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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家輝談王立軍事件:壓力非常大


http://news.wenweipo.com   [2013-08-13]    我要評論

【文匯網訊】7月3日,在美國現任駐華大使駱家輝的會見廳等他時,接待我們的使館工作人員都會指著天花板,說:哦,你們可要問問他這個風箏。

據南方人物周刊報道,這是一間中國氣息濃郁的廳室。進門右手邊的沙發組群上空,盤繞著一條長龍風箏。左手邊牆上掛著孔子第73代孫的墨寶:龍。一台配著打印機的電腦,鼠標墊上是龍的圖案。長條會議桌中間擺著一件瓷盤,盤子四圍以及盤底,都畫著龍。此外,中國畫屏風、大如意擺件、竹簡上書孫子兵法、雕「福」的盆植,如果算上書架上的五口人的全家福——大使夫人李蒙亦是華裔,中國元素充滿整個空間。架子上甚至有「重慶」、「考古」字樣的書籍。可,會議桌後,分列著美國星條國旗及大使的使節旗。

「中學為用,西學為體」的思路貫穿整個美國駐華大使館。這組耗資4.34億美元的建築位於東三環,紫禁城東北方,在美國上百個海外使館中,規模位列第二,僅次於美國在巴格達的外交建築。五座西式建築之間彼此分離,通過中式的庭院、竹林、荷塘、木橋相連接。建築外圍的黑色牆體被稱為「龍牆」,作為保護屏障。中式的景觀設計穿梭於建築外部和圍牆之間,是安全考量上的緩衝區。通過重重門崗、安檢,進入使館辦公區,乘坐扶梯升降,可見持槍的大兵巡邏,嚴肅的氛圍跟建築整體的灰暗色調匹配。工作人員的格子間裡,一張辦公桌上堆疊著五顏六色的「憤怒的小鳥」公仔,跟大廳的一組多彩鋼鐵雕塑「鬱金香」呼應。這組雕塑是傑夫·孔斯的作品,由使館租借,用期10年,是使館裡最形歡樂的因子。

拐進大使會見廳前,經過三幅羅伯特·勞申伯的藝術作品,獨特的織物和紙張拼貼畫上,分別書寫著漢字「個人」、「丹心」和「變」。

美國首位華裔駐華大使駱家輝,祖籍廣東台山,會一點粵語,但普通話不行。他上了兩年中文課,因為常把粵語和普通話搞混,老師很氣,他考試也沒通過。接受電視採訪,被要求說幾句中文,他都拒絕:「不不,除非我知道我說的絕對是對的,我絕對不會說的。」

除了外表,他是地地道道的美國人、嚴謹的外交官,其奮鬥歷程也被視為實現「美國夢」的典範。他出使到這片祖先的土地,認為不會說普通話也有好處:「我不會說普通話的事實或許能提醒人們,我代表的是美國。」

2011年8月12日,空降到北京已是夜間,機場記者雲集。在8716公里的飛行途中,他拿著優惠券、背著書包、牽著孩子,在機場星巴克買咖啡的照片已經通過社交媒體傳遍中國。況且,他坐的還是經濟艙。走下飛機的駱家輝全家,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並沒有跟媒體透露到京的具體時間。

在中國民眾的親切、驚訝、喜愛和佩服、猜測與指責的複雜情感中,駱大使開始了故土之旅。

「我沒有因為批評中國遇到過任何麻煩」

記者:一年半前,接受CNN採訪時,你說為美國創造更多的工作機會是你的首要任務,現在呢?

駱家輝:顯然,為美國人創造更多工作機會還是高度重要,但從我來到北京第一天起,就還有許多同樣重要的任務,比如,改革我們的簽證申請流程,讓中國民眾去美國旅遊和訪問都更加容易。我剛到中國時是8月,夏天,對於在上海申請美簽的人來說,要等上70天才能輪到面簽,之前一年在北京,這個等待時間是100天以上。我上任一個月後,我們把等候時間縮短到5天,現在,你只要等上2-4天就能去面簽。我們確實希望向更多中國人展現美國的偉大之處、展現我們優美的風景和令人激動的城市,同時促進雙邊貿易發展。

另一個重要任務就是增進兩國的彼此理解,促進兩國科學家、學生、政府官員的更多交流。每年,有 20萬中國學生赴美留學,但只有1.5萬美國學生來到中國,奧巴馬總統非常希望在未來幾年把這個數字提高到每年10萬人。我相信,隨著我們更加瞭解對方,隨著我們會講對方語言的人越來越多,隨著我們更頻繁地彼此造訪,我們會更有能力建立一種夥伴關係。這不僅僅會幫助中美兩國,還會幫助到全世界。讓我們一起攻克癌症,一起解決氣候問題,讓我們終結世界上的各種戰亂、饑荒、恐怖主義,這個世界上的許多問題都需要中美攜手解決,作為大使,我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讓中美走得更近。我希望讓更多的中國人更好地瞭解美國,瞭解我們的價值、傳統、文化和理想。

記者:駐華大使這一角色所能發揮的作用,不僅取決於個人,也取決於中美關係及中國政治發展、改革的大氣候,您覺得中美關係現狀該如何定義?我們到了哪一步?

駱家輝:我認為兩國關係很牢固。如果和41年前尼克松總統首次訪華時相比,和三十餘年前卡特總統與中國建立外交關係時相比,我們的關係更加牢固、更加緊密結合,更加複雜。你知道,當兄弟姐妹只有五六歲時,他們的關係是非常簡單的,當他們長到35歲或者40歲,他們的關係會更加牢固,但也會更加複雜。公司之間也是如此。

我認為中美關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牢固,特別是在兩國元首幾周前在加州會晤以後。這不僅僅是一個小時的會見,而是超過兩天的接觸。他們還有一個私下的散步交談。因為這些會面,我想他們已經有了一個牢固的工作與私人關係,這會幫助那些制定政策的高官,讓他們保持這種關係。我們在很多領域都有共識,有夥伴關係,有良好的對話,我們在一些領域意見不同,這很正常,美國和加拿大、法國、德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都會有不同意見,這都很正常。我們需要繼續在有共同利益的領域合作,最小化分歧,並處理好我們的差異。

記者:你認為中國改革到了哪個階段?

駱家輝:自鄧小平以來,中國的改革在過去幾十年已經有了巨大進展。你可以看得到這個國家的繁榮,你也能看到它面臨的各種挑戰。越來越多的人從農村來到城市,而貧富分化則在加劇。中國領導人很清楚這些,他們知道需要改變。我想關鍵在於繼續開放的政策,特別是在金融服務領域。中國在很長時間內都需要繼續依賴出口,而中國領導人希望擴大內需,降低對出口的依賴,以平衡經濟。要做到這種轉變,最重要的就是鼓勵中國民眾使用更多的金融服務產品,美國的公司正可以在這一點上幫助中國,提供各種產品與服務,比如養老計劃、保險、信用產品和投資機會。中國人不必都把錢存在銀行裡,或者藏在地毯下以防萬一。如果中國人更敢花錢,那麼內需的增加會為中國人創造更多的工作機會,也會進一步刺激中國經濟的發展。中國經濟的許多領域都不對外資開放,或者有諸多限制,在中國經濟的許多部門,外國公司控股不能超過49%,這很難吸引到歐美的投資,如果中國繼續開放,會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記者:2012年1月,你回國述職時曾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批評中國自2008年以後言論自由和人權狀況的倒退,說中國走在錯誤的方向上。你當時為何這麼直率?

駱家輝:美國官員通常都非常直率,但是……我這麼說吧,人權是美國的核心價值之一,是美國的外交政策核心之一,也是我們的立國之本,因為美國事實上就是在表達自由、宗教自由、鼓勵爭論這些價值基礎上建國的,這些已經成為美國的一部分。我們也相信,關注中國的人權問題,關注中國是否能夠容忍不同見解、不同宗教、不同族群的問題,實際上也是對中國有好處的,而且人權也是中國憲法所保障的。所以我們呼籲中國遵守自己憲法裡的承諾,承認意見、宗教、種族、文化的多元性,這有助於中國繼續融入現代世界。

記者:為何選擇那個時間批評中國?

駱家輝:我沒有有意選擇哪個時間,我是在那時被問起這個問題,所以我就回答了。

記者:有一家電視台的評論員說,這可能是你外交經驗的不足導致的失誤。

駱家輝:不是。從總統到國務卿,美國官員都表達過對中國人權問題的關注,我們每年都和中國展開人權對話,所以(這種關切)並不是新鮮事,這是我們外交政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我們作為美國人的核心價值。

記者:中國外交部當時回應說,有些人總是把中國少數人的觀點當作主流意見,難道我們應該把佔領華爾街的人的觀點當成美國社會的主流聲音嗎?

駱家輝:我們從未說過這些觀點代表全中國人民,我們從未有過這樣的立場。但重要的是,認識到觀點和意見的多元性。也許這些意見不為社會其他人接受,也許我們不同意這一小部分人的看法,但應該允許人們保留自己的看法並且有機會表達——誰知道呢,也許他們是對的。許多年以前,有一小部分人呼籲關注環境問題,但當時美國社會大多數人都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可是現在,美國社會的主流意見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非洲裔美國人的問題也是如此,四五十年前,他們在美國遭受許多歧視。一小部分人說這樣不對,但大多數人並不關心這個問題。那一小部分人持續不斷呼籲、抗議,最終讓其他美國人意識到,歧視是不對的。在抗議越戰期間,許多美國人倡導公民不服從,甚至鼓吹暴力,但即便我們聲明暴力是不能接受的,我們也允許他們請律師,以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我們也不會去懲罰那些律師。

記者:還有一種說法,作為大使,更應該做的是協調工作,公開批評所在國會給你的工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駱家輝:任何外交官,包括我,作為大使,代表的是我國政府的觀點。我代表和傳達的是美國政府的觀點與價值。同樣,中國駐美大使代表的是中國政府的觀點,全世界各國都是如此。我雖在北京,代表的卻是美國政府。我也沒有(因為批評)遇到過任何麻煩。

「我們對於新領導人繼續改革開放的政策抱持很大的希望」

記者:來華將近兩年,你會見了許多中國官員,對他們的整體印象是什麼樣的?對誰印象最深?

駱家輝:我第一次來中國是1988年,那以後我來過中國很多很多次。我必須讚許中國人民和中國政府。中國仍面臨困難,但中國人的生活質量和水平和二十多年前已無法同日而語,不論是地市級還是更高級的中國官員,他們完成了許多在美國和世界上許多國家都不可能完成的成績,作為一個以中國傳統為榮的華裔美國人,我必須要讚許他們。我對他們的奉獻、他們的努力和他們面臨的挑戰都印象極為深刻。

無論是與拉薩的市委書記,還是清華北大的校長會面,我都很享受與他們的相識。中國人民和中國官員都非常親切友好。

記者:在會見了那麼多官員後,你對中國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更有信心了嗎?

駱家輝:中國現在有了新的領導人,我們對於他們繼續改革開放的政策抱持很大的希望,對於習主席的講話、中美兩國元首討論構建新型大國關係,我們也感到相當鼓舞。大國之間衝突在所難免,但是我們希望能彼此相處,解決問題,並為整個世界提供一種引導。就像我剛才說的,許多問題不能只靠中國或者美國一方解決。我們對此抱有很大希望。

記者:澳大利亞前首相陸克文日前在《金融時報》撰文,說如今,切中中美兩國政府要害的字眼是「戰略信任赤字」,你怎麼看這種說法?

駱家輝:我不確定他談論的是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中美兩國的合作層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高。我們兩國軍方有了更多交流,兩國軍方高層也有越來越多的互訪,美國還邀請中國海軍觀摩美軍演練。兩國在朝鮮、伊朗問題上也有非常好的合作,我們現在也在共同致力於解決氣候變化問題。減少不信任的關鍵在於增進政界、商界、軍界、學界的交流,而這些交流事實上也越來越多。我們彼此間就科技、氣候、創新、軍事、衛生、航天、農業、食品安全等問題有各種各樣的對話,這些對話在持續進展。

記者:一位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曾經告訴我,美國外交官在和他們的中國同行打交道時有時會很沮喪,因為中國人喜歡談論我們「應該」做得更好,但不太談論「如何」做得更好。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駱家輝:我不知道這種說法具體所指,而且我當外交官的時間也不長。我只能說,我很享受我在北京工作的這兩年。中國人對我和我的整個家庭都非常溫暖、親切與友好。我們一起在中國的許多地方旅行,我來北京的目的之一就是帶著我的孩子們盡可能多地發現中國,發現那個屬於他們祖父、曾祖父和祖先的中國。這對他們是一段非常充實的經歷。與此同時,我也會見了中國的高層領導,我們有非常坦率的對話,我們有了越來越多的合作領域,這些合作將令中國人民受益,也會幫助中國的領導人達成他們實現現代化、提高民眾生活水平與質量的目標。我很享受與中國政府官員間的互動。

記者:你是否有過沮喪的時候?

駱家輝:我想多數時候我是個相當急躁的人。我當(華盛頓州)州長時有過沮喪,當美國商務部長時有過沮喪。我總說我們要快點行動,要快點把事情完成。我總說我們需要更高的效率,美國大使館的工作就有許多地方我想要改進的。但是,我不會說出我對什麼失望。還是那句話,我非常感謝中國人民、中國政府對我的熱情歡迎。

記者:你說你是個急躁的人,那麼當上外交官後是否需要做很大的調適?

駱家輝:我以前從未當過大使。許多為美國政府工作的人都有多國工作經歷,但我一直在美國國內。我剛來到這兒時,中國人要等上100天才能預約上面簽,使館裡的許多人說「這我們可沒辦法」、「這麼多年都是這樣,一直都這樣」,我說:「不,我們能做得更好。」一個半月以後,我們就把等候時間縮短到了5天。使館沒有增加人手就做到了這些,我們改變的是整個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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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冬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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