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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繼光戰友:我親眼看見他堵上了槍眼


http://news.wenweipo.com   [2015-04-21]
   

李繼德珍藏的證件顯示他當時的部隊是45師135團。

【文匯網訊】據人民日報報道,一段時間以來,網絡上否定「黃繼光堵槍眼」英雄事跡的謠言甚囂塵上。4月18日,記者在高青縣木李鎮三聖村採訪到了黃繼光的親密戰友李繼德,這位身上留有6個彈孔的80歲志願軍老戰士說:「黃繼光堵槍眼時,我在現場!」

「親眼見他堵住槍眼」

597.9——雖然已經80歲高齡,李繼德仍然清楚地記得,戰鬥所在地的那個數字。他拿出家中的幾個茶碗,哪裡是陣地,哪裡是營部,哪裡是機炮連,都在茶几上重現了。「敵人炮火相當厲害,有毒氣彈、煙幕彈,我們的槍大多是『單打一』。但戰士們很勇敢,下了命令沒有一個往後退的。」李繼德說,敵人進攻一次,我軍就反擊一次,雙方拉鋸。「6連傷亡得差不多了,團長給營長下命令把4連頂上去。敵人又反擊了,4連傷亡得又差不多了,團裡又下命令,3營9連急行軍再去搶山頭,奪下了陣地。敵人又上來了一個團,9連傷亡了一半,進入了防空洞。」李繼德回憶起這些,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被照明彈照得宛如白晝的戰地之夜。

此時,在距離陣地不到300米的營部工事裡,作為營長警衛員的李繼德和營參謀長通訊員的黃繼光都在焦急地關注著膠著的戰鬥。敵人炮火兇猛,不給志願軍喘息機會,「聽不出一個炮還是兩個炮,佔領了山頭的敵人修築了地堡,兩挺機槍交替射擊,壓制了我軍衝鋒。」李繼德說,「軍長下了命令,所有幹部下壓一級,營長到連,連長到排。師長崔建功也急了,命令我們營不計一切代價,拿下並守住597.9陣地。」

反擊在敵人地堡裡的兩挺機槍那裡卡殼了。「我們的人上去一撥犧牲一撥,大家眼淚都急出來了。」李繼德說,「這時候,我看見黃繼光向首長請戰『我去!』。」

李繼德說,和黃繼光組成爆破組的一個戰士叫吳三羊,另一名戰士的名字想不起來了(據歷史資料,應為肖登良)。三人當時都是營部的通訊員。眼瞅著他們從前沿沖了沒20米時,吳三羊就倒下了,黃繼光和另一名戰士也受傷倒地了。「受傷後,黃繼光還在掙扎著匍匐前進。但這時,營部裡的人已經開始在想別的辦法了。」李繼德說。

「就在這時,我看見已經爬到地堡下的黃繼光,猛地弓著腰起了一下子,堵上了槍眼子。」身體還算硬朗的李繼德模擬著黃繼光的身姿,用痛苦的表情連說了七八個「哎呀」。憶起這一幕,老人表情豐富,但嘴上詞窮,只有用一遍遍的「哎呀」表達其中的痛感。

敵人的機槍一下啞巴了,衝鋒號吹響了。戰士們衝出掩體,一分鐘左右就將地堡拿下。李繼德看到英雄已經被子彈打爛了,「後背血肉糊拉糊拉的,不成形了。」

在黃繼光精神的鼓勵下,部隊當天夜裡又奪取了陣地。

黃繼光犧牲後兩天,李繼德也受重傷回國。在黑龍江省慶安縣第二十五陸軍醫院接受救治。病情穩定後,他才給家裡寫了去戰場後的第一封信。說到此,一直在旁聽李繼德敘說的老伴也流下了淚。

康復後,醫院給出了「不適應部隊工作」的意見。李繼德沒趕上評功會,身邊的戰友也大都陣亡,他就這樣帶著身上唯一的勳章——六個子彈窟窿,回到了老家。但在村裡,這段往事卻很少被提及。由於文革期間遭批鬥,李繼德不敢聲張,害怕被扣上造謠的帽子。嫁到家裡30多年的兒媳婦,到如今也還是第一次聽。

值得注意的是,李繼德提到的幾個時間節點,恰好都比通常報道晚十天。家人認為,這可能和個人記憶及負傷昏迷有關。

睡通鋪挨著黃繼光

1935出生的李繼德,是高青縣木李鎮三聖村人。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後,只有16週歲的李繼德也去報名了。由於年齡小,一開始部隊沒要他,他就跑到徵兵辦公室,堅持要入伍。帶兵的幹部一看李繼德的那一股子勁,大加讚賞:「我就要這樣的兵!」最後,李繼德以1931年出生的報名年齡參軍。於是,和媳婦拜完天地的當天,李繼德就隨著部隊出發了。李繼德至今仍記得當時軍中傳唱的歌兒,他站起來大聲唱著:「反對武裝日本!日本必須走向民主,亞洲必須走向和平。美帝國主義要武裝日本,我們堅決不答應!」

渡過鴨綠江到達目的地後,李繼德被編入中國人民志願軍45師135團2營6連1班,班裡有16個人。李繼德至今還記得:「班長叫喬有仁,戰士有高成崗、蔡登海……」其中,一個四川兵和李繼德關係最好,他叫黃繼光。那時候,士兵們在一個大通鋪裡休息,和李繼德天天挨著的就是黃繼光。

李繼德說,在後方練兵時,這支部隊經常要去修路。修路結束後的1952年6月,由於戰士們表現出色,1班的戰士都上調了。黃繼光給營參謀長張廣生當通訊員,李繼德給營長秦長貴當警衛員。雖然不是一個班了,但李繼德和黃繼光還在營部一起生活、工作。不久後,部隊就上了上甘嶺。

「我答應給黃繼光送信」

如今,人到暮年的他還有一個願望,就是兌現與戰友黃繼光未完成的約定。

李繼德說:「和黃繼光在一個班當兵時,有一天我們一起出去,我對他說『你對我太好了』。黃繼光就說,『如果我死了,你就給我家去信,如果你死了,我就去找你家』。」就這樣,一個看似玩笑的約定就在殘酷的戰場上達成了。李繼德老人至今還記得,黃繼光的家鄉是四川省中江縣,但什麼鎮、什麼村已經忘記了。

黃繼光犧牲後,他給黃繼光留下的地址去過幾封信,但都如石沉大海。在這個黃河大堤邊的小村裡,在那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李繼德逐漸斷絕了與黃繼光有關的任何消息,只是聽說黃繼光的母親被接到了北京。當記者拿出手機,給他看黃繼光母親與毛主席的合影后,老人又激動起來。

李繼德家的庭院外,樹葉沙沙,在地上留下斑駁光影。這樣恬淡寧靜的情景,很難與63年前的那場戰爭聯繫起來。老人的聽力喪失大半,但在他的心裡,依然能聽見隆隆炮聲;在他的心裡,依然有一團未熄滅的火。李繼德說:「趁我還能動,我還是想跟部隊聯繫上,跟黃繼光的家屬聯繫上。我答應黃繼光送信的事,還是要辦到。」

評論:虛妄的懷疑動搖不了真實的崇高

黃繼光的事跡之所以被歌頌傳唱,因為他極其勇敢,克服了人類求生的衝動、恐懼的本能。這種崇高,位於人類精神金字塔的尖頂上,大多數人無法效仿,但這並不能阻礙人們對這種精神的景仰,因為它代表了人類勇敢精神的終極方向。

但在網絡上搜索「黃繼光」,質疑的聲音很大。很多文章用「驚人真相」等吸引眼球的字眼,像模像樣地列出種種理由,懷疑這一事件的發生。這些沒上過戰場的人,僅憑一些軍事、物理、歷史知識,以所謂的「合理推斷」,就推翻了整件事的真實性。這種紙上談兵式的空談,在網上籠絡了不少人心,使英雄的形象遭到了玷污。

但是,在場的多名戰地目擊者所提供的交叉證明,已經完全可以勾勒出事件發生的全過程,證明其真實性。志願軍老戰士李繼德也是這樣一位事件親歷者。作為一名老農民,他看不到相關材料和文藝作品,也沒有捏造事實的動機。他唯一能提供的,就是他具體的人名、地名以及帶有細節的經歷。這種帶著感情與細節的陳述,要比冷冰冰的假想,更有說服力。

退一步說,即便大膽懷疑,也必須小心求證。但很多人的推導,只是基於理論和自己的經驗,他們無法理解那個時代、那場戰爭、那些人。那種冒死搶著上前線的精神,在習慣了和平時期生活的今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做不到,有些人就覺得別人也做不到,這就是一種「狗眼看人低」的表現。還有些人抖機靈,說什麼「身體堵不住槍眼」,分析得頭頭是道。但這些分析,沒有建立在任何實驗上,在真相面前,蒼白無力。

其實,美國軍隊中也出現過黃繼光這樣的人物。這些士兵用身體壓住了手榴彈,挽救了戰友。但這些事,並沒有遭到美國人的懷疑,反而收到了來自官方和民間的褒揚。為什麼像黃繼光這樣的英雄,卻在幾十年後,其事跡被大量懷疑的聲音搞得陷入了尷尬?這其中的原因很複雜,但很重要一點就是系統的官方話語體系被零散的網絡聲音所衝擊,反應不夠。面對類似的網絡質疑,我們拿出事實史料、拿出見證者實錄與之交鋒的那股子「較真勁兒」還不夠,用法律武器要「說個明白」、「要個說法」的「牛脾氣」還不夠,讓無事生非者付出的代價還不夠。

真實是崇高豐碑的基座。崇高之所以崇高,首先在於真實。虛妄的懷疑動搖不了真實,也就動搖不了崇高。用事實說話,這是捍衛崇高的最有力武器。

      責任編輯:王自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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