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網訊】文/鄭赤琰
把政治帶進校園是個很不幸的悲劇,全世界所發生的學運,很少不是以悲劇收場的。試舉幾例來看,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美國,青年因拒絕服兵投而演變成全國學運,罷課不在話下,示威更是家常便飯,但越戰、柬埔寨內戰需要軍人打仗,徵兵停不下來,政府只好強硬執行,不當兵的便抓去坐牢,在校園示威的,便用軍警鎮壓,像1970年肯特州立大學便有四名學生被國民警衛隊槍殺,數以十萬計年輕男女為逃避兵役遠走加拿大,後來當上總統的克林頓越戰時為了逃兵役而逃到英國。法國、新加坡、泰國曼谷亦曾有學生罷課,部分學生領袖鋃鐺入獄!在非洲的情況更驚人,這裏且帶過,集中來談亂港派發動九月中學罷課的事。
學生對政治轉為「亢奮」
教育局局長楊潤雄日前表示,會爭取到校內與教師及學生溝通,希望透過溝通及了解,為香港找一條出路、再次出發。筆者作為一個在新加坡和香港從事教育事業近半世紀的學者,親身經歷馬來西亞「火炬運動」與新加坡學運,對於近幾年來香港中、大學生從政治「冷感」轉為「亢奮」的現象,以本人的觀察,這個轉變不是事出無因,到了今天的局面,如果處理失當,便會變成悲劇收場。
要不失當,還得用兩手處理,一手用西方慣用的「Defusion」(去熱化)辦法,另一手用盡各種現成的溝通管道進行協商。根據美國著名政治學者哈羅德.涅堡的理論與經驗,任何政治暴力都源於溝通機制不完善或被忽視,否則都可用溝通機制將各方請來協商,結果可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本港學生對政治由「冷感」轉為「亢奮」,有其遠因,也有其近因。遠因包括:
第一,港英時期香港長時間只有一間大學,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文大學成立後,全港亦只有兩間大學而已,其他私立專上院校學歷全不被政府承認,憑地位,兩大就讀的只是3%尖子,是社會的天之驕子,因此他們珍惜自己的地位,不會去冒犯港英政府。但衛奕信推行擴展專上教育,短短的十年間將大學由兩間增至十間,中學生升讀大學的比率亦由3%增到現在逾40%,大學生不再是難能可貴,因此他們對自己的社會身份也無所珍惜,加上部分大學畢業生投身社會後的薪酬竟不如廚師侍應;再加上樓價過去二十年不斷上升,令部分大學生在求學時期已形成對社會不滿的氣氛。
第二,現時不少大學生小時因為父母均需外出工作,一直由外傭照顧,只有雙親放假時才有心情與孩子好好度過周末的,這些兒童升讀中學後,碰上的同學大部分都是「同命世代」,這時peer group的影響力特別大,十二歲前沒法建立家長的「權威」,十二歲後的怨世心態一旦形成,也就變成美國六十年代盛傳的「異鄉人」(意指舉目無親),變成「異鄉人」之後的同時卻又渴望自己變成「海鷗」,這兩本書是六、七十年代最紅的青年讀物。
非法「佔中」把政治帶入校園
除了這兩大遠因外,接着要談的是近因,2014年的非法「佔中」把「公民抗命」從社會帶入校園是其一;社運活動不斷白熱化,組織與招羅青年學生的辦法也趨老到,是其二;打擊暴力沒分別對待,是其三。此外,不少學者也歸咎通識教育是把學生政治化的要素,但學生要把通識所學到的東西變成他們的政治行動,也得要有上述第一項所指的校外政治組織提供平台,因此可將這點歸併到第一點看待。
討論過了遠因與近因後,最後要談如何應對九月的罷課,總體應對辦法要用涅堡教授建議的把所有現成的協商機制,一個也不能錯過,這包括董事會;學校捐款人;學生家長或監護人;校長、訓導主任、教務主任等所有教職員;在校所有教師;全校班長。
除了個別學校的協商機制外,還可上升到地區的聯校機制,例如同區的校董、校長、教師與家長代表等都可組成聯合協商的平台,有了這些協商機制後,便可針對「罷課」的問題進行討論。包括:罷課有否經過全班表決,有否完整的表決紀錄;不參加罷課的同學要否繼續上課?參加罷課有多久?要不要補課?罷課有無取得家長認可?校董會有無過問罷課的權力?若校董有人不滿罷課或罷教,可否以抗議辭去校董職責?各校熱心捐款人有無機制可表陳他們對罷課的意見?若有人以罷捐表達對罷課罷教不滿,又將如何處理?校長與校務主任有無有關罷課罷教的會議與其紀錄;如果罷課超過所損失的時間,有無一個限度?超過限度要如何補課?若罷課太長,家長與學生可否要求轉校?太多轉校生會否導致關閉學校?
所有這些議題經由各方協商後,把各種後果擺在枱面上,各方的理性會恢復,罷課的「去熱化」(defusion)也會浮出來!教局不妨一試! 原香港中文大學政治系主任
原刊載於大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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