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遼寧沿海作為整體開發區域被納入國家戰略,這片土地被賦予了打造成中國沿海地區新經濟增長極的全新戰略定位。
近幾年,遼寧經濟年均增長超過12%,全省大約有一半以上的生產總值來自沿海,固定資產投資60%以上來自沿海,實際利用外資接近70%來自沿海。
連內陸腹地區域的發展,也形成了面向大海的新態勢。沿海經濟帶,以瀋陽為中心、150公里為半徑內的城市群所構建的「區域經濟共同體」,以及「突破遼西北」戰略,曾經輝煌的老工業基地,在三大發展戰略中逐漸走出衰頹。
一位遼寧省級領導評價說:「他(李克強)讓遼寧受益最大的就是思想,讓『內陸人』有了面向大海的開放意識。」
「他洞察入微,知識面寬廣得令人匪夷所思」
許多曾與李克強共過事的人都欽佩他駕馭全局的能力。普遍的評價是,他極具前瞻眼光,站得高、看得遠,同時,「他也洞察入微,知識面寬廣得令人匪夷所思」。
曾經和他共事的官員感慨,給他匯報工作,即便提前做足功課,也常常會被他的「提問」難住。一位河南幹部回憶,李克強剛到河南出任省長時,曾經帶他下去調研,一路上就河南的工業發展向他連續發問,內容涉及內部收益率、盈虧平衡點、貸款回收期這樣的經濟學概念,甚至還包括一些工業技術的具體細節。
一位遼寧幹部也說,李克強在聽匯報時,會要求匯報人不要光說總產值,還要匯報「體現現金流的銷售收入」,以及資產收益率、流動比例等財務問題。一場匯報下來,常常把人問得滿頭大汗。
一些媒體公開的新聞報道也透露了大量類似細節。在國務院的幾次會議上,他隨口就能提及中國進口大豆的數量、全國農田的灌溉面積等具體數據;走進農業試驗基地,他會問科研人員,某一種小麥品種「麵筋度」多少;甚至有一次,他非常明確地詢問環保部門負責人,新建的PM2.5監測裝置,使用的是哪一種統計原理, 「是『石英微量震盪天平法』還是『β射線法』」。
一位遼寧幹部記得,在遼寧推進解決「零就業家庭」就業的民生工程時,為了瞭解實際進展,李克強照著記錄本給上面那些實名登記家庭打電話,一一詢問:「你就業了嗎,現在情況怎麼樣?」甚至,在前往遼寧棚戶區調研時,他會專門揭開垃圾箱,從丟棄的垃圾來判斷居民的生活境況。
「你糊弄不了他。」這位幹部說。
最近的一個例子是,2013年1月5日,李克強在中南海主持有關醫改的重要會議,會前專門聽取了來自最基層的18位鄉村醫生的情況介紹和建議。為了瞭解這些鄉村醫生的真實待遇情況,他專門囑咐醫改辦工作人員,「務必要去這18位鄉村醫生所在的村子一一核實」,即使有幾個鄉村醫生遠在新疆和西藏。
公開講話時,李克強幾乎不用講稿。根據媒體報道,2012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總結講話,他從國際經濟困局講到國內經濟的轉型升級,邏輯清晰,層層遞進,長達一個小時,沒有講稿,侃侃而談。
有媒體評論稱,這種不講空話、套話,能長時間脫稿的外在風格,其實「是他內心的學養和長期思考的自然外溢」。
不少與他有過接觸的人都有感受,他善於駕馭大局、解決難題,視野常常比別人開闊超前,這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他酷愛讀書。河南不少幹部都知道,他主政河南期間,住處簡陋老舊,天花板上甚至有老鼠跑動,但床頭和桌上永遠堆滿了書。
這位恢復高考後第一屆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的77級學生,對知識的渴求似乎超出常人。據他的一些大學同學撰文回憶,李克強給他們留下的最深印象之一就是「異常用功」。他大學時代的許多時間都是在圖書館度過,碰上沒有課的時候,總是一早離開宿舍,吃好早飯就去圖書館,除了出來吃中午飯和晚飯之外,一直要待到晚上閉館才離開。
那一批學生入學時外語底子都不好,李克強也不例外,但他是學得「最賣力」的人之一。據說他口袋裡總是裝著一疊自己做的英文單詞小卡片,「走在路上也在背,上食堂吃飯排隊時也在背,外出坐公共汽車等車時也在背」。
大學三年級,他就翻譯了《英國憲法史綱》這樣艱澀的英文原版法律文獻。一篇試圖以現代控制論和系統論解釋法學學科問題的論文,被學校評為優秀論文。在龔祥瑞教授的指導下,他還以第一譯者的身份翻譯了英國著名法官丹寧勳爵的名著《法律的正當程序》。
同時,他也早早表露出對經濟問題的濃厚興趣,不斷從圖書館借閱有關經濟學和經濟法的英文原著。在此後供職團中央,重回母校攻讀碩士和博士學位時,他的博士學位論文《論我國經濟的三元結構》獲得了內地經濟學界最高獎項——孫冶方經濟科學獎的論文獎。
李克強對書籍的這種情結,無疑來自少年時的熏陶。在他1997年發表於《安徽日報》的一篇題為《追憶李誠先生》的散文中,李克強懷念這位與他曾同住一個大雜院、通曉國故嚴謹治學的飽學之士,如何在院裡管理著一座近萬冊藏書的小圖書館,並且讓他「感受到一種書香四溢的氛圍」。
從「文革」開始、學校停課起,李克強便開始向李誠求學。「李先生用平和的語調,時斷時續地向我講中國的國學,講治學的方法,講古今軼事……這種每天近一小時的講解、談論夾雜著議論,持續了近五年之久,幾乎穿越過我的少年時代。」
他用與政治家身份迥然相異的沉靜筆調寫道:「表面看來,李先生是個純粹的學者,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始終蘊藏著一種對國家、對民族強烈的責任感。」
對李克強而言,讀書與報國、治國已是密不可分。一位河南幹部提到,一次他跟李克強到香港出差,李克強提議逛書店,想買一本阿瑟·黑利的小說《超載》,這位幹部立刻意識到,這大概是因為他正在研究河南如何推進火電基地建設。
據知情人披露,李克強常年堅持閱讀英文原著,密切跟蹤國際上最新的經濟科技動態,每天都會關注國際國內的石油、金融等股指期貨和指數,並且定期閱讀英文原版的經濟學雜誌。華盛頓特區經濟趨勢基金會主席傑裡米·裡夫金的《第三次工業革命》甫一問世,便引起他的注意,馬上要求發改委和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密切關注」。
當他在國際前沿科技雜誌上看到論文稱,海底可燃冰將會成為第三次能源轉型革命性的替代品時,他第一時間批示給國土資源部,要求密切跟蹤最新研究成果。
「他不僅具有現代意識,別忘了,年輕時,他褲角上常有泥巴,手上滿是繭子」
普遍的觀點認為,與以往「摸石頭過河」式的傳統改革不同,當下中國的改革已趨向複雜化、精細化、專業化。這就要求當前改革的領導者,不僅要擁有勇氣和魄力,還需要有完備、科學、現代的專業知識體系做支撐。
而李克強,這位新中國第一位博士總理,不僅有果敢的決斷力,被稱為「解決複雜經濟社會難題的高手」,同時,也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浸染,並且有在一流學府系統接受現代學科訓練的經歷。
完備的精英教育和傳統學養功底讓他在外交舞台上揮灑自如。李克強曾與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在多個場合直接用英語交談,兩人的正式會談,從宴會廳一直談到陽台上的咖啡桌,長達3個小時,遠遠超出原先預定的1小時。
中俄天然氣合作價格多年來始終談不攏,李克強2012年與普京會談後,提出「上下游一體化」的互利合作模式,被普京稱之為「新思路」。一位隨行記者注意到:兩人會談時,普京頻頻點頭,眼睛直視李克強的眼睛,神情專注,甚至拿起筆記錄起來。熟悉普京的中俄雙方人士說,他這樣的舉動在國際場合併不多見,「他遇見了一個強大的、值得尊敬的夥伴」。兩人的會談時間也從原定的一小時延長至兩小時,仍意猶未盡。
2011年8月,李克強訪問香港時,也曾用中英文交替發表演講,訪港短短3天,被香港媒體譽為「李旋風」。還有媒體在描述他與加拿大環境部長的一場會見後調侃說,「某種意義上,給中國國務院副總理李克強當翻譯就像一份『閒差』」。
這位頗具魅力的政治家可以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地在世界級論壇上侃侃而談,與他國政要談笑風生,研討世界大勢,談論國家利益。但在另一些時候,他也可以穿件普通襯衫、套上舊夾克,深入中國的某一處貧困角落,坐到老百姓的屋里拉家常,親熱地聊起看病報銷、兒子回不回家過年之類的話題。
有媒體稱,李克強是一位極富現代意識的政治家。但一位在他身邊多年的工作人員提醒人們:「他不僅具有現代意識,別忘了,年輕時他褲角上常有泥巴,手上滿是繭子。」
1974 年,19歲的李克強到窮得出名的安徽省鳳陽縣大廟公社插隊當知青,與農民同住同勞動。村民們回憶,當時「黑瘦黑瘦」的李克強手上總拿著一本書,但同時,他也是「一同下放的學生裡幹活最好的一個」。據說,每天10個小時的農活讓他的手磨出了水泡,而且,「他跟村民關係好,從來沒跟誰紅過臉。」
兩年後,李克強從知青中脫穎而出,公社黨委把他派到最窮的大廟大隊去當黨支部書記。這個帶著書卷氣的年輕人和村民們一起種糧食、「流大汗」,以至於不少人以為,他就是土生土長的農民。
那塊土地上後來發生了轟動全國的小崗村傳奇,18位農民為了不再餓肚子,偷偷立下生死狀,開始「大包干」。但糧食產量增長了,農民的日子卻始終沒富起來。《中國青年》雜誌1983年的一篇報道說,1977年,李克強「帶著不解之謎」,離開那塊土地,考進了北京大學。
有人推測,在此後的求學、研究、從政的生涯中,李克強在不同時期始終都在求解這個「不解之謎」。比如,他的碩士學位論文和博士學位論文探討的都是農村工業化問題和如何破解不合理的城鄉二元結構,讓農民過上現代生活;再比如,無論是他主政河南之時,還是進入中央之後,都大力倡導「新型城鎮化」,認定城鎮化是解決中國「三農」問題的必由之路。
一位與他共過事的官員說:「在他手上來推進城鎮化,或許是最合適的,因為他當過知青,瞭解農村,瞭解農民對土地的感情。」
美國《福布斯》雜誌在評選2012年度全球權力人物排行榜時,將這位中國的政治新星排在第13位,給出的一句概要介紹是:「李曾在公社工作,有著為勞工階層鼓與呼的名聲。」
曾經的知青經歷給他烙下了腳踏大地的平民情懷。30年後,已經成為國務院常務副總理的李克強用最大的努力改善民生。他力推的兩項重要工作——醫療體制改革和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設,都與基層民生息息相關。
面對醫療體制改革這個「世界性難題」,身為國務院醫改領導小組組長的李克強,把「保基本、強基層、建機制」作為新醫改的近期思路,他同時提出,醫改的核心理念是:「把基本醫療衛生制度作為公共產品向全民提供。」
農村醫療在這次改革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視」。2011年,中央財政安排新農合補助資金802億元,是2007年的7倍,是2005年的150倍。而曾經缺少保障的農民,也是醫改最先受惠的群體。2008年,李克強接手負責醫改的當年,保障農民就醫的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就實現了「全覆蓋」,讓 8.15億農民有了和城裡人一樣的「醫保」。
一位參與醫改工作的官員概括,新醫改前三年的成果,一是織就了世界上最大一張全民基本醫療保障網,3年時間,將醫保覆蓋率從約30%提高到95%;二是打造了一個基層醫療衛生服務平台,讓鄉鄉都有衛生院,村村都有衛生室,街道有衛生服務中心,「將醫療服務送到老百姓家門口」。
但同時,李克強的醫改思路也絕非政府一味砸錢、大包大攬。他一再要求「釐清界限」,區分「基本」與「非基本」,為市場留下空間。基本的,由政府主導;非基本的,交給市場和社會。
有人評論說,這樣的思路,既體現了主導者市場經濟、現代管理的「頭腦」,也彰顯著扶助弱勢的「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