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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文章誰為繼:寫在向馮其庸先生遺體告別之際

2017-02-03
馮其庸馮其庸

【文匯網訊】(作者 屈全繩)2017年元月22日,一位中國文化巨人的心臟停止了跳動——馮其庸先生在北京溘然辭世。

馮老不無遺憾地走了!他生命裡蘊涵的國學能量再也不能釋放出來。國學之大悲莫過於此,學人能不為之失聲?天地能不為之動容?

頑強的生命終久不是歲月的對手,差5天就進入丁酉年的馮先生沒有跨進95歲的門檻,生命永遠在丙申年的臘月25日定格。

儘管我對先生歸夜已有預感,但噩耗傳來那一刻,腦子依然如同電擊般沉重。放下電話,辛棄疾「道德文章傳幾世」的詞句,又從記憶深處跳出來了——誰能比肩馮其庸先生,成為又一個登上國學巔峰的巨人?我四顧茫然,一時難覓!

去年11月8日上午,我同李巍先生專程前往通州芳草園探望臥床不起的馮老,當時先生正在昏睡。握手時馮老睜開眼睛看了片刻,居然認出我們並說出了名字。這讓我對馮老能享期頤之壽重生了希望。我當即同其夫人夏菉涓教授約定,除夕夜我會從成都打電話給馮老夫婦拜年!夏先生大聲轉告後,右耳失聰的馮老先是苦澀地笑著點點頭,後又無奈地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好多事情來不及做了!有幾本書正在校印,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這些話馮老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說完神情黯然,眼眶裡噙出了淚水。這一刻我能感覺到馮老被我緊握的右手似乎在抖動,但傳遞給我的信息已經不是力量而像是訣別前的慰籍。我一時語塞,淚眼朦朧。1993年馮老上帕米爾高原前,在我為他壯行時的豪言又在耳畔響起:「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若能考實玄奘法師取經回歸的入境古道,即使命絕崑崙也是有意義的!」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如今壯志已酬,夙願了結,難道先生真的要撒手人寰?從這一天起,不祥之兆的陰影一直在我心頭盤繞。

終於,先生沒能等到雄雞報曉的丁酉春節,我給馮老拜年的鄭重承諾變成今生不能兌現的一句空話,而聆聽馮老教誨只能是儲存在記憶中的往事。可是,25年來馮老光彩照人的精神,卻在我心底打下了永不磨滅的烙印。

烙印之一求索不止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是偉大詩人屈原遺世的勵志名言,也是季羨林先生題寫給馮先生的贈言,更是馮老終生篤行的銘言。熟悉紅學研究的人都知道,如果說胡適正本清源,把《紅樓夢》的著作權還給曹雪芹,讓托名頂替者泉下有愧。那麼馮老耗費20多年撥亂反正,讓曹雪芹的家世得以在遼陽坐實;讓他校點的《紅樓夢》(庚辰本)能成為最貼近原著的版本而為專家和讀者所肯定,其里程碑意義無可爭議。

現在,人們都知道馮其庸先生以研究《紅樓夢》的豐碩成果而享譽海內外,卻並不十分瞭解馮老為此而嘔心瀝血的艱辛,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如果能將這個題材寫成一部大書,對於提高時下乃至後人的道德文章水準的意義將是不可估量的。

苦心孤詣地發掘與殫精竭慮地考辯,終於使馮其庸登上紅學研究的高峰。迄今為止,不僅國內上百所大學迴盪著馮老講授《紅樓夢》的無錫鄉音,就連美國的威斯康辛、哈佛、耶魯、斯坦福、夏威夷大學,新加坡、馬來西亞、韓國的一些著名大學的講台上,也留下的馮老的足跡。而俄國、法國、德國的圖書館、博物館裡也留下了他考證。《紅樓夢》及相關史料的信息。他的授課講義和錄音錄像資料,將永遠成為國內外一些大學圖書館的珍貴藏品。

馮其庸先生對《紅樓夢》的研究的主要貢獻是作者家世考證、版本比較和文獻整理,但當這些基礎性的研究成果塵埃落定之後,年過古稀的馮其庸又逐漸將研究重心轉到《紅樓夢》的思想內涵與藝術成就上來。78歲時代完成了歷時3年的《論【紅樓夢】思想》,80歲時他發表了沉澱10年的《瓜飯樓重校評批【紅樓夢】》。這兩部書稿的面世,再次讓本已是顯學的《紅樓夢》研究波浪翻湧。這兩部著作不僅豐富了他原來關於《紅樓夢》研究的上10部專著,拓展了他在紅學研究領域的深度、廣度和高度,也進一步確立了他成為舉世公認的一代紅學大家的地位。這些殊榮並沒有使馮老裹足不前。2007年5月,我陪馮老在第三軍醫大學西南醫院查體時,馮老還說到,如果身體沒有大問題,他還要去遼陽待一段時間,進一步發掘曹雪芹家族更多的實物和資料。

2008年6月27日,我在301醫院病房向季羨林先生介紹馮先生10進新疆、3上帕米爾高原的壯舉時,季先生慨然感歎:「馮其庸這個人精神好,幾十年都在爬坡!」季先生不愧是一代宗師,他對馮先生學術生涯「求索」和「爬坡」的概括,可謂提綱攜領,入木三分,貼切、生動而耐人尋味。

烙印之二治學不苟

馮老從登上三尺講台之日起,就奉「傳道授業解惑」為圭臬,治學態度之嚴謹可謂一絲不苟。2007年3月,我在京參加全國人大會議,12日去芳草苑看望馮老夫婦。話題不知不覺間轉到李白的《峨眉山月歌》上。馮老說:「我給學生講過不少寫峨眉山的詩詞,我自己卻沒有上過峨眉山,講來講去都是就詩論詩,沒有想像空間。雖說不是誤人子弟,但畢竟沒有感同身受的體驗。」聽到這裡,我當即請馮老偕夫人夏先生春暖花開後去成都走走,把沒有遊覽過的地方補上。先生欣然應允,並定於四五月份成行。

五一前夕,馮老夫婦由學生任曉輝陪同來到成都。上山前醫生為老人查體時雖沒有發現大疾,但馮老畢竟是84歲的耄耋老人,我忐忑不安地送走馮老夫婦,在焦慮中等候他們登上金頂的消息。謝天謝地!在軍區戰旗報社南遠景社長的精心照顧下,馮老夫婦峨眉山之行非常順利。回到成都後馮老興尤未盡,侃侃而談,對峨眉山的景觀如數家珍。這時候我才知道,馮老在離京之前已經把上峨眉山的功課做過了。

晚飯後馮老興致盎然,潑墨揮毫,吟詩作畫,笑談峨眉掌故佚聞,抒發心中感受。我見馮老精神矍鑠,便乘興請馮老抽空為軍區機關同志講講《紅樓夢》的主題思想和藝術成就。馮老聽後沒有馬上答應,晚上睡覺前才告訴我:「如果要給軍區機關同志講,還是講講邊塞詩好。邊塞詩充滿了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展示了那個威加四夷、萬邦懾服時代戍邊將士的精神風貌。今天讀來仍動人心弦,發人遐思!」接著又提出,如果同意他講,最好先確定時間,他還要準備準備。馮老是詩詞大家,功夫深湛,造詣脫俗,長於吟詠名山大川,善於感悟歷史典故,怎麼還要的「準備準備」 ?我以為馮老是謙詞,便請馮老不必客氣,只要登台開講,肯定會受到大家歡迎。

講課時間定在第二天下午,上午馮老調整了原定參觀金沙遺址的安排,閉門謝客,伏案備課,下午3點準時在小禮堂開講。這是一堂難得的邊塞詩詞賞析課。馮老從邊塞詩產生的歷史背景、代表人物、輝煌成就、典型作品、激勵作用及其對後世的深遠影響,深入淺出地剖析了岑參、高適、李頎、王維、王昌齡等人的代表詩作,講得蕩氣迴腸,血脈僨張,令聽眾如癡如醉,激情燃燒。長河落日孤煙直的雄奇,「登陣常騎大宛馬」的豪邁,「不教胡馬渡陰山」的氣概,讓聽課的同志深切地感受到馮老的家國情懷和邊塞詩詞的深厚造詣。

後來我去北京參加全國政協會議,休會期間看望馮老。聊天中又談到那次在軍區講授邊塞詩的趣事,馮老謙和地說:「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講: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人老了不能倚老賣老,即使達不到這三種境界,也要向這個方向努力。如果邊塞詩講不出軍人的尚武精神和文化內涵,那就欣賞不了'夢迴吹角連營'的壯闊圖景,感受不到'不破樓蘭誓不還'的豪氣。

後來,我從《師友筆下的馮其庸》和《馮其庸傳》的文章中才知道,馮老一絲不苟的治學態度是以一貫之的。他的書和文章之所以兩次得到毛澤東主席的欣賞與推薦,成為黨內高級幹部的必讀書目和中央寫作班子的參考文章,是與馮老嚴謹的治學態度分不開的。

烙印之三誨人不倦

馮老一生弟子盈門,桃李芬芳,無論學生智商高低,慧愚不等,馮老堅持有教無類,一視同仁。即使不是嫡傳弟子,他也招賢納才,絕無二待。著名的藏學家沈衛榮教授就是在馮老的熱心舉薦下,由海外歸國擔任中國人民大學西域歷史語言研究所所長的。

馮老對後學新秀的精心培育更是令人感動。現已名播海內外的雕塑家紀峰就是其中一例。出生於安徽界首農村的紀峰天賦好,人勤奮,十幾歲時的雕塑作品已栩栩如生。1990年報考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學校錄取前他去拜訪馮先生,馮老見他傳統雕塑的基本功比較紮實,便建議他發揮傳統雕塑的優勢,吸取外國雕塑的長處,形成自己獨特的雕塑風格。紀峰被馮老說得熱血沸騰,提出要拜馮老為師,學習傳統文化,馮老見紀峰是個志向高遠、腳踏實地的青年,便把他收在自己門下讀書學藝。後來韓美林工作室需要人幫忙,馮老又把紀峰推薦給韓先生,平時紀峰給韓先生幫忙,週末跟馮老學畫讀書。馮老諄諄教誨紀峰,我國民族傳統的雕塑方法,是以中國人自身的氣質特徵為依據的。要塑好中國人,必須深刻理解中國人的歷史文化背景,深刻把握中國人的民族心理特徵,深刻瞭解你所塑人物的歷史文化和心理特徵,只有這樣去理解和觀察,一個人內在的精神氣質才能表現到作品外在物化形象上。除了言傳身教,馮先生還要求紀峰堅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治學原則,鼓勵紀峰外出考察遊學,不斷擴大視野,豐富知識。1993年8月,馮老考察玄奘東歸入境古道時,就是帶著紀峰一起去新疆的。在南疆軍區期間,馮老向我介紹紀峰:「他腦子靈,年紀輕,讀書、做事捨得下功夫,將來會有大出息。這次帶他出來,就是要他看看新疆的名山大川, 瞭解西域的浩瀚大漠,開闊他的視野。」

紀峰不負馮老厚望,現在已是國內外知名的雕塑家,不僅為國內幾百位大家名人塑造了維肖維妙、尺幅不等的各種材質塑像,連有幾個國家的國王也邀請紀峰為其塑像。紀峰兩次告訴我,沒有馮先生和韓先生的耳濡目染和及時點撥,他今天不可能有幾百件雕塑作品為國內外專家和觀眾所喜愛。2013年12月,紀峰在無錫馮其庸學術館舉辦了《紀峰雕塑作品展和個人簡況介紹》,回顧自己的成長歷程,表達了對恩師的敬仰和謝忱。

《貞觀長歌》的小說和編劇作者周志方也是得到馮老指點的年輕人。1992年,從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畢業的周志方剛踏進新華社軍分社,就被分配到新疆軍區記者站工作。當時我是新疆軍區政治部主任,在同周志方聊天時得知他對文學創作興趣更大,便鼓勵他向杜鵬程學習,立足記者工作崗位,積累文學創作素材。孰料幾年之後,這個才氣橫溢的年輕人便寫出了《貞觀長歌》的熱銷長篇小說,接著又自己改編成84集電視劇在央視熱播,創造了中國電視長劇的記錄。事後我才聽說,當周志方以隔代再傳弟子向馮老請教學問時,曾在人大新聞系教過文學的馮先生,每次都給予熱情的指點。

如果說周志方得到馮老的指導有師生傳承上的血緣關係,那麼二月河與馮老的因緣際會則頗為傳奇。原來二月河是把研究《紅樓夢》作為創作歷史小說的敲門磚,試著給《紅樓夢學刊》投了一篇稿子並附信懇請指導,半年多卻不見回音。心有不甘的二月河便給當時編委會成員之一的馮其庸寫信'討說法'。他沒有想到,不到一個星期就收到了馮先生的回信。馮先生不僅推薦刊物發表了他的文章,還從中看到了二月河的文學才氣。突遇貴人相助,二月河不知如何感謝,直到1982年全國第三次《紅樓夢》學術討論會在上海召開時,他才第一次見到馮其庸先生。馮先生讚揚二月河的紅學論文「想像豐富,用筆細膩,是小說的筆法。」在馮先生的啟示和鼓勵下,二月河開始了小說創作,並經常寫信給馮先生介紹他的寫作情況。1984年5月,馮先生到南陽考察,專門去看望二月河,連續3個晚上瀏覽了二月河寫成的書稿,讀過之後囑咐二月河堅持下去,一定能寫出好的作品。馮先生返京後又給二月河寄了一些清史資料,對二月河的寫作幫助很大。《康熙大帝》書稿寫成後,馮先生又親自聯繫出版社為其出書。從此二月河名聲大噪,接下來《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兩部長篇小說出版,二月河成為全國聞名的小說家。二月河對馮先生的提攜之恩感動不已,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多次說過:「我沒上過大學,在當時也毫無知名度,馮其庸先生能如此幫助一個晚輩,體現的正是為師的高尚情懷。認識他是我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作為學生,二月河認為僅僅感恩老師是不夠的,還要傾盡自己的心血和力量為社會服務,才是對老師最好的報答。

馮老雖然不無遺憾地走了,但他的門下桃李正在綻蕾吐艷。他早年的學生有的已躋身大家行列,晚年的時俊正在馮先生架起的學術天梯上,朝著大國學的珠穆朗瑪峰攀登。

烙印之四壯心不已

瞭解馮老的人都知道,馮先生晚年的學術高峰,是在他退休之後拔地而起的。《玄奘取經東歸入境古道考實》和《項羽不死於烏江考》,解開了幾千年無數學者想為而不敢為、想為而不能為的千古之謎,在國內外史學界、佛學界、考古界引起強烈反響。一位史學界的學者不無感慨地說:「帕米爾高原不僅是生命禁區,也是精神高地。馮其庸先生不僅是探索學海深處的潛泳者,而且是學術高峰的攀登人。沒有他的探索精神和實踐方法,也許這兩個千古之謎將繼續成為懸案!」我在南疆軍區任政委時,曾讚揚我們的高原官兵「缺氧不缺精神,吃苦不怕艱苦」。2012年在無錫馮其庸學術館落成典禮上,當我用這兩句話讚頌馮老時,老人竟然謙虛地說:「只有玄奘法師能同萬山之祖上守哨卡的解放軍相比,我做了一件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只不過辛苦了幾趟!」

《項羽不死於烏江考》一文發表後,馮老告訴我,他很關注不同意見的文章,特別希望看到有新的考證文章和不同觀點出現。但直到馮老仙逝,他也沒有能看到他希望看到的文章。倒是馮老進一步發掘文獻查實,項羽自刎烏江始於元代雜劇,在此之前的正史野史,都是沿襲了《史記》和《漢書》的說法。馮先生聯繫時下的學風說:「現在戲說歷史,亂說歷史,甚至胡說歷史的現象愈演愈烈,這是個很不好的現象!弄不好後人還會遇到'項羽自刎於烏江'這樣誤說誤導」。

馮老1964年至1965年曾在長安縣參加過一年「四清」運動,對13朝古都的歷史遺跡興趣非常濃厚。他知道我是西安人,多次希望我能陪他實地考察玄奘回來歸長安後譯經、講經、弘法、圓寂的寺廟舊址,搜集流失在民間的有關文物,做些力所能及的考證和辨析。這樣他就能在餘年把玄奘回國之後的文章寫出來。我為輔佐馮老完成這一宏願,也作了些必要的準備,走訪了與玄奘有關的七八座寺廟及遺址,然而因為體力不支,馮老關於玄奘的大文章最終未能動筆,參加「四清」運動期間收集的資料成了他遺願的見證。「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文章未曾下筆,斯人駕鶴西去。我以為,馮先生就是帶著這個遺憾而離開的。

馮其庸先生一生獲得的榮譽無以數計,但對大師之類的高帽子卻拒絕接受。他不止一次地調侃說:「大師大師,大學老師而已!」但在我的眼裡,馮其庸先生是當今名副其實的大師。

2012年,馮其庸榮獲中國人民大學首屆吳玉章終身成就獎。頒獎詞是這樣寫的:「馮其庸以文人意趣名世,通書畫以涵養學術,兼文史而心性雙修。其書法逸筆草草、氣韻悠遠;其畫卷師法古人、洗盡鉛華;其學術結集《瓜飯樓叢稿》三十五卷,以紅學、西域學獨領風騷,亦因所涉浩瀚而令人欽歎;其平生書破萬卷,路行萬里,追尋玄奘,十上天山。近年來馮其庸先生倡導國學,弘揚傳統,身體力行,垂范後人。」

誠然,寥寥數語不失言簡意賅,但卻難以完全概括這位學冠同輩,著述等身、名播海內外的國學大師的學術生涯和學術成就。

馮其庸先生的「求索」精神和「爬坡」毅力,如同一個永不滿足跨越高度的跳高運動員,一次次地升高橫竿,一㳄次地跨越橫竿,直到生命高度的終點。

我視野裡的馮其庸先生走了,但我心中的馮其庸先生仍然活著!(屈全繩,原成都軍區副政委。中將軍銜。2014年5月擔任陝西省著名人物檔案協會首屆會長。)

責任編輯:于岄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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