出版社加印了，聽說淘寶很火，你知道怎麼在上面賣書嗎?」

趙林說，過去攤子是擺在工廠邊上的，都是打工的兄弟，和他們嘮嘮家常，小說裡的好多故事就是裡面來的。現在擺在學校門口，陪小孩子玩玩，也有趣。「我現在最大的遺憾是細節刻畫不夠，寫不出腦子裡想到的東西。」趙林顯得有些著急。

今年8月，台州文聯和當地政府找到趙林，商量要把她的故事拍成微電影。趙林說，自己當時感到受寵若驚。電影的很多場景是在她家拍攝完成的，看別人演繹自己的苦難生活時，「有些心酸，很複雜說不出。」

趙林說，自己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農民，書中所寫的故事都是她經歷過的辛酸往事。「但把心裡的苦難寫出來以後，就感覺沒有那麼苦了，時間看來會沖淡事情的，過去的傷口癒合了吧。」最後趙林的書裡有這樣一句話，「螞蟻遇到鋪著白糖的路，就會一直幸福地走下去，儘管付出總大於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