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據南風窗報道,因4月11日菲律賓方面試圖逮捕兩名中國漁民而引發的黃岩島對峙,發酵至今已近一個月。對峙期間,國防部長梁光烈赴南方沿海省份「調研」邊海防及國防動員工作,已是中國軍方最受關注的相關動作。如人們所見,隔水環伺於中國周邊的國家,幾乎每年都會與中國發生海權爭執,而中國軍隊並未在爭端中與挑釁國發生直接接觸與碰撞。外交當先,軍事殿後,軟硬兼備,仍然是一貫的技術手段。
「很多東西既然有替代方法,就不一定要硬去撞線。」國家安全政策研究委員會副秘書長喬良少將引述日本把沖之島礁變成小島在國際上被詬病的案例稱,「填海建碼頭,國際法不允許這樣做,並非好辦法。其實有更好的辦法,據我瞭解我們國家就有人設計出浮島,它是一個半運動的建築,可以不算建碼頭,但可以有碼頭,不破壞當地的地形地貌和海況。」
喬良是一位知名的軍事理論專家,曾出版過引起較大反響的《超限戰》一書。作為一名軍人,他宣稱自己天生就是一個秩序主義者,主張一切都要有秩序。一年前他即指出,在海權問題上中國應做出一些實際的設想、可行的設計,然後再跟涉事國談判;簡單地動用武力並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因為具體到一島一礁的爭端,實際上已經超出地緣政治的邊界。至於到底該怎樣捍衛那些不連續的海疆,喬良在接受本刊記者專訪時認為,中國應當跳出就海論海的思維,面對一些國家同時通過資本與資源等全方位對中國推行的圍堵戰略,學會用巧實力,打主動牌,下先手棋,平時拿海權問題備著,關鍵時刻與有麻煩的美國互相換牌。
看淡航母
《南風窗》:大家都在傳說中國航母可能服役的日期,人們何以對航母如此期待?
喬良:人們的這種期待,是源於對航母歷史輝煌的一種記憶,或者是一種認同。對於現在每個擁有航母的國家來說,航母始終佔據著海軍第一的位置,這是基於它相對其他艦艇的強大作戰能力而言。
航母作為一種巨型兵器,毫無疑問是一種戰略工具。它就是海上的一個活動機場,當你需要跨洋作戰,空軍力量又不足以支持你到達那個地方時,航母就是海軍航空兵的活動平台,讓你能獲得海上制空權。就此而言,航母是海軍遠洋作戰的利器。
航母是所有渴望成為大國,渴望擁有一支大國海軍的人們的共同夢想。但大多數人對於航母所能起的作用卻並不是很瞭解。對於美國來說,航母是真正的實力,而對於中國或者俄羅斯,航母則主要還是一種象徵。雖然這些國家的航母具備了一定的作戰能力,甚至對於背後沒有大國支持的小國也會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但只要它們背後站著美國,你的航母就只是一種國家軍事實力的象徵,而不是一個實用的工具。除非有一天你的航母確實發展到與世界上最強的航母集群可以抗衡,那時候就變成一種真正的實力了。
《南風窗》:我們現在這個航母平台能稱為真正的航母麼?反反覆覆地下水試航,技術難度很大麼?
喬良:我們現在這艘航母當然是名副其實的航母,它不是擺設,它是一隻初生之虎。它已經下水了,也已經列編了,只是說它若形成戰鬥力還需要一個過程。
眾所周知,我們把它買進來時是一艘空船,艦上的武器系統、通信線路,所有的設施幾乎都沒有了,只是一個空殼。我們就是在這個空殼上把它變成一個有戰鬥力的平台。俄羅斯這艘航母本身已經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水平,今天又向前發展了30年,現代航母需要的能力它原本就不太具備,何況還把它的基本設施都拆掉了。我們要用現代化的方式去改造它,比如彈射系統,有些人說中國沒有能力解決,其實這都是對中國的無知。從技術上講,這類技術根本難不住中國人。還有艦載機,這些東西對中國來說並不是不可逾越的技術障礙。當航母技術在美國成熟時,其他國家也會很快地跟著成熟,只不過比美國慢一些。對於中國來說這基本上都屬於製造業技術,中國人對此還是應該有信心的。
中國現在需要提高的是航母形成戰鬥力之後與其他武器平台之間的配合,比如說整個指揮數據鏈系統間的勾連,能不能讓信息獲得共享,讓指令上下通暢,不同平台互相間如何配合形成戰鬥力,從而發揮最大的效率,這些才是問題的關鍵。必須明白,航母絕不是一個單打獨鬥的兵器,本身是一個聯合作戰的兵器。
《南風窗》:有觀點認為中國海軍裝備航母,將如虎添翼,是這樣麼?
喬良:這是一個願望吧。一個國家特別是大國的軍事能力,在今天是一種綜合實力的體現,不能寄希望於任何一種單一兵器。人們對航母如此崇拜,是因為對現代武器系統及其發展水平缺乏瞭解。比如今天的美國為什麼要提出建立全球快速打擊系統,就是因為航母已經跟不上美國的獲利方式及需求。美國今天的獲利方式,是通過輸出美元使之成為一種全球資本(基礎貨幣),然後通過資本的全球流動再回流美國,從這個過程中獲利。此時什麼東西在支持資本的快速流動?是計算機技術。由於有了網絡技術系統的支持,全球資本的流動變成瞬間的事情,此時航母的速度已遠遠跟不上資本流動的速度,你說美國人還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航母身上麼?所以他現在要求開發全球快速打擊系統,要求從6個小時打遍全球到3個小時到1個小時到28分鐘打遍全球,就是因為只有這個速度才能跟上資本的流速,才可能改變全球的投資環境、投資方向和投資速度。航母怎麼能做到這一點呢?航母從橫須賀港出發到達紅海需要兩周,這時候資本在那個地方可能早已經完成了一次投放和收益的過程。
所以說當你理解了武器與資本的關係,武器與經濟利益的關係,你就會知道哪種武器對美國更重要。在美國人已經認為全球快速打擊系統比航母更重要的時候,我們仍然還停留在航母最重要的認識水平上,仍然只看到美國的航母把哪個國家打得頭破血流殘破不堪,以為航母有多威風。這不就是一種認識上的落伍麼?
《南風窗》:中國成為航母大國會是一個必然趨勢麼?
喬良:未必,很可能沒等你成為航母大國,替代性的兵器已經出現了,也就是說你已經不需要成為航母大國,你需要其他東西了。要成為一個航母大國,從現在起一天不落地建設,最少要二三十年。二三十年後,人類新的武器平台甚至是取代航母的武器平台,或者使航母失效的作戰能力,都可能已經出現了。今天實際上能制約航母的武器也越來越多,只不過由於沒有發生二戰那樣的世界性戰爭,航母紛紛被擊沉的場面還沒出現,所以人們還對它充滿了往日的記憶和未來的期待,但說真的,未來已經不可能再出現航母主宰一切的情景了。
現代航母就是一個活動機場,它沒有別的作用。攻擊岸上目標,它只能用巡航導彈和艦載機,而不可能用它的艦炮—這一點航母的火力還不如戰略艦。如果你有足夠的陸基機場,那麼沒有航母也不等於就沒有實力。美國過去在全世界到處佈防時,建了很多空軍基地,就是為了替代航母。只有當它的陸基飛機夠不著、或者不夠用時,才會使用航母。前蘇聯很長時間沒有航母,它也照樣是軍事強國。
妥用巧勁
《南風窗》:在近些年屢有發生的海權爭端中,我們的處理方式有時候被解讀成不夠給力,眼下亦如此,您怎麼看?
喬良:中國是一個成長中的大國,從現代國家意義上講,中國可以說還處於孩童時代,需要付出很多代價包括吃很多虧,才能學會怎麼做現代性大國。看看這30年,其實我們幾乎在每件事情上都要先吃虧,才能學到東西,才能爭到利益。經濟模式是出口依賴型,你不吃虧麼?積累了那麼多外儲,卻要大量購買美債,你不吃虧麼?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有些事情做得不盡如人意是正常的。只是這種不盡如人意,有點跟不上民眾的焦慮心態。民眾覺得你今天已經是個大國了,怎麼能這麼窩囊呢?因為民眾也在成長中,他也不太懂得今天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是什麼樣子,他以為只要你有實力,你的硬實力比較強,或比原來強了,你就應該相應各方面都變強。可是你想想,你再強能比美國還強麼?強大到如此程度的美國,還要去考慮怎麼運用巧實力,難道中國人就只會使用硬實力麼?你也得學會用巧勁,甚至要考慮怎麼比他更巧。
我們今天在國際上吃虧上當,最主要的就是對美國不瞭解。海權問題為什麼會成為問題?金融危機後,美國人手裡的牌越來越少,他總要有一張能制約你的牌,南海問題就是美國人的一張牌。顯然這是為了拖你的後腿,讓你沒有更多精力去挑戰他的霸權。現在當這張牌插進牌局後,牌面就已被改變,你完全無視它(南海問題)已經不行了,怎麼解決?抗議,人家不理睬,無效。動武,屬於最後選項,不可能別的辦法還沒試,一上來就開打。怎麼辦?其實在這兩者之間有很大的灰色地帶是可以做文章的。謀略是一種,也可以有行動,甚至有開火的行動,但同樣的開火,怎麼能得分,這就要看智慧了。
中國人在製造業方面山寨能力超強,為什麼就不能在國際問題鬥智鬥勇上也來一回山寨呢?學學美國嘛,美國人炸完你的使館卻說是誤炸,讓你一點兒脾氣都沒有。這方面美國人不光強悍,也夠聰敏。我多次說過我們可以學學美國人,很多人諷刺我,認為你是想用彫蟲小技解決問題。其實,能用戰術手段解決戰略問題,那才是大本事。千萬不要以為走山寨路徑就只能照葫蘆畫瓢,你總得有點變化吧。你看咱們山寨出來的手機,哪有跟別人完全一樣的?中國人目前解決問題不是缺實力,缺的是思路。比如說這些挑釁我們的國家,它的軟肋是什麼?它最擔心什麼?它真的不怕打?把這些都弄明白了,你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怎麼做得漂亮。
《南風窗》:別國動不動就來鬧,這時候「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這一條還行不行得通?
喬良:「主權在我」是一種宣示,本來我們很長時間都是希望迴避這個問題,「擱置爭議」就是想迴避它,現在你擱置不了,那些人在你家門口越來越猖狂,把屬於你的利益都拿走。碰到這樣一群鄰居,你可選擇的辦法不多。一種辦法是把鄰居打趴下,把屬於我的東西奪回來;另一種辦法是談判解決,我有條件讓一部分利給你,你也要相應讓利給我。一般來講現在國際爭端的解決,完全不讓利是不可能的。鄧小平的思路沒有錯,主權歸我,這事兒沒什麼好爭的,但我可以讓利給你,就是擱置爭議、共同開發。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忍耐了,是底線。如果你還要突破這個底線,那我就再加上一個字:共同「不」開發。國際上的交往其實就是交易,交易沒有死不讓利的。但是讓利,要讓得有理有利有節,不能無原則地讓。既然是交易,它就是一種互換,我讓利給你,你給我什麼?所以一定要雙贏互贏,不能讓我只輸不贏。
在多大程度上能逼這些人讓利呢?最根本是要逼美國讓利,你不逼美國,這些人都是不會讓的。怎麼讓美國退?你手裡不是無牌可打,美國人能多畫一張南海問題牌甩出來打,你為什麼就不能也畫它幾張呢?你老就事論事,美國人在哪個問題上跟你叫板,你就在哪個問題上跟他應對,每次都是他一刺激,你就反應,這怎麼行?有時候你就得打主動牌,下先手棋。美國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沒有麻煩,它有麻煩時也需要中國啊,你就拿海權問題當牌跟他換,不能只是在美國需要你的時候你才跟他談。你要把所有的牌都攥在手裡,讓它繼續成為問題放在那兒發酵,隨時備你所用。道理就是,對手在什麼地方有麻煩,什麼地方就是你的牌。他的麻煩就是你的牌,你的麻煩也是他的牌,然後解決麻煩的辦法就是互相換牌。
《南風窗》:應該說中國在處理這些事務時也是在不斷成熟吧?
喬良:實際上現在中國已經一點點明白現行的國際遊戲規則,為了這點明白,我們用了30年時間,特別是最近10年,從炸館到今天,我們已經學會很多東西,但是還遠遠不夠。在應對海權爭端上,應該說我們還是被動的時候多。如果更主動些,很多問題就不應該惡化到今天這種地步。我們總是以為要少惹事,少出頭,其實少出頭只是少扛旗,不是說你要迴避矛盾。
海權問題,我覺得最主要的在於你要想出能夠產生「擠出效應」的辦法。要讓所有未經中國許可就參與進來分利的各國企業感到不安全。不讓它們很安全地在這裡獲利,就會產生擠出效應。要是獲利獲得很安全,它就不會出去。
我們還要看到,對全世界所有風險投資者來說,與可能受到的威脅比起來,利益的誘惑影響更大。如果中國周邊的哪個國家遠交近攻,不跟中國做生意,吃虧的是誰呢?當然是它。因為中國今天已經成為亞太經濟發展雁陣的頭雁,中國經濟足以拉動周邊的所有國家。利益是現實的,所以說我們要充分利用中國的經濟能量,讓那些國家看到有利可圖而放棄與中國作對;哪個國家敢與中國作對,就讓它失去從中國獲利的機會。這些國家都不傻,它們都明白,美國經濟至今難以復甦,它們能從美國身上獲得什麼?打在白條上的安全承諾?就算它們瞄準了,等美國攆中國下車後,去當中國的替代國,當美國的加工廠,比如越南、印度都會這麼想,但它們做得到麼?就算它們做得到,美國人也等不起。等不起它們像中國這樣發展30年,建起整個基礎設施和全套的製造業,再來當美國的下家和加工廠。連喬布斯都懂得這個道理,知道他的蘋果離不開中國,離不開富士康。為什麼?因為富士康周圍一兩公里內,圍繞它的一整套產業鏈早就形成了。所以奧巴馬對喬布斯說你能不能把你的工廠遷回美國。喬布斯說,那請你給我同樣的一條產業鏈,這有可能嗎?沒可能。可是這一切中國全有。
中國必須扛住
《南風窗》:您前面講到,美國發動全球力量圍堵中國是因為擔心中國對他的霸權產生挑戰,問題是,不可以兩強並立麼?
喬良:美國原來認為中國發展不了這麼快,專家們先是預測2050年中國GDP將超美國,後來又預測到2030年,現在預測到2016年。即使這種預測只是一種可能,也足以讓美國人感到恐慌。所以一定要延緩你前進的步伐,因為延緩你前進的步伐就是延緩他衰落的步伐。在它看來,這是一個翹翹板的關係。美國人認為兩強並立是不可能的,它跟全世界不玩多贏遊戲。霸權還有雙贏的麼?
隨著中國的崛起,中國將面對一個非常漫長的壓力瓶頸期,這期間就要越來越多地面對原來根本意想不到的麻煩,不能為逞一時之快,僅僅為圖痛快而去解決你面臨的問題。有時候不痛快也是你必須付出的代價。別指望一個國家在崛起過程中會一帆風順。歷史上美國也有它不痛快的時候,美國在19世紀80年代GDP已經是世界第一了,卻處處受制於英國,美國人也沒辦法。美國才崛起了100多年,他們對自己崛起的歷史記憶猶新,完全知道怎麼對付一個正在崛起的國家。美國人在自己崛起的過程中真是充滿了戰略耐心,不張狂,甚至用孤立主義來解決問題。美國在崛起中最重要的經驗,就是決不讓自己跟大英帝國直接對抗,而是鼓動其他國家跟他對抗,然後讓自己順利登頂。這些都是大的歷史經驗和教訓,需要我們細細品味。
《南風窗》:有觀點講中國軍力遠遠滯後於我們海上、海外利益的擴展,海外利益的需求出現了,軍事保障的需求出現了,就要求海軍軍力跟上去。您怎麼看這個問題?海外利益的需求與軍事保障的需求具體何指?
喬良:海軍是需要投入最多資源去發展的一個軍種,它有艦艇,水面的和水下的,還有飛機,海軍陸戰隊還有坦克和裝甲車,等於陸、空軍的東西它全有,要把它建設得非常強大需要相當巨大的資源投入。這不是一個中等以下的國家可以承受的。一個相對以陸路為主的國家,肯定更多地關注陸、空軍,只有當海洋權益變得迫切時,海軍建設才會提到議事日程。對中國來說,在海洋權益和海軍發展方面注定只能後發,因為我們發展得晚,我們曾在經濟已經發展時還要求軍隊要忍耐。但判斷軍隊的發展滯不滯後,主要還是看能否滿足國家利益的需求。比如說在近海作戰,中國現有的軍事能力實際上是基本夠用的,那就算不上滯後;但要到印度洋上去護航,那就有可能滯後。
中國今天的海上利益,主要是指航道的通暢,海外利益是指資源的獲得和安全運輸。在這點上,中國的經濟發展才剛剛開始對軍力有這種需求,就是必須靠軍隊去護航才能把一部分資源安全拿回來。比如說運油、運鐵礦石等。我們在參加亞丁灣海上護航之前,從不用派軍艦出去護航,因為海上通道是安全的,這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美國人保證的。但是我們也給美國留下了「買路錢」。我們給美國交的「稅」很多—產品價格壓得很低,甚至政府補貼出口,再加上購買巨額的美國國債,這些都可以算是給美國人「繳稅」,所以說中國不是免費搭車。
現在,當包括美國提供公共安全產品都不夠時,中國要為自己的安全負責。類似需要軍隊去為國家經濟利益提供安全保護的,都屬於軍事保障。應該說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比較迫切了。
《南風窗》:對於中國這樣一個傳統的內陸大國來說,海洋權益是不是一個全新方向或概念?
喬良:肯定是。中國越來越變成一個資源和能源的進口大國,這是決定中國最後能否崛起的一個關鍵要素。在海洋權益上,現在我們才開始認真面對這個問題,而且是才發現問題真的很嚴重,然後發現不光是能力不逮,而且是思考能力不逮。比如說我們真正說清楚了沒有,我們要海洋幹什麼?有的人把它歸結為海上通道,有的人歸結為中國要走向大洋,有幾個能講清楚我們為什麼要走向大洋?海洋對你意味著什麼?安全!海洋是你的屏障,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不是說這個地方有多重要,而是說不能讓這個地方成為蟻洞。美國200海里以內,包括相當於專屬經濟區範圍內,你看到過一艘外國軍艦游弋麼?絕對不會有,頂多有來訪的軍艦,這就是一個大國讓自己的有形的安全邊界盡量地擴展。
此外,海洋大國在今天其實更是對世界的影響力和控制力的問題。過去的海洋大國,獲利的主要通道是海上貿易,今天的海洋大國早已不是那時候的海洋大國,不是海上貿易的問題,而是資本立國。美國對全球的控制,是為了讓美元霸權充分發揮作用,他們就是要確保資本在全球的通暢,不能在哪個地方出現梗阻。
當你知道了這些,你就能明白美國人之所以把戰略重心向東方移動來壓制中國,是因為在美國人看來,你不甘心成為一隻狼,你有成為一隻老虎的潛質。這決不僅是地緣戰略方面的考慮,還有幣緣方面的考慮。當美國人在南海問題上頻頻給菲越等國撐腰時,怎見得這不是一次聲東擊西?不是在玩弄障眼法?當美國人跟你打組合拳時,你只會一記左勾拳是應對不了的,對付組合拳的辦法只能是另一套組合拳。
《南風窗》:這實際上也就要求中國在完整的海洋權益觀、海洋大國意識以及海洋戰略三個層面進行構建。
喬良:當你融入全球化,傳統的生存方式就會被逼著改變。今天我們會被逼著走向海洋,產生海洋權益意識,就是因為資源越來越少,人口越來越多,我們對於海外的需求越來越強。中國既要增強自己的海洋意識,也要產生一個以陸抗海的設計。中國的大陸優勢主要就是面對中亞,由中亞通向歐洲,這個方向是美國要對你完全圍堵都很困難的。所以說中國應更多地考慮如何打通歐亞大陸,讓中國和歐洲這兩大經濟體產生更好的互動。以陸抗海或者以西進應對東侵,對中國來講這肯定是一個可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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