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擠得滿滿的列車上，河北滄州90後旅客劉會（左）表示，急切想見到在老家的兩個兒子。【文匯網訊】（記者 敖敏輝 廣州報道）編者的話：有錢沒錢，回家過年，是中國人特有的家庭觀。無論什麼職業、身處哪裡，臘月一到，我們就開始思鄉心切，盼望一家團聚，吃頓溫暖的年夜飯，重溫兒時親切的年味。丁酉雞年春節前夕，本報記者跟隨多地遊子的春運回家路，用文字和照片記錄沿途所見所聞所感，今起推出「過年回家」系列報道，讓讀者經歷一遭艱苦又甜蜜的旅程。
鄉愁，是一張帶着溫度的車票，我在這頭，家，在心頭。由廣州開往天津的T254次列車，載着3,000多顆似箭歸心，緩緩駛出廣州火車站。當中有創業初成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有生意失敗重新做起打工仔的老闆，有為了攢錢過年離家打短工的農民，更多的則是珠三角工廠生產線上的外省民工。在擠得滿滿的車廂裡，遊子們或坐或蹲、或站或臥，熬過最長可達26餘個小時的路途。回家，是一趟艱苦又甜蜜的旅程。
17日，距離春節還有10天，廣州火車站站前廣場已是一片人海。19時，T254次列車開閘，旅客蜂擁進站。19時30分，這趟列車由廣州開出，經過湖南、湖北、河南、河北，終點站是天津。沿途都是外出務工民工大省，幾乎是中國南方開往北方最繁忙車次。
熬夜搶車票 煩心個多月
湖南益陽人陽坤斌很幸運，熬夜數小時買到一家三口的臥鋪票，積了一個多月的煩心事終於一掃而空。來自湖北武漢的張梁則沒有這麼幸運，只搶到一張無座票。兩人在候車室聊了一個多小時，進站時，互相道別，提前問新年好。
為了增加運量，這班車增賣了近1,000張無座票。車門一打開，男女老少衝上車，無座票旅客迅速佔領洗漱區和吸煙區。
河南焦作人郜志剛的座票在15節車廂，由於進站排隊人太多，他從12節車廂擠進去，擠挪40多分鐘才到了自己位置。
旅客相幫助 發放正能量
晚上8時，一名男旅客強行擠佔一對山東母子的座位，郜志剛看不過去，和對方吵起來，幾乎動手。在本報記者的勸說下，兩人平息罵戰，男子讓出強佔的空間。
47歲的郜志剛說，他走南闖北多年，被社會磨平了稜角，唯一改不了的是愛打抱不平。
「我十六七歲時就出來打工了，後來自己開了一個麵條加工廠。生意紅火時賺了二三十萬元，當時是上世紀80年代末，算是很不錯了。」郜志剛說，那幾年，幾乎每天都會有人來向他請教生意經。然而，把同行帶富了，自己卻因一次決策失誤，賠了本還欠下10多萬元債務。
打工仔交流 架起信任橋
1994年開始，郜志剛改行做跑煤炭生意，一個人開着一輛大貨車在山西全省跑。2004年，一次事故，十年積蓄再次清空。翌年，郜志剛南下廣東，做了打工仔。
郜志剛做的是鋼結構，常年是廣州船廠的外包工。兩年來，國際貿易低迷、輪船訂單不足，加上國家去產能政策，船廠工作量減少。過年後，他打算去佛山珠海看看有沒有賺錢多一點的工地。「我大兒子還在上大學，小兒子才8歲，到了60歲能不能停下來，還說不定。」
郜志剛旁邊、湖北籍站票旅客張景康，也是做鋼結構的。聊開了，兩人互留了電話和微信，來年也許可以分享工作機會。郜志剛說，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人與人之間信任、互幫互助。
站着動不得 身心受折磨
有一份2017年春運大數據報告顯示，儘管高鐵列車開行數量越來越大，但由於普速列車運量大、價格便宜，仍是大多數旅客的選擇，特別是外來務工人員，而普速列車的無座票平均比例為15%左右。不過，記者在12306網站發現，T254次車的站票達到900多張，佔了整個列車總量的近三分之一。
長途站票，對旅客來說是一次極大的身體消耗。記者所在的第15節車廂，從過道到洗漱區，擠滿站着的旅客。人和行李包混雜在一起，想要過去幾乎插不進腳。20分鐘後，有列車員推着售賣飲料食品的小貨箱進來，人群眾一陣騷動。「這麼多人，怎麼過啊！」有旅客抱怨。
「大家理解一下！來來來，這位大哥，別把我腳留下啊。」列車員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和周邊旅客開起了小玩笑。
河北邯鄲人靳士江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他說，和以前相比，這已經好不少了。「你知道嗎，10年前的春運，那場面才嚇人，上個廁所只能用礦泉水瓶偷偷接，我還親眼見過有個女的肋骨被踩斷了。」
看到一對夫妻站了五六個小時，妻子身體有點不舒服。河北邯鄲人劉會主動騰出一點位置，讓她把包放下，坐在上面休息。「站着動也動不了，像是上了幾個夜班。」那位丈夫嘟囔。
每到一個站，出站通道上的旅客紛擁下車。透一透氣，吸一根煙。時間到了，列車員吆喝一聲，下車的人如鼠進洞一般次第回到車廂。車門關上，又要熬好幾小時。
父母雖不在 家和根依舊
21時30分，臥鋪車廂還沒有關燈，陽坤斌仍在和剛認識的上下鋪旅客聊天。陽坤斌在環保行業摸爬滾打15年，目前在廣東河源一家玻璃廠做脫硫脫酸工作。這幾年空氣污染問題受到關注，2016年，他所在的工程隊接到的訂單有明顯增加，大家的收入多了不少，夫妻倆收入比往年多了兩三萬。
「現在我們基本在河源(廣東)安了家，老家父母雖然不在世，但他們的老房子還在，親戚朋友還在，那裡是我們的根，過年還是在老家好，這才是春節真正的團聚。」新的一年，陽坤斌希望兒子上學的棘手問題能夠解決。「我們戶口不在河源，希望孩子能夠與本地孩子一樣有平等的上學機會和教育條件。」
責任編輯：黛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