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專訊】據新京報報道,說實話,要是沒有幾個口味相近的朋友鼎力推薦,我是怎麼都不會想到去看《大電影2.0之兩個傻瓜的荒唐事》的。《大電影1.0》我曾經衝著名義上的「大電影」和事實上的「小電影」之間的反諷感去瞅過一眼,結果頗為不爽,笑穴沒被撓到,倒是撓到不少「汗穴」。後來得知,導演阿甘曾經拍過20部之多的電影,其中絕大多數我打死都沒有聽說過,於是,阿甘被我歸入了我的觀影「黑名單」,位居「爛片王」之高位。
一開始我拒絕去看《大電影2.0》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兩年前看過它所翻拍的西班牙影片《幸福的黃色電影》(Torremolinos73,直譯為《1973年的托雷莫裡斯城》),我覺得這部奇情異想、遍佈隱喻的影片要是硬扒到中國當下語境裡來的話,會出現嚴重的「水土不服」:沒有1973年弗朗哥獨裁末期的特殊背景,沒有「小電影」的原產地西班牙和銷售地斯堪的納維亞地區的意識形態張力,沒有發行方的暴利和以英格瑪·伯格曼為代碼的藝術求索之間時而媾和時而對抗的關係,沒有獨裁結束後的西班牙電影產業從「小電影」起步的寓言式敘事,翻拍很難站得住腳,除非在體制外生產。
走進電影院之後,我的確深感意外,《大電影2.0》不但和《大電影1.0》不是一個段位的,還能算得上是2007年國產電影裡的炫點之一。我所擔心的「水土不服」完全沒有出現,劇本的本土化做得相當出色,不但吸附了2007年內地公眾語境中的大量事件、語匯作為密集的搞笑興奮點,就連原片中的主體敘事脈絡也有意進行了本地化的重置,雖然一個一事無成的中年男人通過極其意外的「小電影」製作找到了自我也強化了家庭的價值這一基本的故事內核依然保留,但《大電影2.0》實際上已經用「我賤故我在」的內地本土底層抗壓術替換了原片中阿爾弗萊多對英格瑪·伯格曼最終依然保留的執著。這已經完全是一個《2007年的上海》而不是《1973年的托雷莫裡斯城》,它也最終具有了針對中國電影產業而言的「元電影」意味,雖然在審片制度之下,這種意味呈現得閃閃爍爍、不便言及。
其實,挪用年度公眾事件和語匯製造豐富的聯想、挖掘符號性配角的「兩分鐘精彩」這些手法也是中國式喜劇片的常規路數了,阿甘這次之所以能「鹹魚翻身」,主要還是因為從巴勃羅·貝爾赫爾(《幸福的黃色電影》的編劇兼導演)的原片中找到了一個適於改造的敘事框架,在改編上下足了工夫,讓原片中由荒誕與溫情兩個磁極構成的磁場能夠高度合理地挪置到當下的中國語境,為所有零散的搞笑興奮點提供有效的磁力、排列成形式感得當的作品。2006年《瘋狂的石頭》的成功經驗裡也少不了對蓋伊·裡奇的有效借鑒。在劇本原創能力始終匱乏的情況下,改編路線不失為一條很有前途的道路。頗為難得的是,《大電影2.0》這次居然是光明正大地從巴勃羅·貝爾赫爾那兒買的版權,這使得這部影片片裡片外都令人刮目相看。
一個本土版的埃德·伍德、一個拍了20部爛片的「爛片王」能把第21部影片拍成牛片,這是一件比衝擊國際大獎更耐人尋味的事情。「阿甘經驗」如果能夠及時地加以討論、總結,對電影產業尤其是最本土類型片成長的意義,興許會比追捧得獎專業戶更為實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