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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賢亮左在寧夏回族自治區農場體驗生活,著手新的創作。新華社 【文匯網訊】張賢亮說自己90歲以後會出自傳,「到時候我就自由了,可以把現在不可告人的話寫出來了。」這是他6年前親口對新京報記者說的話。可惜他的生命在離這個年限還有一紀時,戛然而止。
自傳10年後再發表
上一次讓媒體爭相報道想要採訪到他,是兩年前。不是因為新書,卻是因為微博上的一則爆料。一個自稱是張賢亮情人的女孩說「老太爺」包養了5個情人。這則微博當時在網絡上迅速擴散,而作為「當事人」的張賢亮,在接起記者的採訪電話時,言語裡沒有慍怒,卻反而多次開口大笑。
這樣的一次「躺槍」經歷,引發了張賢亮的很多思索,「低俗化、肆虐的網上狂歡」讓他感到憂慮,他說網絡上瀰漫著的戾氣,讓他覺得可怕又可恨。2012年底,距離他上一本長篇小說《一億六》的出版,已經過去了近4年。「包養情人」事件,也讓他是否還在寫作的話題被人們所關注。「我沒有罷筆,目前正在創作我的自傳體小說。」不知道這部小說是不是就是張賢亮曾經提到的90歲要出的那本自傳,或許是的,因為他說自己不會急著發表,會隨著生活的繼續,不斷補充新的內容,「10年後再發表也不遲。」
凡是成功的愛情都是可悲的
這本自傳體小說到底寫了些什麼,寫到了張賢亮生活裡的哪一年、有著哪些「不可告人的話」,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也不知道以後是否能知道,而我們知道的是,張賢亮在世時,出版的最後一部作品是《一億六》。
《一億六》達到了張賢亮希望的用低俗制低俗的目的暫且不說(或許人們記住的只有其中的低俗),但這部小說很自然的,會讓人們聯想起張賢亮那本寫於1985年的小說,這或許是他流傳最廣的一部作品—《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男主人公章永麟的生活被兩部分佔據,頭腦中思考的《資本論》和自己的前途,以及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這部小說的完成,也讓張賢亮成為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個突破「性禁區」的作家。
多年後,當張賢亮再回憶起這部作品,他依然為自己是「第一人」的身份而有著些許得意,他也在不斷思索愛情。「最好的愛情全是不成功的愛情,最好的女人全是沒到手的女人。」讓張賢亮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巴黎地鐵裡印在車窗上的一張臉,「刷的一下幾秒鐘就過去了,我覺得那是最美的。凡是成功的愛情都是可悲的。」5年前在香港書展上,他這樣說道。
《資本論》讓自己覺悟
章永麟身上有張賢亮自己的影子嗎?顯然是有的,別的不提,單是那本《資本論》,說是影響了張賢亮一生的書也並不過分。
1954年,18歲的張賢亮在北京讀高中,因為是資產階級家庭出身,他在學校裡備受欺辱。畢業前,老師找到張賢亮說,學校裡常丟東西,查不出是誰,「你帽子多,多背一個也無妨。」為了保住讀書的機會,張賢亮答應了,結果換回的是被學校開除的命運。接著,為了給「新北京」建設騰地方,1955年7月,張賢亮被迫和家人「移民」到甘肅,兩年後,他被劃為右派分子,開始了長達22年的農場勞改生涯。
農場下雨出不了工的時候,張賢亮就一遍遍地讀著《資本論》。那些年,他手頭就這一本書,進農場帶的其他小說、唐詩宋詞統統都被沒收了,只有這本書沒被沒收,多虧了作者名叫馬克思。
張賢亮後來將《資本論》稱為是自己覺悟過程裡的重要因素。而他口中的「覺悟」為他帶來了作品《我的菩提樹》,以此比喻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打坐七七四十九天後悟的道。
追求快樂才是主業
因為寫作,張賢亮的作品被當時的一位老幹部發現,他摘掉右派帽子的事情才終於有機會往前邁了一步。在經過了上世紀80年代幾本小說的超級暢銷大賣後,張賢亮不再專注於寫作,選擇了從商。
張賢亮並不避諱自己的創作在上世紀90年代處於休眠狀態,他稱自己是「華麗的轉身」,從文學跳入市場,用此前獲得的70多萬版稅辦起了影視城。那會兒他在想,寧夏能搞什麼第三產業?想啊想,想到了勞改時的南梁農場,那裡的荒涼恰好適合拍電影,於是謝晉的《牧馬人》、陳凱歌的《黃土地》,張藝謀的《紅高粱》,馮小寧的《紅河谷》,這個地方幾乎成了西安電影製片廠的外景拍攝地。
張賢亮的影視城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自己事後回想,卻說中間很曲折,個人對抗無序的市場,很累。「如果說我的文學創作是『平面文學』的話,那麼我經營的華夏西部影視城就是我的『立體文學』。」
但是不論是「立體文學」還是「平面文學」,張賢亮似乎都不把這些當作自己人生的主業。他曾說「文學啊,就是我一生的副產品而已。影城也是。你說主業是什麼?快樂,追求快樂,創造性地追求快樂。」
代表作品
《靈與肉》
《邊緣小說》
《初吻》
《綠化樹》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老人與狗》
《河的子孫》
《浪漫的黑炮》
《青春期》
《習慣死亡》
《無法甦醒》
《肖爾布拉克》
《男人的風格》
《我的菩提樹》
《土牢情話》
《一億六》
歲月回聲
經常有人問我為什麼選擇在銀川生活?這完全是因為我年輕時無法選擇。重獲自由後去過很多地方,美國呀法國呀,多繁華的地方都體驗過了,但覺得只有在這裡才安心,所以叫安心福地,安心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我居住的小土屋內,掛著四個字安心福地。
我已經到了寫自傳的年齡。我的一生,你說是傳奇也好,實際上折射出中國的一段歷史。我很喜歡美國電影《阿甘正傳》,一個弱智的人,美國幾十年的歷史都在他身上發生了。
我身上集中了強盜、流氓、勞改犯、書生、英雄、作家等各種人的特性,我就是一個複雜的中國人的代表。即使我再被打倒,我也知道曾經輝煌過,歷史上、中國文學史上永遠不會抹掉我這一筆。
我最好的愛情小說,是一個沒有愛情的人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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