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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連環殺人案:同一地點殺2人 包括8歲女童

2016-08-30

【文匯網訊】高承勇1994年殺死了一名白銀供電局的臨時工,而蹊蹺的是四年後,他又來到了當年犯案的地方,再一次大搖大擺地進入同一個院子,對一名8歲小女孩下手。甚至犯案的時間都那麼相似,都是7月底,4年前是7月27日,4年後是7月30日。

據天津日報8月30日報道,8月27日,曾蕊(化名)剛從蘭州回到白銀就接到了同學的電話,同學對她說「曾蕊,案子破了。」曾蕊問「啥案子?」同學說就是你等了快20年的那個案子,人抓住了。

那一刻,曾蕊覺得這輩子最大的一件事放下了,她曾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女兒的案子告破了。

1998年7月30日,曾蕊的女兒姚亞帆在家中被人用皮帶勒死,犯罪嫌疑人正是8月26日被捕的白銀連環殺人案嫌疑人高承勇,姚亞帆案是白銀9起命案中的第5起。在那之前4年,也就是1994年,高承勇還曾殺死過一個白銀供電局的臨時工石某,石某的案發地與姚亞帆的案發地在同一個院中,兩棟樓之間的距離只有二三十米。

大衣櫃裡的女兒

曾蕊記得很清楚,案發那天是個星期四,下雨。上一年級的女兒正在放暑假,按照計劃,下周他們會把女兒送去蘭州。

出事那天丈夫姚勇(化名)去蘭州出差,家裡沒人照顧孩子,曾蕊上午將女兒帶去了單位,下午她不好意思再將女兒帶去,「畢竟有勞動紀律,上班不能帶孩子,出事以後很後悔,帶上不就是扣我點錢,還能怎麼樣。」曾蕊說。

臨走前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將女兒反鎖在屋裡,「以前很少把她自己放在家裡,放在家裡都會反鎖,那天沒反鎖是怕萬一有什麼事她跑不出來,畢竟那時候電話什麼的都還很不方便。」況且曾蕊覺得,他們住的這棟樓還是比較安全的。

1998年,她剛從連城電廠調到白銀供電局,丈夫則剛從靖遠調來,結束了兩地分居的夫妻倆暫時沒有房子,就住在單位計量所的那棟樓裡,一樓二樓都是辦公區,三樓她記不清是做什麼用的,四樓是職工宿舍。這樣的一棟樓,下午上班時間人很多,四樓有十幾間屋子,由於大家需要共用一個公共廁所,所以樓道裡也總是有人進出。

那天臨走前,女兒正在床上睡午覺,上身穿著小T恤,下身穿著小裙子。

晚上六點單位下班,曾蕊推開門,察覺到一絲異常。媒體中提到的小女孩給嫌疑人倒了一杯水的細節就是出自曾蕊之口,「我推開門看到桌上放著一杯水,當時就想,是不是家裡來了熟人,所以女兒就給人家倒了一杯水。」更奇怪的是,屋裡的窗簾都拉上了。

曾蕊的家當時是一個套間,外面是客廳,裡面是臥室,兩間屋子各有一組窗戶,兩個房間的窗簾都被拉上了,然而曾蕊清楚地記得,她走時把窗簾都拉開了。

她開始喊孩子的名字,但沒有回應,接著她開始滿屋找孩子,依舊沒有蹤影,當時家裡的傢俱不多,一張床一個電視櫃,還有一個大衣櫃,拉開大衣櫃的門時,曾蕊覺得五雷轟頂,女兒蜷在衣櫃裡,臉色青紫,脖子上勒著一根粗皮帶。

她將女兒從衣櫃裡抱出來,平放到床上,解開了女兒脖子上的皮帶。鄰居們陸續趕來,將曾蕊架了出去,並幫她報警。她玩命地想扒拉開鄰居再回去看女兒一眼,但大家死活不讓她再看孩子。

警察很快趕到,開始勘察現場,帶走了桌上的那杯水,半個月後,女兒臨火化前,曾蕊再次見到女兒的遺體那是她們母女今生的最後一面。

4年後囂張的「故地重遊」

因為桌上的那杯水,曾蕊和丈夫曾懷疑這是熟人作案,據姚勇的同事介紹,姚勇案發後向警方提供過一些他認為可疑的熟人的線索,為此還與一些人產生了些不快。

曾蕊曾與丈夫仔細地回想過自己是否得罪了什麼人,想來想去都覺得沒有頭緒,「他那個時候剛調來,在人資科,就是個小科員,沒有實權,能得罪誰。而且我愛人性格比較內向,特別好靜,平常喜歡畫畫、寫詩,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有什麼仇人,我自己也想不出得罪過誰。」

18年過去後,夫妻倆終於知道兇手是一個叫高承勇的人。記者將高承勇的照片拿給曾蕊看,她看著手機屏幕說,這個人,他們從未見過,根本不認識。

雖然沒見過面,但高承勇曾出現在過曾蕊的生活裡,依然是以罪惡的形象。

1994年7月27日下午,白銀供電局女臨時工石某被人在單身宿舍內殺害。石某的嫂子閆女士當時也是白銀供電局的員工,與曾蕊是同學。記者找到了閆女士的工作單位,但她沒有接受採訪。

石某當年遇害時居住的房子與姚亞帆遇害時居住的房子離得相當近,兩棟樓同在一個院內,並排而建,之間的距離約二三十米,樓的位置並不是院子深處的僻靜角落,而是迎門臨街,當時門口還有門衛。

十幾年過去了,樓內進行了重新裝修,但整體格局沒有變化,姚亞帆遇害的屋子以及旁邊的幾間屋子一直都空著。

當聽說閆女士的小姑子被害後,曾女士很震驚,但她萬萬沒有想到4年後同樣的噩運會降臨在女兒頭上。

曾女士家斜對門的那一家有個與她女兒年紀相當的女孩,兩個小姑娘總在一起玩,案發後,那家人告訴曾女士,當天下午三四點鐘,他們家的女兒去敲過曾女士家的門,想找姚亞帆玩,但屋裡沒人回應。

曾女士家的正對面當時住著一個孕婦,兩家的門中間隔著一條約1.5米寬的過道,案發那天下午,孕婦在家,但她告訴曾女士,那天下午她什麼都沒有聽到。這不禁讓人想起連環殺人案中1988年的第一起案子殺害23歲的白銀公司女職工白某時,白某的嫂子就在與白某間隔2米遠的另一間房子內,居然也什麼都沒有聽到。

高承勇究竟為什麼又來到了當年犯案的地方,再一次大搖大擺地進入同一個院子,穿過一二層的辦公區來到4樓選擇了這個8歲的小女孩下手?甚至犯案的時間都那麼相似,都是7月底,4年前是7月27日,4年後是7月30日。

夫妻間隱忍的悲傷

姚亞帆生於1990年10月30日,遇害時還不滿8周歲。

曾蕊27歲生下女兒,這個女兒曾是父母莫大的驕傲,至今談起這個女兒,曾蕊言語中仍是滿滿的喜愛,「娃娃長得心疼(當地話,意為漂亮乖巧),長得像我,眉毛彎彎的,眼睛老像是在笑。」她同時遺傳了爸爸的基因,口才好,文筆好,學習好,而且多才多藝。

曾蕊記得女兒小時候聽故事磁帶,聽完就可以把故事的內容繪聲繪色地複述下來,有一盤磁帶的B面只有一個故事,長達20分鐘,女兒聽完一遍,就能講給他們聽。

對於這個女兒,曾蕊夫婦寄予厚望,他們夫妻二人都是大專畢業,在他們那個年代,這已經是不錯的學歷,但他們一心希望女兒能考上本科,圓了他們的大學夢,姚亞帆也確實很出色,學習成績優異,有什麼問題一點就會,夫妻倆偶爾教她兩句英語,發現她英語口語的感覺也很不錯。

姚亞帆唱歌好,會彈電子琴,曾蕊給她報了個舞蹈班,她跳到領舞。「下叉的時候很疼,她告訴別的小朋友,你就放心大膽地下,不然下不去以後老是疼。」曾蕊說。

姚亞帆的爺爺是書法家,曾蕊本打算開學後讓女兒跟著爺爺學寫毛筆字,她想著跳舞可以培養氣質,寫一手好字將來有個「好門面」。宣紙毛筆都買完了,女兒卻沒有了。

「看到孩子在衣櫃裡,當時我想我抱著孩子一塊死了算了,我也不想活了。」曾蕊說,那種心碎的感覺,只有失去過孩子的人才能體會。

孩子的衣物當初都處理了,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照片,由姚勇保管。夫妻倆默契地誰都不再提這件事,姚勇性格內向,既不抽煙也不喝酒,女兒的事對他打擊很大,他卻幾乎只能自我消化。然而,他從不對妻子說什麼,他怕任何的提及都會讓妻子痛苦。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在妻子面前情感失控過,但妻子知道,因為女兒的事,他的睡眠更加不好了,經常夜裡一兩點還無法入睡。反倒是對外人,姚勇會說起一點,與他同辦公室的同事告訴記者,姚勇有時自己會說,因為女兒的事,他睡不好覺。

曾女士同樣是一個性格溫柔的女人,她也從不在丈夫面前提女兒的事,「我們倆都是各自暗地裡流淚吧。剛出事的時候我也不知該跟誰說,對別人說多了,不就成了祥林嫂,家裡的老人不用我們說就知道了,看我們這樣,老人們也都硬挺著。」

那段時間,曾蕊如驚弓之鳥,平日裡有人敲門她都不敢開。孩子出事後,她休息了整整3個月,出去旅遊散了散心,回來覺得還是繼續上班,不然自己整天坐在家裡,胡思亂想更加煎熬。

只是有些時候,看到電視裡有父母失去女兒的情節,曾蕊仍會覺得特別痛苦,總有些情景會觸碰回憶,於是心裡刀剜一樣地疼。

不知情的二女兒

無法承受喪女痛苦的曾蕊夫婦很快又要了一個孩子,1999年二女兒出生,那一年曾蕊36歲。女兒曾問她,為什麼曾蕊的朋友的孩子都結婚生子了,她卻比人家小那麼多,曾蕊回答「媽媽要你要得晚。」

「我現在不想告訴她,想等她再長大一點,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

有一次,姚勇在燒紙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句「你姐姐如何如何」的話,曾蕊很慌張,事後她對丈夫說,不要向女兒提起大女兒的事。所以至今,二女兒不知道她曾有個姐姐。

生下二女兒後,曾蕊老是做噩夢,夢見孩子找不到了。平日裡,她顯得比別的媽媽更無微不至,甚至讓孩子覺得不舒服,「我從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有時放學回來遲了,我就去外面到處找,給老師打電話,我管不了那麼多,就要問老師孩子去哪了,我再經受不起失去孩子的事。」

女兒曾對母親抱怨自己被看得太緊,別的同學的媽媽都不會這樣,曾蕊也看到了自己過分照顧女兒的後果,女兒比一般的孩子晚熟,心理年齡明顯偏小,膽子小,自理能力較差,依賴性強……她想撒手,但做不到。

女兒如今已經17歲,在蘭州一家中專讀美術專業,她也遺傳了爸爸的基因,繪畫天賦很高,但學習成績不好,曾蕊說,她有時忍不住會將兩個女兒暗地比較,覺得大女兒更好一點,「生二女兒時的身體狀況跟生大女兒時沒法比,不但年紀大了,整個懷孕期間心情也都很壓抑,其實仔細想想,對現在這個孩子也不公平。」

二女兒平日住校,曾蕊每個週末都要去學校看女兒,有一次女兒給她打電話,說要去買繪畫用的彩紙,曾蕊瞬間緊張起來,反覆囑咐女兒如果找不到立即給她打電話,丈夫則直接讓妻子去蘭州陪女兒買。

在曾蕊的家裡,記者看到了二女兒的照片,長得像爸爸,其實也很「心疼」。

仍有疑惑待解 尚未得到警方通知

案子已經過去了18年,但當提起這件事,曾女士立即哽咽了,對於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來說,用18年的時間療傷,遠遠不夠。

曾蕊說,知道嫌疑人被捕後,她悲喜交加,不管怎麼說,案子總算破了。只是有些細節她到現在還不清楚,比如高承勇是怎麼進入房間的,「不排除他是尾隨進入的,因為屋裡沒有廁所,上廁所要去外面的樓道裡。」同時曾蕊也不知道孩子遇害的具體時間,晚上6點只是她發現孩子遇害的時間,那時孩子已經身亡。

近幾日有消息稱,高承勇供述他第一次殺人是因為盜竊未遂,但至少曾蕊家當時什麼都沒丟,「當時我家裡最值錢的是一台錄像機,沒有丟。」

案發後遺體被送去醫院屍檢,姚勇特意問過醫生孩子有沒有被性侵,醫生回答沒有,但之後披露的案情顯示,姚亞帆下身赤裸,陰部撕裂,並檢出精子,「我看到孩子的時候她下身穿著小裙子,有沒有穿內褲我沒看,我記得現場沒有血跡。」

案發後,偵破工作遲遲沒有進展,曾蕊印象裡,只有2002年前後有警方的人來找過她,說案子要複查,又問了一些細節,當時還列出了一些嫌疑人,但不包括高承勇。

8月29日上午,姚勇去蘭州辦事,早上在辦公室,同事問他是否接到了警方的電話,姚勇說沒有。曾蕊告訴記者,到目前為止,她也還沒有接到警方的任何信息。

如果有機會,願不願意去旁聽對高承勇的審判?曾蕊對這個問題一時沒想好要怎麼回答,高承勇是她這一生最不想看見的人,但她又有很多問題想問他,「想知道他為什麼連一個8歲的孩子都不放過,他也是當父親的人,為什麼這麼牲畜不如!」

白銀市民質疑當年辦案手法

高承勇被捕的消息讓白銀人重新回憶起人心惶惶的那幾年,一位大娘告訴記者,1998年前後,她的女兒正在讀高中,都不敢自己去上學。還有白銀市民告訴記者,那幾年,晚上別人來串門,自己不敢開門。

如今高承勇被捕,大家除了覺得惡人罪有應得,也對白銀警方當年的辦案手法頗有微詞。白銀警方近日對當年的工作方法做了反思,問題的癥結在於警方排查的範圍只局限於城區,而沒有向周邊農村擴展,所以即使掌握了指紋、DNA,也沒有對比成功。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出租司機告訴記者,當年白銀警方在城區搞大規模排查,所有二三十歲的年輕男性都要接受排查,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因為回老家不在白銀,竟然被警方當作嫌疑人,還下了通緝令,「我們老家在江蘇常州,他回老家竟然被當作逃犯,後來警方撤銷了通緝令,還給我們道了歉。」出租司機說。

責任編輯:李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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